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铭刚分到这个厂子不久,就发现这里很萧条,出了一趟差,才知道生产和销售也不景气。
现在更是连工资都不发,只补给一点生活费。
就在他刚毕业不久,肖鹏就举办了婚礼。陈佳铭很羡慕他,想起肖鹏对他过的话,他心里很烦闷。就自己现在的情况来看,将来是无法给林诺任何保障的。
一直窝在这里,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他必须想办法找别的出路。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赶上政府面向社会招收第一批公务员。他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买来考试需要的书籍。平时,除了跟林诺在一起,其他的时间他都用来复习。
有时候去林诺家也要带着书,一有空闲就拿出来看一会。
林诺很支持他,每次看到他背题,都安静的待在一边,做自己的事,不去打扰他。待的久了,实在无聊就跑过去,趴在他肩膀上,跟着看他的书。陈佳铭看她过来就笑着拍拍她的手,也不理她,继续看书。
林诺见他这么用功,也就不忍心再去打搅他。
陈佳铭为了这个考试也是拼尽了全力,晚上要熬到很晚,比高考还要用心不知多少倍。
他知道,这件事对于他的意义,这相当于背水一战。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要考试了,他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顺利的话,自己的未来,他跟林诺的未来就都有了希望,紧张的是,一旦失利,他又陷入了原来那种不堪的境地,不知道何时才会再有转机。
公务员考试很严格,一共有三轮考试。
首先要笔试,通过以后,再进入面试。面试合格了还要进行专业能力测试。一关一关的过筛子,三道关都过了才算成功了。这无异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且一下子就要过三座桥。
陈佳铭的笔试顺利通过了,可是高兴劲还没过去呢,就被面试的失败给打的一下没了士气。
那段时间,他整愁眉苦脸,心情很低落,林诺经常的安慰他,现在还这么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让他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坏。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考完试没多久,陈佳铭所在的工厂就要黄了,开始一批批的往下裁员,他是后去的,理所当然的被裁下来了。他连最后的那点指望和退路也没了。
他更是孤注一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下一次的公务员考试上,他认为那是改变他未来的唯一出路。
于是,陈佳铭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复习。
由于对结果的未知和担忧,使他变得很容易烦躁,脾气也越来越坏。
跟林诺在一起时总会发一些无名之火。
林诺以前虽然也爱耍个脾气,可那是在两个人都心情好的时候。偶尔的使个性子算是对生活的调剂,也无关紧要。
可在真正的是非原则面前,她是知道该怎样,不该怎样的。
尽管陈佳铭经常对她发火,可是她看到他那颓废的样子,很心疼,大多数时候都是让着他。虽然她自己也很委屈,很难过,可是每当她想到陈佳铭对她的那些好,就想着忍一忍,等他过了这个低谷时期,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陈佳铭有时候却让她忍无可忍,于是战争就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这早上,陈佳铭像往常一样复习功课,他妈妈进屋擦地,看见他在看书,就又嘟囔他,“当初要是跟张晓月好,哪用得着受这份罪,她爸早把工作都给你安排明白了,现在可倒好,工作没了,左一次右一次的考这玩意儿,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弄不好也是白费劲。”
陈佳铭没理她,怕一搭腔又惹出一堆的是非来。
他妈妈又:“都是那个林诺,要没有她,啥事都解决了。”
陈佳铭本来就反感把他跟张晓月扯在一起,现在把林诺也扯上了,他就更不爱听了。
在他妈面前,他有时候还敢反驳几句,于是就忍不住:“我有没有工作跟林诺有什么关系,跟谁好是我的事,就算没有她,我也不找张晓月啊,为了个工作我还得把自己给卖啦?”
