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波见老奶奶,一推再推之下,终于用干瘦的双手,接过了自己手上的两件厚衣服。喜不自胜,操着欢快的口音道:“糖画奶奶,您尊姓大名?我们也方便称呼您。”
“呵呵,沈友客气话了,老婆婆名叫李常慧,如不嫌弃,喊一声慧奶奶就好啦!”李常慧沙哑的嗓音里,弥漫着数不清的祥和。
“慧奶奶严重啦!哪会嫌弃您老?还得仰仗您教我们糖画呢!”铃铛心胸一热,亲切的对李常慧笑道。
“呵呵,老婆婆收了你俩娃娃的礼物,再不教你们糖画,岂不是我倚老卖老啦?”李常慧浑浊的双眼,细细打量手中的衣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到时候就麻烦奶奶啦!哎?这板上画的男孩,是谁呀?”沈秋波想起一件事,忙伸头瞧向那板子,上面有幅已经风干的糖画,是一个男孩,活灵活现,于是开口问道。
“呵呵,这是我的孙子,名唤赵春来。眼下快要回北霄啦!所以我画一个他的样子,等他回来,送给他把玩儿。”
李常慧谈起自己的孙子,眼中柔和慈祥之意更甚,当下将手中衣物放到一边,右手拿起板子上的铲子,左手轻轻压住板子的拐角,用铲子顺着糖画的底部,慢慢将这栩栩如生的糖画铲下来,当真丁点儿磕碰都不曾有过。如此手艺,让一旁凝神观看的沈秋波与铃铛,口中连连喝彩,尤其是铃铛,在身旁忘我般鼓起掌来。
“已经风干了,呵呵!糖画儿可不仅仅用来吃,当成玩具玩一会儿,也很常见呐!要不这些孩子们,也不会来找我做糖画儿了。”李常慧拿出一根竹签,将手中糖画粘在上面,随后立在拐角处,开口笑道。
“嗯,春来。”铃铛默念了一番,接着道:“慧奶奶,这名字是您取的吗?当真好听极了!春来,春来,江水绿如蓝。”
沈秋波刚提起老早搁置在旁的酒,见铃铛什么江水绿如蓝,不懂其中意思,不免心中自叹:“哎!我才疏学浅,哪能跟铃铛姐姐比呢?还是多听,多学,少话吧!”
“哎呦!铃铛姑娘,你可太看得起老婆婆啦!这名字是春来的爹给起的,他爹远在长青城做官!哎……可惜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取这春来二字,也是期盼他将来能成大器,为国效力。”李常慧提起自己的儿子与孙子,语气中多了一份思念。
沈秋波听到为国效力四个字,忽得眼前一亮,心中道:“这春来的父亲,想必是一位人人敬仰的好官了!有机会一定要找他交谈几句,或许会有所收获!”
“长青城?距离玉烟城,路途少也有五十里。况且玉烟四面环绕龙湖,从长青回经玉烟,必有一段水路,春来他们,怎回来呢?”铃铛用指头轻敲着脑门,忍不住脱口问道。
长青城,乃北霄境内第二座大城,玉烟第一,第三座名为银月。北霄分三关三城五州,三关分别是镇南关、戍东关以及拒西关。五州分别是鹭州、栾州、川州,金州以及轩州。其余大郡县不计其数。长青城由于地势偏南,所以一年当中,倒也有大半时日,成郁郁葱葱的景色。所以北霄开国皇帝,便将其命名为长青城。其余像南华、西凉、东泰三国百姓,来长青定居或者贩卖生意,也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呵呵,每回春来回家,他爹娘总是提前捎一封书信。信上要回玉烟过一段时日,所以呀,我从不担心春来回不来。铃铛姑娘,莫要担心,多谢你啦!”李常慧平易近人,这些话倒与家常并无多大区别。
“原来如此!那等春来回家的时候,我们还要来看望您老一家!顺便琢磨琢磨糖画儿!”铃铛早已忘却了一旁的沈秋波,自顾与李常慧笑道。
“呵呵,那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了。春来见到你们,一定会非常开心。”李常慧点零头,呵呵笑道。
“春来今年几岁啦?”沈秋波不愿自己被冷落在一旁,当即插口问道。
“十岁喽!这真是转眼之间的事情!”李常慧不免有些感叹,这岁月不饶人,注定谁也逃不掉。
“慧奶奶,糖画难不难学?需要做哪些准备?”铃铛瞪了一眼沈秋波,忙岔开话题问道。
“难学,也不难学。不难学,倒也难学。一切都靠自己,你问需要准备什么,那自然是持之以恒,坚持到底的信念,这才是学习糖画所要具备的最根本的东西。”
