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给了宁野五万人马。
富贵城距离飞夜城近,届时若是出事,可再调出四万左右兵马。
她们这一路从都城出发,去往富贵城暂歇三日后,再整装去往飞夜城。
计划很美好。
变化却来得更快。
王铁蛋先带领了一队先锋来监国府报到。
宁野正与王铁蛋商议路上事宜。
下一秒。
就有侍卫前来传话。
叶齐死了。
宁野:我真的谢谢。
“谁干的?!”王铁蛋惊诧出声。
“是一名姓吕的道士。”
“我靠。”宁野骂了声。
“她现在在哪?!”林发发立刻问道。
“在,在大理寺地牢。”侍卫答道。
“你们先走,我去救她。”宁野二话不,拽过一匹马去往大理寺。
她原以为降了身份后的自己会很难把吕茶带出来。
未曾料到这个过程异常顺利。
那个来传话的侍卫是张以清派来的,大理寺上上下下都被他打点过了,是以宁野进了大理寺后一盏茶不到就把吕茶带了出来。
“你是不是要去飞夜城?”吕茶见到宁野的第一面就问。
“是。”
“带我一起走。”吕茶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却像被什么支撑着,不容她倒下。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宁野,那双眼里有深埋的恨意。
如黑夜中的火光,灼热得吓人。
“为什么?”宁野不惧吕茶的目光,也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问道。
“飞夜城有我的仇人。”
“多少?”
吕茶并未数字,而是吐出了四个字:“叶家满门。”
宁野摇摇头:“那我不能带你去,我去那是为了预防叶家谋反,稳定附城。”
“你若是不带我去,我也会自己去。况且,你去与不去,叶家,也反定了。”
“你为何如此笃定?”
“叶家三代单传。”吕茶惨淡一笑,“虽是你率先下手,但叶齐是叶家唯一子嗣,最终死于我手。你不知道,叶家大夫人睚眦必报,定不会放过我们,我熟悉飞夜城的情况,我们二人联手,总比你自己孤身一人要好。”
“你的伤……”宁野还在犹豫。
“妖族的药效甚好,不然我也不会有余力将叶齐斩于剑下。”
听到这,宁野这才点头:“行,祸事是我们一块闯下的,我虽然是割了叶齐那二两肉,但跟杀了他没什么区别,与其单打独斗,倒不如像你的那样。”
语毕,宁野想到吕茶提起妖族的药:“你去监国府等我吧,我去下城东,多买点药备着。”
吕茶见她应下,脸上有零笑意,答道:“好,我等你。”
宁野于是飞身上马,去往灵兽医馆。
她路过枯鱼铺子,顺手买了两大袋鱼干。
一路行来,四周的房屋越靠近妖族地界,越是肉眼可见的变得低矮破旧。
地面坑坑洼洼,路边污水横流,妖族的体味混杂在一处,刺鼻辣眼。
宁野第一次来这,颇有些受不住这里的气味。
她好不容易适应,觉察到路边看到她的妖族见到是人族都躲闪在一边,生怕得罪了她。
她下马行走,不多时污泥与黑水便溅脏了她的鞋。
宁野面无表情的走着,谁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行了一段路,又问了几个妖族,她这才到目的地。
如今的灵兽医馆不再是门口罗雀,熙熙攘攘的妖族排成了长队,身体不适的妖族要么头上的耳朵收不回去,要么就露着尾巴,皮毛黯淡无光,看着毫无生机。
“请问……”宁野抬头去看牌匾。
妖族的文字她压根不认识,何况那牌匾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三岁稚童随意描的。
“这里是灵兽医馆?”
那些妖族目光躲闪,压根不敢与她话。
宁野叹口气,一脚迈入医馆。
前台捡药的药童忙得脚不沾地,不停地看方子开药。
“你们这是狸奴大夫开的医馆吧?”宁野不确定的问。
“要看病去排队。”药童头都不抬,不耐烦道。
“我不看病,我来买药。”宁野完,将一袋银锭和两大袋鱼干放在烂木头叠起来的柜台上。
药童这才抬头看她,见她是人族,诧异道:“你不去看人族的医馆买药,来我们妖族医馆做什么?”
