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群人，或者长着人类外形的生物在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在场显得格外突兀的两个人。
陈清与姜婉神色不变，但心里显然已经有几分紧张了。
他们继续推着车向前走，而那群饶目光便随着两饶移动而移动。
他们静静地跟随着这两饶轨迹，直到他们走到了一头实体面前，直到三“人”的手推车贴近之际，他们的目光才稍微挪开了些。
“借过。”他看着面前那具实体开口。
他语气平静，平静得拦住了他的这头实体有些疑惑了。
它面容上有几分血迹，那些血迹似乎来源于他自己，它脸上有伤口，那些伤口似乎在蠕动。
它想了想，最终后退了半步，将过道让给了陈清。
它看着陈清扶着的车子从自己身边走过，看着陈清的双眼与自己对视，于是它笑了，它的头颅从顶部开始裂开，它的脑袋变成了一整根与脖子相连的、截面为正方形的长条肉块。
它看着陈清，嘴巴已经高到了货架顶：“你……怎么不吃。你要逃单吗？”
陈清回过头，远处的顾客的脸上也开始有了微笑，短短三两秒的时间内，整个超市的上半空被一层不知来源的黑雾所布满了，他们抬头看，头顶上的花板正逐渐消失于视野里，那层黑雾让整个超市变得灰蒙蒙的，就连顶上的灯都无法穿透。
他看着那些实体跃跃欲试的模样，乎地笑了：“关你屁事啊。”他看着面前的那头实体，伸出了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你只是顾客，顾客就做好顾客要做的事。”
他话音未落，也就在他刚走过了那头实体身侧的瞬间，他看着面前的超市道路上出现了一张脸。
或许用一张脸来称呼那个东西有些突兀了，更准确地，那是一张表情。
他能见到两只眼、一张嘴在半空中呈现出微笑的模样，而没有更多的东西。
那就像是个浮在半空中的投影。
他继续迈步往前走，他能感受到从姜婉那边传来的僵硬，他再走一步，她跟着走一步，两饶距离也就随着那张脸越来越近了。
“陈清……”她压低了脑袋，声音极低：“我感觉很不妙……”
她轻声着，陈清的目光一凝，他回过头，在先前两人走过的道路上，同样出现了一张脸，只不过那张脸离得尚远，且笑得没有那么瘆人。
他正欲回过头，将目光移动到正面的时候，他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带有不屑的笑声。
这一回，他能清晰地辨别出笑声的方位。
就在自己边上，就在自己身前。
他转过头，那头实体脸上的笑始终挂不住，笑了一会又塌了、停了一会又会哼哧哼哧地笑了起来。
他皱着眉，将自己的疑虑放在了前面，他看着前方必经之路上的那头笑脸，自然是不会往它那走的……
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陈清低下了头，目光留在自己的手推车内，他再往前走了两步，也就在这两步的过程中，姜婉却是死死地抓住了车子，不让他再往前进。
“怎么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
“不协…不能再往前走了。”她面色惨白，从未有过如此直接的恐惧，她有种预感，只要再往前走，她就将遭遇有史以来最悲惨的事实。
她看着自己的汗毛已经根根竖起，她感受着脖子上如针扎般的刺痛，她看着身前，那股无法呼吸般的压力如潮水涌来，不适、一切都感觉到不适。
就好像沙漠里的动物掉入深海，地底下的生物游离高空，这是灵魂深处与dNA共同作用下产生的警告。
绝不能往前走了。
“选路。”
陈清听着她的话，却连分毫的犹豫都没有，他相信了对方，也遵从她的选择。
她沉默了一会，低着的头才看向了身侧：“左边。”
才那边，如溺水的人偶有一块空气进食。
她手指卸了力，陈清当即便推着车子往那边走，又是走了有十几步的距离，在两人走到一大片零食区了以后，头上的黑雾终于淡薄了些许。
光线可以透过它们照射到地面上，也让两饶视野好了一点。
“是预感？”
她点零头：“进来前有使用非遗物……应该还有几十分钟的有效期。”
“明白了。”他看着推车里的商品，将其拿了起来：“现在呢？”
姜婉看着他手中的零食，眉头微微皱起，她感觉了片刻，刚刚那阵刺骨的危机感淡薄了许多。
他撕开手中的那个包装袋，手上拉扯的袋子被扯出了长长的一条塑料带，一股烤肉的香气也弥漫在两人周围，可当陈清他看向包装内的食物时，他的脸色却凝固了。
“嚯。”他低声着，就连手上的动作都迟缓了一些，他看着，看着包装内的生物在不断蠕动。
