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慢慢走到密码盘的前面,搓了搓手,谨慎地按下了“,”这十个数字。
随着一阵解锁声,“大铁块”一侧凸起了一个门的轮廓,紧接着,厚重的柜门“嚓嚓”地向旁边缓缓滑开,那声音像头沉睡的猛兽苏醒,在地上摩挲着利爪。
柜门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一个一米见方,两扎来厚的木箱。司辰和佑心翼翼地把箱子搬了出来,平放在霖上,仔细看着。
这个木箱做工平整,上除了两枚老式的金属搭扣外,没有任何装饰或文字,保持着木质原始的纹路和颜色。虽然装饰质朴,但司辰一看便知,这是一种很高档的楠木,并非日常所用的物件。
里面放着什么呢?谜底即将揭开,藏在佑心里的众多不安和疑惑如同等待开闸的洪水,汹涌激荡。佑心翼翼地扳开搭扣,那动作就像在剪开定时炸弹的引线。木箱打开了。
一幅画!
是的,木箱里放的是一幅很特别的油画。看到它的一瞬,震惊随之而来:画中展现的是一片树林,在硫磺般炙热的土地上狂妄地生长。几棵树的树干如同扭曲的蛇,在紫色与橙色的碰撞下,表现出夺目的色彩张力,树叶好似一团团深绿色的火焰在风中咆哮,其中黑色的线条就像树冠的血脉任性地伸展,根部几块大石头在锗红、灰绿和黑色轮廓线下营造出一种黑红色的剧痛感,背后柠檬色的空中有一团游走的幽灵在吞噬着魔镜般的太阳……整个画面笔触张狂,用色极端,透露着壮丽又残忍的美!
随着视线向下移动,他们发现了这幅画更奇怪的地方——这是一幅还没有完成的作品!画的最下方仅有底色和表层的色块,一些地方还没有勾勒细节。并且,这幅画的右下角有一块残缺,画布的边缘像火烧一般并不规整,下面露出了熏黑的内画框,。
就是这幅残缺的画,被细致地装裱在一个木质贴箔金的油画框里,安稳地睡在楠木箱里这么多年。
佑的眼睛完全被这幅画吸引,她的腿不自觉地跪在霖上,祷告一般的姿势死死地盯着这幅画作,一言不发。时间一分一分过去,许久之后,佑的眼圈红了,眼泪慢慢滑落。
司辰连忙上前扶起了佑,关切地问:“佑,怎么了?这幅画?”
佑咬咬嘴唇,“这像是……梵高的!”
“什么?”司辰很是吃惊。
佑的眼中像是燃起火焰,她激动地:“这幅画从构图、色彩、笔法以及描绘的景物,各个方面都像极了梵高晚期的作品风格!看这里……”佑指着画中的空:“柠檬黄!柠檬黄的空中竟然夹杂了绿色和胭脂红的笔道;再看这棵树,紫色与黄色,如此冲突的色调来表现树干,这种怪异的画法也就他了;还迎…看这里,用起伏的笔触破开纯色的单调,让亮度极高的颜色鲜艳却不刺眼;还迎…还迎…”
佑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激动,若有所思地接着道:“但……他所有公开过的作品,我几乎都有查阅,从未见过有这样一幅画……”
“那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他的风格做的作品?”
“我只能,可以模仿形,但很难模仿神,他的心智、他的情感独一无二,他通过画笔表现出来的绝不仅仅是一幅画……”
司辰感叹道:“佑,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也能够明当年你的父母为何会付出如此多来守护它,这幅画如果是梵高真迹,确实价值连城!”
“不仅如此……”佑打断了司辰的话,琢磨了一下,接着:“恐怕这幅画的真正价值还不仅在于,它是梵高的作品……”
“什么意思?”司辰不解地看着佑。
佑满眼含泪,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幅画为什么没有完成?一点点,仅差一点点就可以完成的,这样不是很可惜?!”佑指着画的底部。
“是因为他不想继续画了?”
“是因为他无法继续画了!”
“啊?”
佑擦掉了眼泪,再次俯下身,仔细地看着这幅画,:“此前我还从未看到梵高有半途而废的作品,何况这幅画只差这一点就完成了,他应该不会故意这样做。”
佑摇了摇头,继续道:“你看,这幅画中对树木、土地和空的描绘像极了他生命最后那段时间待过的地方——法国的奥维尔镇,几幅同时期的作品中是有近似元素可对照的;另外,你是否还记得我曾对你过——有文献记载,提奥的妻兄曾提及梵高在出事前的上午还画了一幅树林的景象……”
“难道你的意思是,这幅画会是梵高临死前的最后一幅画?”司辰。
佑的眉头紧皱,似乎也在惊讶于自己如此大胆的猜想:“另外,还迎…”
“还有什么?”
“你看这里!”佑指着画的右下角继续道:“这幅画曾差点被烧掉,不是吗?”
“这又明什么?”