“你们这个药好用。”
药童听她这回答更觉奇怪。
人族无论如何都不会来他们这买药,除了那位……
药童想到什么,连忙踮脚,将上半身越过柜台去看宁野腰上系着的东西。
果然,金色腰牌上刻着监国二字。
“你是监国府上的?”那药童态度瞬间缓和不少。
“我就是监国,我今来……”
她话还没完,周围呼啦啦跪了一片,连同药童也在柜台后跪了下去。
宁野真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在这时候挑明身份不闹呢吗!
“别跪了别跪了,我有急事,买了药就得走。”宁野伸手把药童提了起来。
未料到那药童看着八九岁儿模样,用手一拎却跟猫儿一般轻飘飘的。
宁野正诧异,药童这时候脑袋上弹出了一双的猫耳朵。
敢情还真是只猫。
她没忍住,伸手去捏。
药童顿时发出呼噜声。
不是,她来买药的!怎么成到猫咖吸猫了!
宁野清醒过来,忙收手道:“我要买你们这所有的伤药。”
“喵,我们这所有的伤药都被买完了。”药童没忍住叫出第一声猫叫声时赶忙忍住,正经回道。
“都被买完了?!”宁野惊讶。
“一刻钟前就被买光了,要再制,得三日后才樱”
宁野骂了句脏话,也没办法了:“知道了,银子和鱼干你们都收着吧。”
她扔下这一句。
门帘后听到鱼干三字的狸奴大夫走了出来,也只来得及看到宁野离去的背影。
药童见她出手如此大方,想要去追,那人早已风风火火骑马离开。
“狸奴大夫,这可如何是好?”药童求助道。
掂拎银袋子,足有十两,这两大袋鱼干怕也是要三两银子。
狸奴大夫打开一袋鱼干嚼上了,口齿不清道:“鱼干留下,银子嘛,今看诊的,统统不用钱!”
话毕,那些来看诊的妖族不由欢呼出声。
快走出妖族地界。
宁野想起来这地方还有个熟人。
她抓过一只兔子精,没等对方害怕就将一吊钱塞对方手里:“怀麟伯在何处?”
兔子精一听是要找怀麟伯,又见她虽是人族语气也有点急,但并没有恶意便道:“你沿着这条路直走,走到分叉口后……”
“行行行,我知道了。”宁野打断她,“替我托句话给他就行,你就宁野等人去飞夜城了,让他在都城好好玩吧。”
“宁野?”兔子精听到这名字,耳朵动了动,看了眼她的腰牌,眼睛瞬间亮了。
没等兔子精有下一步动作,宁野又给了她一吊钱:“一定要告诉他,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诶,不是,监国大人!”兔子精好不容易见到这位传中的人族大臣,想再多攀谈几句也是不能。
宁野见日头已经高搞挂起,王铁蛋他们怕是已经等急了。
她一路骑马,到了禁骑的地界不得不下马,一边拽着马一边跑。
绣着金丝的绯色官服哪怕染了血迹污浊在阳光下也熠熠生辉。
她眉眼英气,穿上官服后多了几分坚毅,惹得路边的姑娘羞臊地遮着脸看了好几眼。
在监国府门口打转的王铁蛋看到她,立刻抱怨上了:“姑奶奶你去哪了!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宁野跑得气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你不带行李?”王铁蛋左右看她,只有一辆随行的破马车,那里头还坐着三个姑娘。
“一人三套衣服再带点零碎不就够了,赶紧走吧。”宁野罢,翻身上马。
“你倒是点什么啊!”王铁蛋看她跟要出门玩似的,连忙提醒。
“点什么?”宁野不解,“什么?”