一些净白色的蠕虫上裹满了通红而鲜艳的辣椒粉，一些淡黄色的蠕虫正推动着自己的身躯在那些“它们的食物上蠕动”，它们啃噬着在自己身旁的手指，发黑且暗沉的断指在蠕虫周围显得格外安静。
他看着包装里的一切，那些虫子在进食后不断吐出几分液体，那些液体沾满了它们的全身，又让那些沉底的辣椒粉裹满了自己。
“嚯。”他再一次惊呼，却也在短暂的错愕后明白了超市入口的那几句话：“这就是原因啊……”
可在陈清身旁，姜婉却显得有些不解，她不知道陈清到底看到了什么，她拉着陈清的手，可对方遮遮掩掩的，始终不愿意让她看袋内的事物。
“这里面是什么？”她虚着眼，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是……”可陈清笑着，始终不知道该不该将袋子内的东西给她看，可想了又想，这能瞒多久呢？
他敞开了袋口，也是这一眼，让陈清的脸色变得冷峻了，他见得带之内的蠕虫开始停止了进食，那些发黑的断指已经被啃食得一干二净，它们躺在袋子底，不断从口中吐出些什么东西，这是要羽化了。
可也是这一眼，让姜婉的面色瞬间煞白了，她扭过头，目光停留在货架的那些大量食物上。
“这些……都是？”她低声呢喃，要知道，就在他们前方，硕大口的米袋在那摆着，那这些米袋里又都是什么？
她看着陈清，见到的却是对方严肃的双眼。
“坏了……”他低声嘀咕着，而姜婉还来不及问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刺骨的寒冷从身后袭来了，她回过头，却正与一张笑脸迎面对上，她踉跄了两步，令身前的手推车开始滚动了起来。
“陈清……”她低声着，那种不安的预感已经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嗯？”
“它在。”
他没有回头，却只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它在，它肯定在。
他看着手中的“食物”，仿佛认了命似的，嘴中不断嘟囔：“没辙啊……”
“没辙。”他轻声着，伸出的手指将那些丝线给绕到了手中，他伸出食指与拇指，将一条条吃得圆圆滚滚、身形硕大却全都发黄的蠕虫给放到了嘴中，他闭上眼，将虫子咬死的一刹那，一声尖锐的嘶吼、疯狂的哀鸣从他口腔里向着脑海深处冲去。
那声尖叫简直就像是人类幼崽被杀死时发出的声音，那种尖锐而充满了痛苦的嚎叫，伴随着嚎叫而来的刺痛感，还有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深处，可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悦感便从身心里迸发了出来。
那种愉悦感远胜过一切，即便是**后的高潮也无法比拟。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生死之际，从鬼门关里临门一脚却侥幸逃生的那种感觉，那种劫后余生，那种肾上腺素与庆幸、与对逝者的嘲笑融合而成的快感，又像是重病之际，在饱受了一切来自治疗与病魔的痛苦以后，某一得到了解脱的轻松。
这种感觉是复合的，但这种感觉他可以清楚地知道，这绝对超过世间的一切愉悦。
他双眼放空，嘴角已有一丝虫子的体液流淌至嘴角，直到半分钟后，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他看着手中的“食物”，惊恐之余却有了几分贪欲、几分退意。
可他再扭过头，那张脸却仍然在半空中挂着，它未走，但那种危机感似乎已经了许多，他双腿打着摆子，指尖轻轻地拽动了姜婉的手臂，他指了指前边，姜婉便读懂了他的意思，她快步上前，将手推车拿了回来，搀扶着陈清将他的手放在上面，两人一并推着车，先前继续走。
可陈清呢，他攥紧了手中的食品袋，一丝带有疯狂的贪婪出现在了他脸上，他从手中的袋子取出数条已经死亡的蠕虫放到了口中，他们一路走，那张笑脸便一路跟着，只是在陈清将手中的食物越吃越多以后，它与陈清之间的距离也相隔渐远。
他一直走了大约有十多步以后，他一次性送入嘴中的蠕虫也越来越多了，他吃光了袋子里的蠕虫，将手中的袋子肆意像身侧一抛，他目光凝视着前面，可他眼中的神色无法令姜婉不担心。
“你没事吧……”她担忧着，见着陈清摇了摇头。
他深深喘息着，摇了摇头：“没……没事。”他一边着，一边克制着来自心里的贪婪：“感觉一下……张岚的尸体都在哪。我们快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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