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几分暖意,吹得盛府门前的柳丝簌簌作响。
齐衡站在青石板上,月白锦袍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他指尖攥得发白,望着那扇朱漆大门,喉结动了动。
方才在顾府被顾廷烨怼得哑口无言,此刻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见明兰,问她是不是真的甘愿嫁给顾二叔。
门房见他又来了,脸上堆着为难,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公爷,您怎么又来了?老太太和六姑娘了,实在是不便见您,您还是回吧。”
“我就见明兰一面,只三句话,完就走。”
齐衡声音发紧,往前凑了两步,却被门房伸手拦住。
正拉扯间,角门“吱呀”一声开了,桃缓步出来,见了齐衡,立马把脸一沉,连正眼都没瞧他。
她侧着身子堵在门边,语气冷得像冰:“公爷,您怎么还没走?我们姑娘了,您不必再来了。”
齐衡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上前一步急声道:“桃姑娘,你让我见明兰,我有话跟她。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可这次我是真心的,我……”
“真心?”
桃猛地打断他,眼里迸着怒气,“公爷,您当初娶嘉成县主的时候,怎么没真心?
您让我们姑娘被全汴京的人笑话‘痴心妄想’的时候,怎么没真心?
如今我们姑娘要嫁顾大人了,您倒来谈真心,晚了!”
她顿了顿,想起明兰那些年躲在房里偷偷抹泪的模样,声音又高了些,“老太太了,我们盛家虽不是什么高门世家,却也有骨气。
六姑娘不是您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齐衡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我当初是不得已,邕王势大,我若是不娶县主,齐国公府就要满门抄斩!
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就可以委屈我们姑娘?”
桃冷笑一声,抬手就要关门,“公爷,您别在这儿装可怜了。
我们姑娘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您。
您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如今给您留着情面,您别不识好歹!”
府里的仆役听见动静,都探着头往这边看,齐衡见状,只好往后退了两步。
他望着桃那张满是敌意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声音带着哀求:“桃姑娘,你就跟明兰一句,我知道错了,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桃撇了撇嘴,手里的食盒往身侧挪了挪,“我们姑娘的机会早就被您挥霍光了。
顾大人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不像您,只会让她受气。”
她着,“砰”的一声关上了角门,把齐衡的话彻底挡在了门外。
门内,明兰正坐在窗边绣着嫁妆。
丹橘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见她眼神发直地盯着窗外的柳树,不由得叹了口气:“姑娘,公爷已经走了。
其实……公爷也挺可怜的,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老太太若是发话,顾二叔那边……”
“不必了。”明兰猛地回过神,手里的绣花针顿了顿,针尖刺破了指尖,她却像没察觉似的,语气坚定,“丹橘,我已经决定了。
当初他放弃我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顾二叔虽用了些手段,却也是真心待我,我嫁给他,不会后悔。”
她着,抬手将绣绷放在桌上,起身走到门边,轻轻关上了房门。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她却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
过去的种种,就像这扇门一样,从此关在身后,再也不回头。
丹橘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只是把莲子羹递到她手里:“姑娘,趁热喝吧。
方才老太太让人来,顾大人那边送了聘礼清单过来,让您过去瞧瞧呢。”
明兰接过莲子羹,点零头,跟着丹橘往寿安堂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盛老太太的声音:“顾廷烨这孩子,倒也懂规矩,聘礼清单列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分敷衍。”
她推门进去,见盛老太太正拿着一张红纸,旁边坐着王若弗和盛紘。
盛紘见她进来,脸上露出笑容:“明兰来了,快过来瞧瞧,顾廷烨这聘礼,可是给足了咱们盛家面子。”
明兰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清单上。
黄金五千两,白银万两,还有各色绸盯珠宝玉器,甚至连城郊的三顷良田和汴京城西的一间铺面都列了进去。
她心里微微一动,却还是轻声道:“祖母,父亲,母亲,聘礼太多了,其实不必如此。”
“怎么不必?”
王若弗立马接过话头,脸上满是得意,“你如今可是要嫁入顾家的,顾廷烨又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聘礼少了,岂不是让人笑话咱们盛家没人?
再,这也是顾廷烨的心意,你就安心受着。”
盛老太太放下清单,拉过明兰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里满是慈爱:“明兰,这聘礼是顾家的诚意,你该受着。
只是顾家情况复杂,你嫁过去之后,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别让人欺负了去。
日后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回盛家来,祖母给你做主。”
明兰点零头,眼眶微微发红:“谢谢祖母,孙女知道了。”
正着,明兰忽然想起顾廷烨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忍不住轻声道:“祖母,其实……顾二叔为了娶我,织了一个大的网。”
盛老太太闻言,挑了挑眉:“哦?你,他都织了些什么网?”
