观言瞪大了眼去看应皇。
他知道那绝不是错觉,这种闷吼声他听见过,而且不止一次,他甚至敢肯定应皇方才那一通胡乱敲击就是信号,否则哪能如此巧合?不过这一来,似乎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应皇早做了准备,他压根不乐意在冶铁铺里费时等人家敲完铁再做问询,至于他是什么时候让那吼声的主人——也许是黑——准备好的,那就只有和他自己才知道了。
应皇又敲了两下,这两下清晰分明,他敲完便将东西放下了,一脸无辜,负手立于原地,老神在在地等着里面打铁的人自己回过神来出门迎客。
观言看看应皇,再听听里面的动静,果然没等多久,脚步声传了出来,就见一名年纪约莫四旬中上的中年男子迈着大步走了出来,他的神情焦急,见到门口来人就问:“刚才你们听见了吗?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吗?”应皇淡然回道。
男子一愣问:“没有吗?我感觉连屋子都震了。”
应皇装模做样地转头问观言:“有吗?”
观言只好配合他装傻:“刚才你们不是在打铁吗?”
冶铁铺老板只好回头将他的徒弟拎出来:“他跟我一块儿听到了,也感觉到了,绝对不是错觉。”
那徒弟挺壮实,一脸憨厚,他飞快地附和师父的话:“那声儿可了不得!俺第一次听见,地动摇的,也忒可怕了,吓得俺连手上的工具都快握不住了!”
男子一脸“看吧”的模样,又一副“你们怎么能那么迟钝”的惋惜表情。
“我们来问点事。”应皇彻底无视,半点都没讨论的意思,只道。
男子瞪了他片刻,碍于来者是客,粗声粗气地道:“问吧。”语气暂时是好不起来了。
“不知贵铺都能做一些什么样的铁器?能否接定制?”
“不好意思了两位客官,最近我们这儿不接活。”男子问也不问就回道。
“不接吗?可惜了。”应皇喃喃道。
“有什么可惜的,东西都做不过来了,还有别的问题吗?”男子有些不耐烦。
“樱”应皇一脸的无动于衷,道:“如果刚才那响声再出现,你们还能做得安稳吗?”
男子倏地瞪住他,像是看个怪物一样看着他,片刻后叫起来道:“你们果然听见了!”
“的确听见了。”
“那你刚才——”
“我否认过吗?”
男子闭上了嘴巴,这一刻他非常想请这人离开。
“我们追踪兽迹来到此城,本想请贵铺打造一副捕兽迹”应皇这话瞬间打消了男子的念头,他甚至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真的是兽吼?那到底得是多大的兽啊?你们见过没有?”
“瞥见过一次,非常大,因此兽夹也必须极大。”
“那要多大?”男子立刻问。
“不是不接活吗?”应皇一句话堵住了男子的一堆问题。
“哎、哎,活儿多是真的,可这不一样啊!”男子连忙解释。
“那应该来不及做吧。”
“来得及来得及!优先做优先做!”男子用力强调。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找别家。”应皇毫不留恋地道。
“哎别!不瞒您,捕兽夹我以前做过,错过了我这家您可找不到第二家了。”男子急忙叫住应皇。
“做过捕兽夹很稀奇吗?”应皇淡淡道。
“当然不稀奇,可是这极大的捕兽夹就稀奇了。”男子脱口而出,道。
观言在一旁越听也越觉得稀奇,他直觉这事不简单,方才的吼声出现已经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打断他们的打铁声如触纯了,听这一问一答,这冶铁铺的主人首先对方才的兽吼声极为感兴趣,再者,他曾经做过极大的捕兽夹,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或者托他制夹之人曾经猎捕过巨型兽类?照这样想下去,那应皇来到这里询问的意义远不止平阳城的蹊跷,而是别的……别的什么呢?到这里观言就想不出来了,能是什么呢?与应皇牵扯的兽类何止黑一头,应皇是事先就得知此间冶铁铺曾经制作过捕兽夹还是误打误撞?按照观言的经验,必然是前者,可若是前者,此前应皇半点也没跟他通气,尽管这就是应皇一贯的行事风格,可刚刚还他才是此事的主角呢!
哎,习惯就好。
“走了。”应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男子讨论好了,甚至连订金也付了。
观言回过神:“嗯?”
应皇离开冶铁铺老远才道:“你还记得梦中那个奢生怎么的吗?”
观言一愣,并未听明白应皇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的意思。
“你告诉我那奢生醒后不见了身体,暂时借了野兽之躯……”
“啊!”观言顿时反应过来,瞪着应皇:“难道那个捕兽夹猎捕的是奢生借用的那头野兽?”
“你觉得呢?”
观言当然觉得相当有可能,可是他也压根没联系起来,甚至于连一丁点都不曾想过,就好像那野兽的身体不存在一样,现在被应皇一提点,他瞬间想到奢生还过那野兽很是可怜,被砍去了头颅,这让他有一种一口气突然连上的感觉,刚才还认为冶铁铺的存在很不寻常,现在却觉得这竟能与梦中的线索如此吻合,他看向应皇的视线一变再变,最终长叹一声道:“应公子,我实在是非常佩服你。”
应皇笑了笑,却很快又消失了,视线转向一旁的屋顶,忽道:“这没什么,你还记得黑虎的母亲吗?”
观言乍一听还不知道应皇怎么提到了那么多年以前的事,可猛地他就想到了原因,曾经那黑虎是被锁链和兽甲束缚住的,应皇突然提起来,莫不是那锁链和兽甲的材质——
“那就是陨铁所铸,你想不到吧?”应皇的声音冷冷的,没有半点起伏:“所以我见到冶铁铺比你想得多并没有什么值得佩服的,包括你提到奢生所借用的兽身,我也很快就能想到它可能经历过的遭遇,若是它连头颅都已被砍去,那么这之前经历过什么都不会令人吃惊了。”
观言听他这么,心情也不免沉重下来,他原本只想着要帮奢生找回身体,却并没有替那头野兽想过半分,它的死若不是应皇提及,他甚至都不曾感到半分怜悯,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野兽的存在,也是方才听冶铁铺的主人到捕兽夹,他才能联想到那头野兽兴许就是被如此猎捕的。
气氛陡然沉默下来,一时间两人都没再出声,观言静默了好半晌,才声道:“那兽身非常庞大,但因为没有头,所以我认不出来。”
“没关系,这并非是你的责任。”应皇道,这时他的语气已不像方才那样冰冷,尽管也一样没什么起伏,但观言能听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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