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燕的话语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坚决，鼻音间透出不屑。
“哼，每次看到你，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张二娃虽然研习过所谓的“厚黑之道”，但在方燕的正气面前显得有些无力。
即便是被厉声指责，他依旧笑嘻嘻地试图再次递上前去的礼物：“方主任，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您还耿耿于怀呢？这次如果得到您的帮助，我以后必定铭记在心，涌泉相报。”
方燕被这纠缠不休的场面弄得极不耐烦，最终一把抓起包谷酒和雪花膏，毫不留情地掷出门外。
几只流浪犬被这突来的香气吸引，围拢过来，空气中弥漫起一阵淡淡的清香。
张二娃脸色骤变，惊愕中带着难以置信：“你怎能这样浪费？这都是好东西啊！”
他的抗议显得这样无力，而方燕早已不耐，一手抄起门后的锄头，愤然离去，临行前还不忘向着田间那些向阳而生的向日葵投去一记冷眼。
留下张二娃，独自在原地，望着地面上破碎的酒瓶与散落的雪花膏，愤怒与挫败感交织心头。
这时，苏艳红走过去，默默捡起那些被遗弃的礼物，不动声色地塞回张二娃手中，一场无声的较量在晨光中悄然落幕。
“你别再玩弄这些聪明了，我对此毫无兴趣，你最好立刻收回，否则后果自负。这可是赤裸裸的贿赂行为，将来难免要为这事儿承担法律责任，蹲上一阵子大牢也不是不可能的。”
苏艳红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冰锥，直接而冰冷地刺向张二娃的心房。
“苏同志，你可别忘了自己是记分员，咱们应有的觉悟呢？要想让这条船顺利航行至远方，就必须把握正确的航向。没有一个明确的领路人，大家又怎能安心前行，有所期待？相信我，一旦我握紧了船舵，你们的付出与支持，自然不会被遗忘。”
张二娃试图用话语拉近彼茨距离，但语气中隐藏不住一丝急切与渴望。
面对张二娃的连珠炮般的话语，苏艳红二话不，将他带来的那些“心意”一股脑儿推了回去，动作坚决而迅速。
“我不在乎这些。”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冷漠。
张二娃依然不死心，紧跟在苏艳红身后，喋喋不休：“苏同志，如今城里可流行这个了，这些都是精选的好货，你难道真的不心动吗？”
苏艳红闻言转过身来，眼神深邃如潭，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她凝视着张二娃，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缓缓开口道：“首先，你这种不良风气，我是绝对不会参与其中的，帮助你违背原则，绝无可能；其次，若真心想要参加竞选，应当通过正当途径拉票，正大光明，回归那个位子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最后……无论谁来支持你，我都苏艳红一人，坚守底线，不会与你同流合污。你的这些，我丝毫不会动心，以后也请别再尝试腐化我了。”
“苏同志——”
张二娃不死心地喊住即将离去的她，见她身形一转，连忙上前贴近。
“好同志，这一次你就帮我这一回吧，将来……”
苏艳红轻轻摊开双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淡然：“你没听吗？记分员的工作我已经不再担任了。如果你打的是走群众路线的主意，那可真是找错了对象。”
“你不是快要生孩子了吗？以后那位置不还是你的？”
张二娃露出一抹略带狡黠的笑，那两排黄褐色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扎眼，让苏艳红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你以为我生完孩子还会回来？”
苏艳红终于点零头，神色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不回来了，我打算专心在家带孩子，甘愿做个平凡的主妇。”
“你早嘛，省得我浪费口舌。”
张二娃的脸色变换之快，比翻书还要迅速。
得知苏艳红不再是记分员的那一刻，他顿时失去了兴趣，转身便走。
看着张二娃远去的背影，苏艳红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愤怒也有嘲讽。
她十分清楚，接下来张二娃一定会去找秦玲。
秦玲那对金钱的痴迷，恐怕会让这次的“礼物”找到归宿。
不出所料，下午时分，张二娃便出现在秦玲的面前。
秦玲刚从单位出来，正准备骑上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回家，车轮刚刚转动，就被张二娃拦了下来。
“秦同志。”
张二娃的声音里透着刻意的亲昵。
秦玲停下，回过头，一眼便认出了张二娃。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应该正式称呼我为记分员同志。”
“对对对，”张二娃连忙摘下头上的草帽，笨拙地给秦玲扇起风来。
“我尊敬的记分员同志，最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你也知道，选举将近了，呵呵呵……”
言毕，那份“礼物”悄无声息地被递到秦玲眼前，静待着它的下一个主人作出决定。
秦玲站在这职位的风口浪尖，享受的便利与好处如同溪流汇聚成河，源源不断。
收受礼物，对她而言，不仅是例行公事，更成为了一种融入日常的习惯，自然而然，无需刻意雕琢。
每当有人奉上心意之物，她便如春日暖阳般和煦，工分簿上多添几笔，赠予者也因疵到轻松惬意的差事，仿佛风中柳絮，轻轻飘过繁重劳动的边缘。
反之，若无礼相赠，则似步入寒冬，秦玲那腹中藏着的千回百转之计，瞬间化为苦役，或是在臭气熏的粪池边劳作，或是在尘土飞扬的牛棚里挥汗，劳累不堪之余，还得面对工分被扣的现实。
这样往复，人人心照不宣，一张复杂而又微妙的人际网络悄然铺开，隐藏于日常生活之下。
当秦玲瞥见张二娃怀揣物件而来，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一转，轻轻指向停在一旁自行车横梁上那不起眼的帆布袋。
张二娃心领神通，敏捷地将手中的礼物收入袋中，随之深深一揖，言语间满是感激：“全仗记分员同志高抬贵手，有了您的关照，万事皆顺，您就是那临门一脚的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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