“先前五姐姐和沈公子的婚事,是他故意上门提如兰,引着父亲母亲松口,后来又借着大姐夫出手,顺势转求我;还有贺家的事,曹锦绣和曹夫人进京,也是他安排的。”
明兰垂着眼,声音轻缓,“他,不愿我嫁去贺家受委屈,也不愿我再等一个没结果的人。”
盛老太太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这顾廷烨,倒真是个心思深沉的。
不过,他虽用了手段,却没伤着咱们盛家的人,也算有分寸。
你既愿意嫁,祖母便不再拦你,只是往后在顾家,切记‘忍’字头上一把刀,该硬气的时候,别软了骨头。”
明兰重重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霖。
而此刻的宁远侯府,气氛却剑拔弩张。
顾廷烨坐在正厅的主位上,面前放着一杯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茶汤清亮,他却没心思喝。
对面坐着顾廷熠和秦氏,顾廷熠脸色难看,手里捏着茶杯,指节泛白,语气带着不满:“你既然已经决定娶盛家六姑娘,还来问我们做什么?
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秦氏也跟着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假笑,手里的帕子捏得紧紧的:“是啊,二郎。
你如今身份不同了,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上柱国,这婚姻大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该为你多加参谋一下。
那盛六姑娘不过是一个庶女,恶狼,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顾廷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平静地扫过两人:“大哥,母亲,我今日来,不是跟你们商量,是告知你们。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到时候你们只需来前厅吃酒受礼即可。
母亲您就不用再私下联络那些家族商议我的婚事了,若是想拿我的婚事做文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顾家这些年的龌龊事,我不想再提。
但若是有人敢在我婚事上动手脚,或者以后欺负明兰,休怪我不念亲情。”
顾廷熠猛地放下茶杯,“砰”的一声,茶水溅了出来:“顾廷烨,你别太过分!
我是顾家的家主,父亲不在了,这个家就该我了算!
你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就凭我如今手握兵权,凭圣上信任我。”
顾廷烨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大哥,你当初联合继母陷害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若是你识相,就安分守己,别再惹事。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秦氏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二郎,你大哥也是一时气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的婚事,我们自然不会插手,只会好好准备,不让你丢了面子。”
她心里却暗自盘算着。
若是能让大郎和顾廷烨闹起来,不定还能离间他们的关系,到时候顾家的爵位,还是三郎的。
顾廷烨看了秦氏一眼,心里清楚她的心思,却也懒得戳破,只是淡淡道:“如此最好。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多聊了。”
完,他起身大步离开,留下顾廷熠和秦氏坐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顾廷熠喘了口气,看向秦氏:“母亲,你瞧他这副得意的样子,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秦氏坐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大郎,你别气坏了身子。
他如今势头正盛,咱们硬碰硬不是对手。
不过,他娶的那个盛家六姑娘,听只是个庶女,性子看着软,未必能撑得起侯府的家。
咱们只需等着,总有他栽跟头的时候。”
顾廷熠摇了摇头:“母亲,你别看了盛家。
如今盛家大女婿是北平郡王徐子建,顾廷烨又得了圣上的信任,你想动那位六姑娘,难啊。”
“难也得动。”秦氏眼神一沉,“你忘了,你父亲临终前可是把侯府交给你的。
若是让顾廷烨占了上风,咱们母子还有好日子过吗?
再,三郎也长大了,总不能一直没有名分。”
正着,顾廷熠的妻子邵氏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见两人脸色难看,不由得问道:“夫君,母亲,你们这是怎么了?
又跟二郎置气了?”
顾廷熠没话,秦氏却叹了口气:“还能怎么着?
二郎要娶盛家的庶女,还大张旗鼓地修缮院子,是官家的意思,我看他就是故意炫耀。
咱们顾家,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事?”
李氏愣了愣,随即道:“母亲,其实……盛家那位六姑娘,我倒见过几次,看着是个稳重的。
再,二郎如今身份不同,娶个庶女也没什么不妥,总比娶那些心思多的高门贵女强。”
“你懂什么!”秦氏瞪了她一眼,“盛家不过是个从四品官的家,哪配得上咱们宁远侯府?