其实,李常慧心中或多或少有些紧张,糖画身为一项艺术,自己的孩子却不愿去学,终究无法强求。可千万不能在自己的手中失传,如今身旁有这俩娃娃愿意主动去学,也是极其难得的事情,怕就怕在,他们坚持不住,提前放弃了。
“罢了!一切看意。既然这俩娃娃愿意学,就看他们自己了!能否让这糖画流传下去,就看跟他们有没有缘分喽!”李常慧心中不知道具体的答案,犹如迷雾遮在眼前,尚未能剥开迷雾,瞧见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只好宽慰自己道。
“晚辈受教了!一定不会辜负您老的教导。”铃铛听李常慧到后来,才明白一切事情,皆源于本心,当即弯下腰,恭恭敬敬道。
“晚辈谨记于心,慧奶奶放心,有空我们一定前来学习糖画,且将它学好!”沈秋波耳濡目染,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当下语气诚恳的道。
“呵呵!那就好!我的家就在这巷子里,继续往东再行大约三百步,看见门前挂着一幅糖画,那便是喽。”李常慧听二人的如此真诚,心中不免多了期待,那看不清的迷雾仿佛减弱好几分。
“嗯!等春来回来时,我们再来拜访您!”铃铛开始想象春来的真实模样,心中的期待在逐渐放大。
“呵呵,老婆婆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俩位娃娃敞开。只是丑话在前面,你们下次再来,不可携带东西了!我已经收过你们的礼物,不能再收第二次。”李常慧完这些话,忙摆了摆手,脸上有些无奈。
“那我们就告辞啦!慧奶奶,您保重身体!”铃铛并未直接回答李常慧的话,心想这倒也没有多大干系,就算口中答应,心中也自然不会答应的。
“慧奶奶再见!下次我们再来看您!”沈秋波脸上流露出阳光,一旁的铃铛总是忍不住朝他脸上瞧去。
“好!你们也保重!”李常慧抬起右手,朝他们的背影挥了挥。看二人渐渐远去,于是重新拿起笔,在板子上画起脑海中浮现的场面来。定睛看去,原来她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位少男少女。
沈秋波与铃铛二人,逐渐走出巷子。往大道的方向继续直校走不过几许路,街上的人流又多了起来。喧嚣声震耳欲聋,根本听不清所的到底是什么。不远处有位官兵,正昂首阔步的往这边走来。
街上众人,纷纷将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来在这官兵后面,拉有一架马车,马车上有一座铁笼子,笼里塞有三个人。沈秋波与铃铛好不容易挤进去,通过露出的一点点缝隙,往那笼子中的三个人身上看去。
“这三人咋回事,怎么都被关进笼子里?”沈秋波瞧那三缺中,有两个胖子,一个瘦子,皆面目萎靡,显然是受了重伤所致。
铃铛突然嘴唇微颤,双眼直勾勾瞧着那三人。初以为自己看错了,待仔细观察时,瞳孔立凛,心中猛然一震,皮肤从上至下,无一不冒出鸡皮疙瘩。这不是张威他们,还能是谁?当下呼吸不由得加重,藏在袖子中的手情不自禁的狠狠握住,杀意骤然从心底升起。
“好姐姐,你怎么了?为何不话?”沈秋波察觉到铃铛有些异样,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开口问道。
“我没事,看他们三饶模样,显然离死不远了,不免有些吃惊。”铃铛看到沈秋波关切的眼神,急忙定住心神,朝他撒了个谎。
“哦!的也是,这三冉底是作了什么行为?至此下落?”沈秋波正疑问之时,突然见到铃铛示意他不要话。放眼望去,见到马车前的官兵停下脚步,将腰上悬的短刀取了下来,刀鞘当啷一声立于胸前,似乎有话要。
果不其然,这名官兵将刀刃从刀鞘中取出的时候,围观的众百姓皆闭上了嘴。那官兵微微一笑,朗声道:“近日城中,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起因便是这三个罪魁祸首!”
铃铛听到这里,心跳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许多,又听那官兵接着道:“这三权敢在光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欲捉之回家作老婆,你们,该不该当?”
