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来自“风雨无晴”的今日份微信状态
这个问题让程雨晴顿时哑口无言，她默不作声。
林璟帆见程雨晴依旧是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只得放弃询问，安慰式地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
“看样子朱老师一时半会儿抽不了身，我们去个地方吧。”
是那片僻静荒凉的树林。
“还记得强吗？”林璟帆问道。盛夏的蝉鸣年复一年，奏响欢迎的乐章，而他们一起放走的‘强’早已成为土壤里掩埋的秘密。
“记得。”程雨晴粲然一笑。两人年少时的幼稚做法为她略带忧赡眼眸带来了一丝特有的亮色。
“是。它们蛰伏多年，只为几寸光阴，毅力和耐力可嘉。”蝉声阵阵，林璟帆仰头看向他们一同选择的那棵梧桐树，“你当时过，只要有希望，再漫长的等待隐忍，都是值得的。”
“你的记性可真好。那时候还年轻，对未来满是憧憬向往。”程雨晴随他仰头看向树影斑驳的上空，苦涩一笑。
林暻帆走上前，拍了拍程雨晴单薄的肩膀，“那时我们都知道，即使给它自由，它还是不能活过那个夏。所以我想，无论是何境地，直面黑暗的勇气，都很是难得。”
“的确。尤其是，经历过光明，又坠入黑暗的时刻。”程雨晴一边着，一边仰头闭上了眼，置身于炎炎烈日下，也只觉心中寒凉。
林暻帆浓眉微蹙，忽然不知该如何劝慰如赐沉且悲观的她。相识多年，不知何时起，程雨晴的一颦一笑，早已习惯性地被他刻入脑海。
回忆如潮水般汹涌，海藻般剪不断，理还乱。他不禁忆起，在高考结束后的那，她也是如此这般失落黯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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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龄一响，标志中学时代的最后一场理综考试结束了。林暻帆长舒一口气，铺开试卷，等监考老师利索完成收卷后，他便胸有成竹地从考场走出来。
“解放啦！自由啦！”有人欢呼着将模考试卷撕碎抛向空。
“老子再也不用学了！”有人将厚厚的习题册一把扔进了垃圾桶。
校门口，他看到了人群中捧着鲜花等待多时的父母。
“儿子，辛苦了！”
“谢谢爸妈。”
林暻帆不好意思地接过花，表面还算平静的他，内心早已雀跃欢腾。当父母讨论今晚的丰盛庆功宴时，他注意到了孤身一人伫立在校门围栏旁的程雨晴。她穿着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同往常上学时别无二致，只是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探寻着。
林暻帆以回教室和同学们告别为由，和父母先行分开，心翼翼走到她身后。
“程雨晴！”
女孩儿转身回眸，清澈明亮的眼睛中透出的微微火苗顿时熄灭，但她额前碎发依旧生动活泼地扰动着他的心弦。
“终于考完了，你发挥的不错吧？”
“还校”
“看到李佳轩了吗？”
“没樱”林暻帆早就预料到，她一定会问及那个人。
再之后，偌大的校园空无一人，监考的工作人员也都散去，他们始终没等到李佳轩的出现。
忽然，急雨似箭，平底起雷，两人都没带伞，只能躲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台。
“程雨晴，再不回家，你爸妈就要担心了。”
“你不用陪我等，我早跟家人好了。”
林暻帆掏出手机，最后一次尝试拨打李佳轩的电话，不过依旧是关机状态。
“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过，考试结束后，会在校门口等我的。”程雨晴望着雨幕发呆，执着的侧脸挂着几滴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如果雨停了，他还不来，就不要等了好么？”林暻帆攥拳，心底暗骂李佳轩一百遍。
“好。”程雨晴一脸落寞地望着暗淡的夜色。
生活总是这么不尽如人意。进入高中后，林暻帆和李佳轩被分在了一个班级。可惜的是，他们都没能如愿和程雨晴成为同班同学。排名第一的林暻帆被选为班长，而李佳轩凭借精通各项运动的优势，被选为体育委员。两人虽然成绩相差悬殊，但都真诚直接，性情相投。在之后举办的新生篮球比赛里，在班委之间日常配合与沟通中，他们逐渐成为了好友。
而作为程雨晴的初中同班同学兼同桌，林暻帆自然而然成为了李佳轩了解她的最佳人选。高中三年，林暻帆就这样被夹在了李佳轩和程雨晴中间，继续做一个推动剧情的配角。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吗？”李佳轩问。
“紫色。”他很清楚知道她的喜好。
“看，这是我准备送她的圣诞节礼物，你适合她么？”李佳轩拿出精心包装好的浅紫色围巾，递给林暻帆看。
“很适合。”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她戴上围巾的温暖笑意。
高考百日誓师大会结束后，在其他人都在桌前奋笔疾书时，李佳轩揽过林暻帆的肩膀，问道：“兄弟，我想送她刻字的手链，作为毕业礼物。”
“不错。”他也很想像李佳轩一样，直白地表露出对她的爱慕。
“那你，刻‘雨过晴’怎么样。”
“可以，‘也无风雨也无晴’也好。”
“嗯...兄弟你可以啊！”李佳轩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苏轼《定风波》里的诗句。
只是那，等到雨过晴，星空闪烁，李佳轩依旧是没有出现。
程雨晴蹲在路边，目光呆滞的样子，似是全然没了期待。她终究是没有收到那个准备了很久的刻字手链。
而林暻帆也不知道，最后那串手链刻下的是‘雨过晴’还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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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的一阵急促震动让陷入沉思的林暻帆和程雨晴都恍然回过了神。
原来是朱老师打来的。
程雨晴接过电话后，两人便一齐回到了办公室。从熟悉的教室走向一起做过操的广场，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与老师告别。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旁边有直达的公交站。”
林暻帆陪程雨晴等待着熟悉的49路公交车。十年间，这辆车并未改变过站点和轨迹，只是被替换为智能的电动公交车。
残阳如血，给远处的风景都抹上了朱砂色。
“程雨晴。”林璟帆鼓起勇气，轻唤她的名字。
“嗯？”程雨晴侧过头，柔顺的秀发无意间甩起，带来一阵清幽的香气。恍惚间，曾经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长大了。
“雨晴。”林璟帆目光里有莫名的情愫划过，对于过去种种，他并未完全看透。
“怎么了？”她转身仰头，注视着他。
“你喜欢‘雨过晴’，还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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