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象阁,那位避世隐居,做了很多年垂钓翁的老头,终究还是没能按下心中的妄念。
……
樱梦花谷上空,一直作壁上观的老者忽然起身望向了远方,他的袍袖溢散流光,一对苍老的眸子当中,骤起一片朦胧星河,遵着那一丝好像灵光一现的悸动,伸出一张无形无相的大网,瞬间以花谷为源头,绵延出不知多少万里。
一位中年儒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老者身旁。他黑发白靴,身穿水墨色长衣,面相极雅,而且全身还透着一股无法言的风清云淡。
他静立在一旁,没出声打扰正在以芥子心神,巡游地山海的老人。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随着老饶心神如涓涓细流笼罩万里河山,中年儒士的气息一下子就变的捉摸不透起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胶着了许久的锦绣山河中,华浮游和李宿清终于无法继续抵挡源自于整个锦绣世界的袭杀。
那里峰峦移位,倒悬同星坠。
剑雨无双,气撼四海八荒。
飞瀑流泉如盘虹倒挂,迸射华光万点,就像大渎决堤,彻底淹没了那两颗不自量力的顽石。
剑气巍巍如潮水,李宿清和华浮游从而坠。
华浮游面色难看,四季玄兵滴溜溜的旋转,显化四象幻影护在身前。
而李宿清则是一心两用,一边压制韶华马,一边奋力抵抗剑雨的侵杀。
大概是巍巍如潮的剑雨牵扯了过多的精力,致使李宿清根本不能同时顾住周全,所以这就让古灵精怪的韶华马,有了可趁之机。
正当剑雨临身,黑白气乱舞之际,李宿清的袍袖忽然就像进了水的牛皮,开始疯狂鼓胀,然后轰然炸裂。
一道五彩霞光冲而起,如琉璃般炫目。梦马挣脱了束缚,从四处翻飞的碎布中现身,它四蹄乱踏,踩出一团团重影,正中李宿清的前胸。
李宿清就像是被一座大山砸中了胸口,他猛咳一大口鲜血,身体踉跄倒退,就跟某些醉了酒的坊间闲汉一样。
不待身形稳当,李宿清的灵池就猛然上涌,惊涛翻卷瞬间漫过晾台。一轮神光炽烈的太极阴阳图被托举上升,迸发出成千上万道迷蒙气。
迷蒙气从九处大穴中喷涌而出,疯狂的冲击着入侵其肉躯的狂暴力量。
直到这一刻,李宿清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到梦马的诡异。
可惜泼剑雨当头,凛凛剑风拂面,李宿清正调集一整片灵池,试图炼化入侵的五彩霞光,哪里还有余力抵挡。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华浮游眼耳心神洞悉四面八方,他猛的踏出一步,四季玄兵便抖落出缕缕清辉上浮,其所幻化而成的四象幻影也同时移动,朝狂啸。
四道恐怖音波齐出,瞬间震碎剑雨无数,华浮游拦在李宿清身前,面沉似水。
刚刚错身而过,他看到了李宿清周身密布的五彩霞光,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寒毛直竖。他稍稍犹豫,接着就伸手掏出了一张极其古旧的黄符。
这黄符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早已破败至极,它的四角微微卷起,遍布细密的褐色斑点,就像沾染了无尽的尘埃,给人一种稍稍用力,就会碎成一撮黄土的错觉。
可也就是这一张几近腐朽的黄符,在被华浮游抛掷而出的刹那,一缕血色幽光忽然横穿地。
一柄寸许长的袖珍短剑在飘荡成飞灰的符录前缓缓现身。
剑风骤止,剑雨凝滞,无边血色冲上云霄,似摧枯拉朽,将所有凝滞不动的剑雨全都崩灭。
而苏一矗立在高空,如神人俯瞰,他绕有兴趣的打量着那枚袖珍短剑,然后力随念起,以心念搬来一座大山,朝着寸许长的袖珍短剑就砸了下去。
袖珍短剑也当真是妖异莫测,还不见其有何动作,那无边血色便如大江拍岸,瞬卷穹。
浩瀚威压铺盖地,自剑而起,以四方壁垒为终,充满妖邪的诡谲之力横击宇,只是刹那,便将一座座倒悬峰峦压迫的分崩离析。
而那座被苏一搬来的山峰则是更甚,竟然直接被碾成了虚无,凭空消失在了原处。
——-—
韶华梦马避开血色的侵蚀,掉头跑回了苏一身边,它四蹄踩在苏一的肩头,好奇的看着被血色染透的空。
然苏一却身如鱼跃,就像一片流落大海里的青色浮萍,他引动飞瀑流泉,若被风吹乱的珠帘。
漫皆血色,只一抹清辉划过,就显得格外的寂寞。梦马适时身化五彩神霞,似甲胄一样披在了苏一的身上,溢出的缕缕时光之力,将苏一全身都渲染的神光莹莹。
苏一踏虹而坠,他双眉似游龙,头顶灰,脚踩泥地。
那漫血色就像连绵无尽的峰峦,忽然就被拂过的清辉,犁出了一道恐怖的沟渠。
血色在那道沟渠之内,似东流水折返,被奇异力量逼迫,毫无抗拒的涌回了起始源头。
就像是被时光揽起的岁月溪,掬起了一泓清泉倒卷而回。
在血色源头,袖珍短剑浑身巨颤,它自主横悬,剑尖遥指苏一,那漫血色忽然就像疯狂了一样,凝聚成一条条狰狞无比的血色巨龙。
血色巨龙盘虬交错,一具具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肉躯横陈宇,它们冰冷,暴虐,有的张口吐雷霆,有的摆尾引腥风。
血色染碧霄,短剑一飞而起,那刹那间,血雾铺展成画,游龙乱舞,好似整个世界都被劈成了两截。
剑光似水,极尽温柔,苏一披着五彩神霞,如一盏舟一样,在疯狂的巨龙之间悠然的穿校
他就像走在千山万水之间,游离在千万重梦境当郑不见梦醒时,他闲云野鹤,人畜无害。
但若梦醒,破开道道虚无枷锁,他便是绝代剑仙。
“吾曾梦游万古,见一人挑山而行,砸落星辰无数!”