“你怎么就看不上张晓月呢,那林诺哪好了?我可没看出来她哪比张晓月好。”他妈撇了撇嘴。
“林诺哪都比她好,以前没有张晓月时,你怎么不人家不好呢。张晓月家不就是当个官吗,就啥都好了。”
陈佳铭不等他妈插话,又接着:“再了,人家等我这么多年,到现在,都没嫌我没工作呢,咱们还有什么好的。”
他妈听他这么一,就不乐意了,又捅出一大堆话来,“她有啥好嫌的,你哪点不如她了?不就是暂时没工作,那也是她自己愿意的,谁让她等了?她要是不乐意,走了更好,正好找张晓月去。”
“能不能别再提那个人,她跟我有啥关系,没完没聊。”陈佳铭显得不耐烦。
“懒得管你那些闲事,这好那好的有啥用,当饭吃啊,我看你将来要没个工作咋整。”
陈佳铭本来心就不静,被他妈这么一唠叨,更是没心思看书了,拿着书赌气出去了。
眼下刚入三月份,春风刺骨,正是冻人不冻水的时候。他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挺冷的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他就去了肖鹏的饭店。
肖鹏看他来了,放下手头的活走过去,:“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也不来看看我。”
“唉,烦着呢,没那心思。”陈佳铭把他妈那番理论跟他了,然后又:“要不然,我还不来呢,实在是懒得听她叨叨。”
他看了看肖鹏,又:“真羡慕你,事业家庭都齐了,就剩下过日子了。再看看我,要啥啥没有,还不知道得让人家等到啥时候呢,猴年马月才能过上你这种安稳日子。”他无奈的趴在桌上,一只胳膊拄着头,另一只手拿着笔在桌上无聊的戳来戳去。
肖鹏埋怨他:“要我就怪你自己,你一上班就该跟家里提结婚的事,人家都等你三年多了,还让热到啥时候。”
“提什么呀?那时候家里刚刚不反对了,结婚这事他们连想都不带想的。压根没影的事,我哪敢提,非骂死我不可。”他接着又:“等工作的事解决了再吧,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叹了口气,“唉,听出我妈那意思没,现在又七个不愿意,八个不愿意的了。我俩这事,想结婚?难啊。”
肖鹏提醒他:“不管咋,你可不能辜负人家林诺。”
“我就不明白了……”这是肖鹏的一句口头语,他一着急就爱提这个疑问。
“你们家到底看不上人家啥?哦,非得当官的,有钱有势的,就好啦?我看就是势利眼。人林诺家是知识分子家庭,哪点不比你们家强啊!我了你可别不爱听啊,你爸妈不就是个普通工人么,他们哪来的那股优越感呢?还左一次看不上,右一次看不上的。我看,人家没看不上你们,就知足吧。”
“行行行,别跟我磨叨了啊,本来就烦着呢,寻思上你这来躲个清净,你又给我上课。”陈佳铭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跟我这些有啥用,我还不明白为什么呢,你胆大,要不你替我问问去。动不动就你不明白,你能明白啥!”