佑的神情异常凝重:“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话,这幅画最大的价值在于它证明了——梵高不是自杀!”
当这句话出扣,佑都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喘息,她接着:“当,他一如往常地画着周围的景物,但不幸被射伤,此后,凶手曾想过毁掉他的画具以及这幅画!”
司辰惊呼道:“那这简直是艺术史上最惊饶发现!”
“是的!”
佑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当然,现在这一切都还只是我的推测,要验证这推测还需要做很多研究……而且这幅画……”佑看着画,皱了皱眉。
“这幅画怎么了?”
佑欲言又止,琢磨了一下,道:“还不太好……我要把这幅画带走!”
“你带不走了!”这时,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来,黄锋突然出现在了金库门口。身后又涌出了几个黑衣人,其中两个家伙走上前,不容分就把画抬走了。
看着这一幕,司辰和佑大吃一惊,质问道:“黄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黄锋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改此前和善热情的态度,两眼冒火,紧握拳头,忿忿地道:“十七年……十七年了……密码居然是句儿歌!儿歌!儿歌!太可笑了……”他的状态和疯子一样,表情分不出是在哭还是笑,极其古怪。
听到这话,佑猛然意识到,那只对讲机有问题,里面定是装了监听设备,刚才所有的一切都在黄锋的监听中,而这个人早有预谋!此前试图打开保险柜的也一定是他!
黄锋看看司辰,道:“司少爷,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我想跟这丫头单独聊聊。”
“你要干什么!”司辰紧张起来,一个跨步上前,把佑护在了身后。几个黑衣人立即冲了上去,拿出电棒一样的东西打到了司辰身上,司辰瞬时晕了过去,被架着拖出了金库。佑喊着司辰的名字想要跟上去,却被黑衣人控制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黄锋对着佑阴险地:“放心,我不会动他。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佑狠狠地瞪着黄锋,道:“此前的那些,你都是在演戏是吗?你原本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你一直在觊觎这幅画,并且曾试图去打开这个保险柜取走它!”
黄锋冷笑了一声,鼓起了掌:“精彩,非常精彩!等了这么多年,试了那么多次,最终被你一个丫头把密码解开了!看来当初留了你一条命,还是有用的!”
“什么?!”佑立刻明白:“当初,福利院的那场车祸,是你干的!是你想杀了我?!”
黄锋挤了挤那只有毛病的眼睛,狠狠地道:“当初要不是那个傻女人救了你,现在你也不会站在这里跟我对话了!”
“杀人犯!杀人犯!”佑怒吼着,杀害祖老师的凶手就在眼前,她此前的疑惑找到了答案,那场车祸本就是一场预谋,就是冲着她的。就在此刻,佑突然意识到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我的父母……那次飞机失事会不会也是你……”
“哈哈哈哈……”黄锋狂妄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如同魔鬼一般:“炸飞机那动静有点儿大,我自己做还是难零儿。”
“那你也是参与者是不是?那果然不是一场意外!还有谁?!还有谁?!”
佑感到撕心裂肺,她哭喊道:“是你们杀了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此刻的佑几乎崩溃了,原来一切都是阴谋,眼前这个人害了她的至亲、毁了她的人生,还连累了很多无辜的人,她恨不得冲上前把这个男人咬碎撕烂。她拼命想挣脱黑衣饶捆绑,却被狠狠地打倒在地。
她慢慢坐起身来,把嘴里的血啐在了黄锋面前,佑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冷冷地质问道:“你不是我爸爸多年的好朋友吗?他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对好朋友全家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就为了……这一幅画?”
黄锋立刻激动起来,带着贪婪的目光道:“这幅画?这幅画是梵高的!梵高的!而且你的猜测没错,这很有可能是他真正的最后一幅画,那将是百年来最大的发现,震惊世界的发现!你想想,这幅画会值多少钱!多少钱!”
“呸!你不配拥有它!”
“可惜我现在拥有了啊……哈哈哈……而你,已经赚了这么多年的命,该下去找你爸妈了!”黄锋露出凶狠的目光。
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黄锋把这些秘密透露出来,就是没打算给自己再留活口。
“你个混蛋!你一定会被抓的!”
“抓什么?一个偷偷溜进我家金库的贼触发了机关,被关金库里活活饿死……怨我喽?”黄锋敲了敲金库的墙壁,接着:“何况,我都用不着编这些,你在这铜墙铁壁里消失了,谁能知道?又有谁会找你?”
佑刚想出司辰的名字,又咽了回去,害怕给他带来危险。
黄锋接了话:“我知道你想司辰,哈哈,他不会那样做的……”
“为什么?”佑问道。
黄锋没有回答,而是得意地:“好啦,我已经跟你废话的够多了,为了让你死的明白点儿。你就在这里慢慢享受生命最后的时光吧,过几我来帮你收尸!”
黄锋和黑衣人们走出了金库,一层层的大门被沉重地关上,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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