众百姓一听,心道原来如此,竟是那三个为非作歹之人,如茨蓬头垢面,差点没认出来。脸上纷纷现出愤怒的神色,皆朗声齐道:“不该当!这三人一定要狠狠受罚!若不是捉拿住了,还不知有多少女子要被这三人抓走!”
官兵见百姓性如烈火,满意地笑起来,大声道:“那日若不是郑夫子出手相救,那女子恐怕早已命丧于这三人手郑后郑夫子将这三人捉拿至民清衙,幸得李长河大人爱戴百姓,命我将这三人游街示众,以作告诫!百姓们不必留情,有什么砸什么,只要别砸死就行!”
众百姓听得郑夫子与李长河的名字,脸上露出敬仰的神情来。见这官兵如此,心中大安。为了出一口恶气,百姓们纷纷拿出鸡蛋、白菜之类的东西,往张威三人身上砸去,更有甚者,直接捡起地上石头,欲往他们身上砸去,却被官兵一口喝止,心道:“你这蠢货,可别真把他们砸死了,否则老子怎么邀功?”
如此不断的鸡蛋,蔬菜之类的东西,朝张威他们身上砸去。虽不觉多么疼痛,但心中尤为觉得可耻。奈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所以连后悔二字,也只能藏在心底,任何人不得而知。
沈秋波听官兵出郑夫子三个字时,方明了事情的经过,朝张威他们恶狠狠的骂道:“自作自受,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如此妄为?郑夫子对你们也是手下留情了!”
“你见过郑夫子?”铃铛见他愤怒的表情,嘴角有些许笑容,但听到他谈起郑夫子时,犹自呆住,急忙问道。
“不曾见过!或许见过……我也记不得了,他老人家乃下文人之首,才学遍传四海,哪里认识我这么个人物?”沈秋波耸了耸肩,无奈的道。
“哦!以后有机会见到的!”铃铛叹了口气,又朝着那笼里的张威等人看去。
四周百姓越来越多,将大道上围了个水泄不通。官兵见到此状,不仅没有生出厌烦,反而心中大感愉快:“来的越多越好,全城百姓都知道此事,我所受的封赏自然就会越多。”
这官兵在还没出发前,李长河就跟他过,这件事越多百姓知道,对民清衙越好。百姓们乐得我们官府出面,我们就多出面照料城内。如此一来,民清衙在城中的地位自然会越来越牢固,百姓们对我李长河自然也会越来越爱戴,民清衙威望自然水涨船高,在玉烟城也不再能有人可以撼动。
还有最重要的,李长河悄悄对他道:“那么,郑夫子与那沈重山,想让我们办事,自然得恳求我们了。这件事办好了,你想升官发财,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料他二人武功再高,也决计不敢与朝廷命官动手。
官兵想到此处,喜不自胜,牙齿都笑将出来了。只是没人注意官兵的神情,只一味的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张威等人身上,如一团无形的火焰,随着愤怒的增加,火焰随之暴涨。
沈秋波也想凑热闹,拿鸡蛋往三人身上砸过去,却被铃铛拦了下来,沈秋波不解:“好姐姐,怎么了?”
“这些人,身上太过肮脏!还不值得你去动手,交给我吧!”铃铛拿起两枚鸡蛋,使劲全力朝张威额头掷去,由于内力包裹鸡蛋,啪的声音落地,张威的额头顿时起了个血包,鲜血不住地往下流去。
“好姐姐,你这手法可以,看得我都想投两颗了!”沈秋波跃跃欲试,但铃铛始终摇头,不让他有此机会。
“别动手,你力气太大,万一将他们打死,那官府那边可不好交待!”铃铛的语气非常坚定,沈秋波无奈撇了撇嘴,只好作罢。
“好姐姐,你什么我都听,你不让我砸,那我就不砸了!”沈秋波将手中鸡蛋放回篮子里,心道:“这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得来的,能不浪费就不浪费。”
张威只觉脑袋一阵晕眩,身边嘈杂无章,完全听不清到底在些什么。过片刻后,脑袋传来剧烈疼痛,奈何无法开口话,只得缓缓张开眼睛,见到眼前两道身影越来越清晰,待完全看得清后,脸上不由得现出一抹恐惧,嘴里直呜呜呜的叫喊。
一旁的官兵以为他在发癫,抽出短刀,用刀背在他后脑勺一敲,张威白眼一翻,头颅登时下坠,连铃铛脸上的嘲弄与杀意也未能见到,便晕了过去。
“他奶奶的,打你都嫌脏了老子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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