“我啥都比你明白!你这人,就跟我有本事。遇到事该你争取的时候就瘪茄子了。你自己在这烦吧,我那还有活等着呢。”肖鹏上一边接着忙他的事去了。
陈佳铭把书打开,有意无意的翻着,继续背他的题。也不知道看进去了,还是没看进去。
看了一阵子书,他看已经到中午了,就给林诺打了个电话,闲聊了一会儿,问她中午吃了什么,林诺要减肥,没吃饭。
陈佳铭关心的责备她:“那可不行,跟你多少次了,不许减肥,怎么又不听话了。等着,我一会儿去。”
他撂下电话,跟肖鹏打个招呼,“哎!我先走了。”
没等肖鹏反应,他就匆忙的要走。
“唉?你干嘛去?”肖鹏喊住他,“都中午了,给你弄点吃的再走呗。”
“我不吃了,林诺还没吃呢,又不吃饭,要减肥。我得给她送饭去,要不又饿着不吃了。”他急着要出门。
“你吃完了再送呗,耽误不了多一会儿。再我这啥没有啊,你就她爱吃啥吧,让厨房直接做就完了呗。”
“拉倒吧,现在啥啊,等到那都凉透了,没法吃,我到她那附近买点得了。”
他心里烦闷也没什么胃口,到霖方,他在旁边找了家饭店,只给林诺买了吃的送上去。
办公室里只有林诺一个人,陈佳铭把饭菜放到办公桌上:“以后中午不许再不吃饭,减什么肥呀,胃都饿坏了,我又不嫌你胖。”
林诺瞥了他一眼,笑着:“你忘啦,那我还没起床呢,你就去了,是谁喊我‘胖子’了。”
“那不是逗你呢吗?那我以后叫你‘瘦子’,你会不会就一顿吃一斤饭啊。”陈佳铭看着她笑,“快趁热吃吧,是你最爱吃的。”
林诺两眼放光笑逐颜开的:“锅包肉啊!哈哈,那——我今就不减肥了。”
她打开餐盒开心的夹一块肉放进嘴里,“嘻嘻,我还真饿了。”
陈佳铭坐在对面看着她吃,笑她:“看你,吃的跟个猪似的,还减肥呢。以后不许再减肥,你要不听,我就每中午都来给你送饭,监督你吃。”
“我听——,你可别来,好好在家复习吧。”
陈佳铭看好半了,屋里一直是她一个人,就问:“哎,你们经理又不在呀?”
“他呀,基本上早上点个卯就走,有时下班前再回来一趟,有时候这一都见不着影儿,这屋成都是我一个人了算。”林诺显出一副自豪的样子。
他们办公室里一共三个人,除了她还有一个姓刘的经理,外加一个跑业务的中年妇女。刘经理经常不在,不是出去应酬,就是办私事,反正很少在办公室。那个中年妇女是后进来的一个关系户,听她爱人是税务局的一个处长。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到这混日子的,工作能力差不,家里琐事也比较多,经常借口联系业务就溜走了,刘经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没办法,国营单位总要养几个吃白饭的闲人。对此林诺倒是很高兴,那两个人都各司其事去了,这里就成了她一个饶下。
“那我岂不是可以在这等你下班吗?正好也不耽误我看书。”陈佳铭拿出书来随便的翻了翻,又:“有这么方便的事,你怎么不早呢。以后我可以经常来了,不影响你吧?”
林诺笑笑:“不影响,我们经理人特别好,就算他在这也没关系。”
陈佳铭以往接林诺下班时,不管什么气都是等在外面。这回他可以大摇大摆的在屋里等,不但下班时可以大摇大摆的来接她,中午也可以大摇大摆的来送饭。
他想,只要他愿意,他岂不是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这待上一整。
想想是可以的,要真呆上一整,别人还不笑话自己吗。
他在那默默的笑。
林诺见他发呆,就用笔在他手上敲了一下,问:“不话,笑什么呢?呆在这,有这么高兴吗?”
陈佳铭醒过神来,:“那当然,反正比待在家里好。”
他拿起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林诺也摸出一本书,在那看。
他们不知道看了多久,这时,进来一个男同事,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大。
他拎着个塑料袋,里边装着几个雪糕,进来就问:“林诺,就你在呀,老刘又走了?”
“啊,你找他有事啊?”
“哦,没事。这不,我们屋方才打了个赌,刘旭输了,就买了不少雪糕给大伙吃,这这么凉,我看他这是诚心的。我们几个也吃不完,给你们拿点,这——是你男朋友吧?正好,要不嫌凉的话你们就一块吃吧。”完他把塑料袋放在桌上就走了。
林诺赶紧了声谢谢。
她看了看那袋雪糕,笑着:“这些人真逗,这种吃雪糕。”
她又看了看陈佳铭问他:“你吃不吃?”
陈佳铭绷着脸回答:“不吃,你也不许吃。”
林诺在袋子里翻了翻:“唉,这个挺好吃的,我最爱吃巧克力的。”
她拿出来准备剥皮。
陈佳铭看她要吃,又低声:“不是不让你吃吗?没听见啊,这么凉,吃它干嘛!”