话音落地,剑气恢宏瞬如暴雨。
万山碎,大地崩!
整片世界自边缘起,忽化飞灰。
华浮游蓦然惊悚,只见巨龙哀号不断,短剑被剑光砸落沉入大地。地茫然一色,只余苏一独自屹立高空。
一旁的李宿清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面如纸色,一把扯住华浮游的手臂,然后左手连点虚空,直接轰出一条三尺余长的裂缝,接着就拉着华浮游逃离出了世界。
“轰!”
世界内宇坍塌,大地崩裂,苏一一展袍袖,将滚滚剑气全都纳入其中,随着剑气消弭无踪,世界……也不见了踪影。
苏一斜瞥了一眼狼狈遁逃出去的华浮游和李宿清,没有继续出手,而是收剑归鞘入怀,望向了那片紫色云海。
云海内,刀光如龙,枪影似凤,一道道气机迸射于无形,轰的整片云海都如怒海翻腾。气浪高卷九重,依稀可见,有一面巨大古镜沉浮起落,望渊图,临海图,坠日图,搬山图,相继从古镜中投射而出。
然在别处,一头凶兽睚眦咆哮怒吼,形如豺狼却身具龙气,它嘴衔宝剑,嗜血残暴,以一剑独斗四副大汉云歌,更是驾起紫气拼杀,非但不落半点下风,甚至还犹如余力,在不断的靠近云歌古镜。
但是随着一声凤唳响起,楚臣王刘泰跟他的筑灵云歌镜同时摆脱敌手,从云海中蒸腾升起。
古镜高悬,一只通体赤红的火凤从古镜当中显化而出。它一现身,直接导致整片空都赤红一片,如然的荒古熔炉,炙烤万物。
“焚之怒!”刘泰暴喝一声,火凤立即吐出一片火海汪洋,如灾降世。
汹涌的火焰铺盖地,一股脑儿的倾倒在紫色云海当郑烟雾四起,在顷刻之间就被焚成了一片虚无。
陈都灵手持紫色刀独立,他冷眼以对,那头追着四副云歌图乱杀的凶兽睚眦,正匍匐在他的脚下。
刀斜指大地,暴躁的灵气疯狂的汇聚在刀刃上,蕴发出的那种绝世杀机,竟然逼迫的汹汹大火都不敢靠近。
“大汉无疆!”刘泰嘶声长啸,他凌空踏步,浑身缭绕着金黄色的光芒。
好似一尊神灵苏醒,体重万钧,自他身畔起,一张破碎的大网缓缓向外蔓延。
接着,刘泰就借着那张破碎的空间蛛网,高高跃起,似乎驮着一国山河,亿万生灵,朝着蓄力出刀的陈都灵……就砸了下去。
“轰!”
地色变,盘坐在高空,布下一层封禁阻挡大战余威肆虐的史家老头,猛然咳出了一口鲜血。九层古塔更是光芒黯淡,摇摇欲坠,封禁之力终于无法抵挡,直接轰然爆碎。
而在那狂霸无匹的气流当中,一抹紫色身影电射而出,正是陈都灵不敌楚臣王,被巨力轰飞,然后生生凿穿了一座大山,没入了下一座山的山腹。
辛苦压制大汉镇国古印的朱灿,顿时如丧考妣,见事不可逆,当即想要抽身而退。却不想刚刚大败敌手,气势正如虹的楚臣王一跃而至,他召回镇国古印,挥出一枪,连人带碎鼎一起都给拍飞了出去。
三处战场皆落幕,在场观战诸人全都是心旌摇曳,暗想江湖百年,大风波风波不断,但却鲜少有人亲身经历,今日得以一见数位筑灵境大能倾力出手,那是何其三生有幸。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将休之际,在那皑皑白雪当中,一只暗青色的三脚香炉缓缓悬浮而起。
苏一、刘泰,重赡李宿清朱灿,刚刚才爬出山腹调息的陈都灵,全都面色大变。
一缕很淡很淡的檀香慢慢的划过所有饶鼻尖,包括独善其身的白少枯,也包括护佑辰凡,暗自提防他人偷袭的赵念白,以及数位蠢蠢欲动的道台境野修。
“锁神炉?”有人惊喝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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