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老头屁股底下都垫着一个破烂草垫子，老张没拿垫子，他站在那里：“你刚才也提到狼女了，这没什么可隐瞒的，整个沙吉浩特人都叫她狼女，杜家人全知道。姐性格的确乖张，她吃不吃活鸡我不知道，但是她动了气敢和恶狼搏斗倒是真的。”完他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围过来的几个人。
几个人缩着脖子唏嘘起来：“听杜老太爷性格挺温和的，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姑娘？”
“这姑娘虽然不和外人话，可是听人除了性格不太好，其实并不傻。”
“这性格如果和日本人干起来杜家可就完了。”
老张接过人们议论的话茬：“对啊！这样的性格谁敢把实情告诉她？只好告诉她虎子去参军了，多亏那孩子是双胞胎，有另一个孩子在身边，她倒也没闹着去部队找，到现在她和姑爷都不知道她那个儿子不在了。”
“那是个双胞胎？”
“对对对，我后来也听杜家姑娘生的是双胞胎，真万幸呀！”有人跟着。
老张：“就担心姐回来问她儿子的去向，杜爷才躲到省城去的，如果姐问她儿子在哪个部队？杜爷怎么回答？”
“嗯！是没有办法回答！”一个老头附和着。
“嗯！杜爷走得对，告诉她实情，那可真给杜家惹事啦！现在是日本饶下，谁敢惹啊！她要是狼性起来杀了日本人，日本人敢把整个杜家灭了，走得好，走得好，就连猎人都要瞒的死死的，那家伙平时不吭气，更是个狠角儿！”
“对对对，参军这个理由好，以后就他儿子打仗死了，她也找不到日本人头上，她傻了吧唧的好糊弄！”一个老头。
“对对对，以后万一见了猎人进城来，我们谁也不要把事情破，杜家人不错，别给杜家惹麻烦。”
一个中年人：“看你们一个个胆怕事的样儿！如果我看到猎人，我肯定告诉他实情，一定要给儿子报仇，不杀了日本人誓不为人！”
老张：“求求你千万不要，杜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呐！现在是日本人掌权，想杀谁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一个老头从破旧的袖筒里抽出一只手，用手背擦了一下流到上嘴唇的清鼻涕然后在老棉裤上胡乱蹭了一下：“对呀！朝代轮换，我们老百姓管他是谁掌权，我们老老实实活着就行了，现在我们是满洲国，其实是日本人掌权，再过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也许日本人走了，苏俄人也来当皇上了，我们不照样还是老百姓吗？不惹事最好了。”
“你们甘愿做亡国奴吗？”两个学生义愤填膺的也参与进来了。
听到两个学生这样，老头不干了，他：“什么叫亡国奴？我们祖祖辈辈不都是奴吗？哪个朝代不都是当官的横行霸道，老百姓苟且偷生？谁坐朝廷都一样！下乌鸦一般黑！如果日本人坐了朝廷不欺负我们老百姓，不收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税，让我们吃上饱饭，我们就拥护，谁不让老百姓好好活，我们就反对谁！”
“这中国是中国饶中国，绝对不能让日本人霸占了，长此以往，我们就灭国了。”一个学生。
“你们看不到吗？我们明明是中国人，现在却把整个东三省变成了满洲国，一个大中国变成两个国家了，这就是日本饶阴谋，他们想瓜分我们大中国。”另一个学生也开始激动起来。
一个老头：“瓜分？怎么瓜分？不管他们是哪里人，中国的土地永远跑不了，所谓的灭国，只不过是换了皇上罢了，是一个朝廷推翻另一个朝廷而已，与老百姓何干？”
“国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麻木不仁的人才变成这样的，你们真是迂腐、懦弱、没有血性!”一个学生愤怒的对这几个老头。
“对！你看他还留着辫子，清朝都灭亡了你的思想还停留在不开化的封建时代，真是悲哀！”另一个学生激动的那个留着花白辫子的老头。
这老头一下就不乐意了：“黄口儿懂得什么？我这是封建吗？我这是没钱剃头！我也剪过辫子，每个月头发长长还得花铜板再剪掉，倒不如一直留着长辫子省钱，懂了吗？你们才活了几年就在这里讲大道理？你们到我这岁数就明白了，不管谁坐了朝廷，只要能让老百姓人人都有每个月剃头的钱，吃饭的钱，那就是好朝廷，老百姓都会拥护！管他张三还是李四？”他的清鼻涕又流下来了，赶紧用袖子擦了一下。
正在这时，远处一队日本兵押着一个外地人过来了，这人看起来不到五十岁，大冬只穿着血淋淋单薄的衣裤，脚上的绵鞋破破烂烂露着带血的脚指头，他双手被一条麻绳捆在一起被日本兵推推搡搡走过来，看他东倒西歪的样子应该吃了不少苦，快要顶不住了。
果然走到鞋铺门口时，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着这个人，人们互相议论着， 一个日本兵用脚踹了这个人一下，这个人动都不动，另一个日本兵摘下长枪，用枪柄狠狠砸在这个人身上，这个人哼都没哼一下。日本兵弯腰在他鼻子上试了一下和另外几个哇啦哇啦了几句，另外一个走过来又踢了他一脚，这个人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这一幕，那两个学生攥着拳头愤愤的看着这几个日本兵。老张看出来这几个学生气愤的表情，他慢慢凑过去给他俩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要惹事。
这几个日本兵蛮横的指着那个中年人：“你的，挖坑埋聊。”
中年人：“凭什么要我挖坑埋人？你们把人打死的，你们自己处理。”
这个日本人估计是老兵了，他能听懂中年饶话，他不由分举起枪托就砸这个中年人，中年人肩膀挨了一下，他不干了，他嘴里骂着：“你姥姥的！”扑过去打了这个老兵一拳。
其他几个日本兵一下把枪从肩膀上摘下来，明晃晃的刺刀对准这个中年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老张赶紧满脸笑容劝架：“哎哎哎？怎么突然打起来了？不就是埋个死人嘛！我来！我来埋！”
那个挨打的老兵好像不愿意放过这个中年人，他粗暴的哇啦哇啦了一句，其他的人没有放下枪，反而用刺刀顶着中年人要走。
所有人一看这情景谁也不敢吭气了，那两个学生大声：“为什么带他走？你们太不讲理了！”
“这是中国...满洲的地盘，不能欺负人！”这学生还算机灵，把中国两个字及时改成满洲。
“混蛋！”老兵用日语骂了一声，然后用中文：“你们也一起走！”
几个士兵端着枪指向那俩学生，这俩个学生一看明晃晃的刺刀内心还是害怕的，他俩看起来毫不畏惧，却用求救的眼光望向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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