林诺看他有点不高兴了,不知道是打哪来的火气,就笑着:“就吃一个,没事,巧克力的没那么凉。”
陈佳铭噌的站起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雪糕,扔到垃圾桶里,没好气的:“你是不是不懂好赖,跟你多少次了,不让你吃凉东西,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非得我跟你急是吧?”
林诺很受不了陈佳铭这粗暴的态度,和用那种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口吻指责她,碍于在办公室,也不好太大声,她就低声吼道:“你神经病啊,好好的东西扔垃圾桶里干嘛?你不吃还不许别人吃,怎么总这么霸道呢!”
她赌气又去袋子里拿了一根雪糕。
陈佳铭一看林诺非跟自己拧着,就越发的生气了,不管不鼓大声:“我不许吃就不许吃,怎么,我话不好使啊?”
他走过来,又一把抢过雪糕,连同那一整袋,全部扔在了垃圾桶里。
这下可惹恼了林诺,她站起来,使劲的捶着他胳膊,“我凭什么都得听你的,人家好心好意送过来的,你发的什么疯啊?我就爱吃凉的,关你什么事?以后你少管我。”
陈佳铭使劲儿挥一下手臂,甩开她的手,“谁好心,哪有什么好心,我看是没安好心。”
也不知道他是生林诺吃雪糕的气,还是生那个人送雪糕的气,有点没来由的不讲理了。
“你这话啥意思,你明白,谁没安好心。”
陈佳铭瞪着眼睛,警告她:“就是告诉你,以后离那些闲人远一点,别没事找事,听懂没?”
林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她又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家铭,暴躁专横的像个暴君。言语中透着一股霸道,像一块块石头,朝她砸过来,字字戳心刺耳,他那双眼睛更寒气逼人,没有了一点温度,她看一眼,整个人就由内而外的冷。
林诺横眉冷目的瞪着他,看了几秒钟,才:“你没资格管我,看不惯,以后就别来。”
陈佳铭听了这话好像也很受赡样子,刚才的冷酷和怒气都不见了,变成了一种漠视,他问:“你什么意思?”
林诺迎着他的目光,眼睛里却空洞的没有任何内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从嘴里蹦出来,:“我的意思是,我受够你了,以后——别再来找我。”
她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桌上的书,再不看他。
陈佳铭站在那看了她一会儿,有点心灰意冷,半才扔出一句,“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些年,我做的努力都白费了。”完,转身拂袖而去。
林诺看陈佳铭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的跟她道歉,又哄到她高兴为止。而是扔下自己,不管不顾漠然的走掉了。她的心更是伤透了。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自己生不生气,难不难过了。
莫不是自己真的变了,让他也很伤心?
林诺被陈佳铭一次次无赌发脾气彻底给搞糊涂了。
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她从来不愿意相信,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想想他对自己好的样子,可想着想着,像过电影一样,镜头就又切换到了刚才的画面。这么一对比,她就更伤心了,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陈佳铭,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有两副面孔。如果只有其中一个,自己就不至于陷在矛盾的旋涡里,难过的挣扎不出来。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陈佳铭只是心情不好,要原谅他,原谅他,忍过这阵子,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她又反复去回想是不是自己哪做的不对,也许自己真不该不听他的话,那以后都听他的不就好了吗?
她努力的想给他的坏脾气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那样也就不至于太难过了。
她又想到,这会不会是人们常的几年之痒啊?可是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就痒了呢?别人不是七年才开始痒的吗?算一算,跟他在一起也才不过三年多,如果真算是三年之痒的话,那倒也好了,挠一挠痒痒,不就过去了么。
她找来找去,也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想的久了,搞得自己都浑沌了,也分不清孰是孰非。
最好的理由,就是他心情不好了。
喜欢那些年的我们请大家收藏:(m.trxsw.com)那些年的我们唐人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