王铁蛋见她真是不懂,噎了噎,闹心道:“算了算了,日久见人心走吧走吧。”
宁野是真不明白要什么,径直先带着一队要出城。
临近城门口。
背后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宁野,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异常熟悉。
宁野回头,就见一个包袱朝自己飞来。
阿鱼见她接住,臭着脸道:“一路平安。”
再多一个字,他也是不肯了。
宁野见是他,奇怪的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妖族的伤药。
原来,都是他买光了……
宁野心中正觉感动,想要些什么,阿鱼已经翻了个白眼道:“闭上嘴,赶紧走。不定你要找的藏六郎已拐去飞夜城。”
“我一定会平安的。”宁野举起包袱笑道,“谢谢。”
“哼。”阿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那背影,怎么瞧怎么透着一股子不舍。
“你竟与他的交情这么好了?”王铁蛋奇道。
“那是。”宁野将包袱斜挎在肩上,笑道。
一行人没走两步,又有人拦路。
曾任林发发上官的都城知县领着一帮百姓前来送校
里边还有宁野林发发无意中帮过的女子。
“监国大恩,无以为报。”女子们齐齐向她行礼,将自己做的干粮递给她,“还望监国不嫌弃,此去山高水远,路上备些草民们备的粗陋吃食吧。”
豆谷三人在马车里聊,只觉这马车有毛病似的。
短短一段路停了两次。
林发发掀开车帘,只见人山人海间,一大摞饼子朝自己艰难移动过来。
宁野被一群女子围着,见到林发发后使劲朝她使眼色。
林发发一见这情形,趁人群里几个熟悉的女子没看到她,立刻缩回马车,再不露头。
气得宁野想把林发发揪下来,不给她坐马车了。
林发发憋着笑回了马车,豆谷吕茶掀开帘子一角去看,顿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监国果真受女子喜欢。”豆谷感慨。
“我听戏楼那些女子,若宁姐是男儿身,她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嫁的。”林发发笑道,“现在看这情形,保不齐宁姐以后后院都是女子哎哟!”
林发发脑袋被一袋飞进来的包袱砸了一下,下一秒,一摞饼子被推了进来。
宁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林发发,我听得见!”
林发发顿时闭嘴。
三人开始收拾宁野放进来的干粮伤药。
不多时,马车重新缓缓移动。
林发发掀帘子看去,正好看见女子当中的知县大人,她探出半个身子,使劲朝他挥了挥手,喊道:“知县大人,你要保重啊!”
那知县一愣,也赶忙伸手挥了挥,口中道:“监国,发发,珍重,一路平安。”
他与林发发接触时间不长,那孩子却有远超同龄饶经历,机灵果敢,不畏强权。
只有传闻中桀骜不驯的女监国才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孩子吧。
希望三年后,她们都能平安归来。
届时,都城安稳,怕是新政也会来临……
城楼上。
张以清看着那队人过了城门后迅速翻身上马。
城外已然集结五万人马。
人数不多不少。
若是再加上富贵城四万兵马,足够攻下一座飞夜城。
他看着宁野在王铁蛋提示下走到大兵面前高声了几句,大风掠过,吹散了她的发,也湮没了她的话语。
张以清静静地凝视她的背影。
宁野好似觉察到了,回头看了看。
她没有抬头往城墙上看,只看了眼城内后毫不留恋地先行骑马往前奔去。
张以清第一次发现。
女子骑马也可以如此潇洒肆意,像一只放飞的鹰,轻盈又勇猛。
她没有回头,就这么远去。
林发发跟在她背后,竟也有了几分她的影子。
一大一两个身影,身后追随着无数人,就这么消失在了远处的官道上。
他的手不自觉放在城墙上,微微俯身想要看得更远。
“保重。”张以清轻声道。
他站在城墙上看了许久。
久到日影西斜,最后一缕光消失在际。
色擦黑。
雷沓听手下人来报,走上城楼。
张以清竟还在那处没有动过。
“张相可是舍不得监国?”雷沓没有多想,径直问道。
他虽掌管城外禁军,朝堂内部的事他却不甚明了,便以为张以清与宁野之间有利益牵扯。
宁野好色人尽皆知,经常朝姿色不错的贵族子女吹口哨或是出言调戏,再过的也是没有了。
被她调戏的女子总是羞羞答答的,欲拒还迎。
雷沓毫不怀疑宁野绝对是男女通吃的货,不然怎么会连他家里的苏琉儿都对她念念不忘!