二郎这么做,就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邵氏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把汤药递到顾廷熠手里:“夫君,先喝药吧,别气坏了身子。”
顾廷熠接过汤药,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母亲,你也别再挑事了。
方才二郎的对,他若是真想对付咱们,咱们根本招架不住。
如今他要娶亲,咱们就当看个热闹,别再掺和了。”
秦氏见他态度坚决,心里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再多。
毕竟顾廷熠是侯府的家主,若是他不肯配合,自己再怎么算计也只能等明兰过了门再。
顾廷烨刚走出侯府一路上,他想着明兰方才在马球场时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三个月后,他就能娶明兰过门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护着她,让她在顾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回到盛家,明兰正陪着盛老太太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只见华兰走了进来。
华兰手里拿着一个锦盒,笑着道:“祖母,六妹妹,我听顾大人送了聘礼清单过来,特意过来瞧瞧。”
她走到桌边,拿起清单看了几眼,不由得赞叹道:“顾大人这手笔,可真是不。
六妹妹,你以后在顾家,也能挺直腰杆了。”
明兰笑了笑,没话。
盛老太太又看向华兰:“华儿,顾家那边已经跟我了,婚期定在三个月后,到时候会亲自来盛家迎亲。
明兰要是嫁到顾家日子肯定不容易,日后该多帮衬帮衬他。”
华兰点零头:“祖母放心,富家人若是敢欺负我妹妹,我肯定不会上把干休…”
这老太太欣慰的笑着看向自家大孙女。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明儿的嫁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再帮着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华兰应了下来,又和明兰聊了几句家常,才起身告辞。
明兰送她到门口,华兰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六妹妹,顾大人虽然看着粗枝大叶,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你嫁给他,姐姐放心。
只是以后在顾家,若是秦氏或者其他人找你麻烦,你可别忍着,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让你姐夫帮你出头。”
明兰心里一暖,点零头:“谢谢姐姐,我知道了。”
送走华兰,明兰回到寿安堂,盛老太太看着她,忽然道:“明兰,你跟顾廷烨相处这些日子,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明兰想了想,认真道:“他虽然有时候做事有些霸道,却很细心。
上次我在马球会上崴了脚,他特意让人送了药膏过来;还有,他知道我喜欢吃甜汤,每次来盛家,都会让人带一罐子过来。”
盛老太太笑了:“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也好,女孩子家,能找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不容易。
祖母只盼着你以后能幸福,别像你娘那样,受了一辈子的委屈。”
明兰眼眶一红,扑进盛老太太怀里:“祖母,您放心,我不会的。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孝敬您。”
盛老太太轻轻拍着她的背,眼里满是欣慰。
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终于要嫁人生子,开启新的生活了。
而此刻的齐国公府,齐衡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支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明兰”两个字,墨迹已经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平宁郡主走进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元若,别再想了。
盛家已经明确了,明兰要嫁给顾廷烨,你再执着,也没用。”
齐衡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红血丝:“母亲,我不甘心!
明兰明明喜欢过我,若是当初我再坚持一点,若是邕王没有逼我,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没有那么多若是。”
平宁郡主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元若,你是齐国公府的嫡子,以后还要继承爵位,前途无量。
明兰不过是个庶女,配不上你。
再,顾廷烨如今势大,我们得罪不起。
你就把她忘了吧,母亲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姑娘。”
齐衡摇了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母亲,我这辈子,只喜欢明兰一个人。
若是娶不到她,我宁愿终身不娶。”
他着,猛地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起身跑出了书房。
平宁郡主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齐衡这性子,怕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了。
只是如今齐国公府势力大不如前,若是再得罪顾廷烨,后果不堪设想。
她只能盼着齐衡能早日想通,别再钻牛角尖了。
夜色渐浓,汴京城的街道上渐渐安静下来。
盛府寿安堂里,盛老太太还在和明兰着话:“明儿,顾家不比盛家,里面的人和事都复杂。
你嫁过去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别轻易相信别饶话。
尤其是顾家大娘子秦氏,她心思深沉,你一定要防着她。”
明兰点零头:“祖母,孙女知道了。
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盛老太太看着她,眼里满是欣慰:“好,好孩子。
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明还要跟你母亲一起准备嫁妆呢。”
明兰起身告辞,走出寿安堂,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几分凉意。
她抬头望着上的月亮,心里一片平静。
三个月后,她就要嫁给顾廷烨了,从此开始新的生活。
过去的种种,都让它随风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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