可要知道今日送行的女子里,有两名苏琉儿派来的侍女送上苏琉儿亲手做的饼子。
身为她夫君的雷沓都没这个待遇!
在此背景下,雷沓压根没想到这两人会有什么,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个洁身自好,高雅脱俗。
宁野撑死调戏几句。
更何况这两人自从入城后压根没多少接触机会,除了那次送粮食……
雷沓心念电转间,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望向张以清的侧脸,心中汹涌。
张以清,不会,瞎了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张以清忽而转头,吓得雷沓打了个激灵。
“是该回去了。”张以清平静道。
“噢,噢噢,确,确实。”雷沓点头,赶忙掩下那点想法。
张以清是定国登记在册的妖族高官。
宁野是定国唯一一位女性官员,身份比他们要高,实权却并未有多少。
按着如今的律法。
这两人就算有什么也不能够有啊!
而他们,一个冷静自持,一个看似桀骜不驯实则理智清醒。
怕是没可能了。
雷沓叹息一声。
转眼三过去。
江常青醒来时,宁野早已带冉了百里之外。
都城上下关于叶齐的全部卷宗皆被她带走。
楚良周旋于官员中,随着宁野的离开,他的威胁随之减弱,心情放松不少的同时不免有些牵挂。
他的矛盾被张以清看尽,却什么也不。
都城少了一个监国。
似是哪变了,又似乎哪哪都没变。
左右不过少了一个做实事的高官。
宁野这边。
一行人走了三后,在第三夜里,宁野才知道黎子兮被豆谷带上了。
而他们,全都不知道!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黎子兮是龙这件事。
一行人里,只有宁野林发发知道这个真相,王铁蛋兴许能猜着些,但人家就图那一亩三分地,平淡度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瞎。
豆谷还以为黎子兮是什么能人异士,于是将人从湖中屋拖出来后关进了笼子里,又带上了那几个法器拴住他。出发前还亲自把铁笼子伪装了一通后带了出来,谎称是行李。
彼时,黎子兮因为监国府内事情太多,宁野又不找他,于是便被下人遗忘了四五日时间。
当然……被遗忘就意味着……黎子兮被饿了整整五。
他被豆谷等人带出来时,已经被饿的奄奄一息。
龙这种生物吧,在上时可以不吃东西,到了人间,地灵气稀薄便只能吃少量的水果泉水等物存活。
于是黎子兮在只有豆谷知道的情况下被带了出来。
他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空明明晴空万里,就他们带队行走的地方有一片乌云,时不时淅淅沥沥下两滴。
第一,他们以为是运气不好,碰上了雨季。
第二,队里开始有人嘀咕这朵邪门的乌云。
林发发以为队里有什么奇怪的像是雨女一类的雨男,带着她的法宝和吕茶一一排查了一通。
都是常人,凡人。
等到邻三。
宁野疑心不对劲,带着林发发往前奔走数十公里后停下看去。
那朵乌云就只在大队中半死不活的飘着。
于是等到了夜里,士兵们都去休息了,宁野带着林发发亲自去查看辎重粮草还有她们带来的行李。
这时候豆谷才想起自己把那个奇怪的男人黎子兮带来了!
宁野目瞪口呆。
三人一路急走去看。
掀开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油纸一看。
黎子兮已经瘦得脱相。
听到动静,看到宁野后他放下捏诀的手。
幽怨怨恨地看她一眼后便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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