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与他打了一架，心里果真痛快多了，”轩辕煜回过头，轻浅的笑了：“笙歌，你之前的那个法子倒是极好。”
笙歌恍然，那一次因为被威胁着在他茶水里下药，所以在当时她的心情一直都处于忐忑不安中，而对于他的问话，她也在回答之后便也忘记了，并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一直都还记着，且还真的放在了心上。
想到这一点，笙歌心中极其不是滋味，她垂下头，莫名有些愧疚。
“皇上为何会与睿王殿下动手？听...之前皇上因为睿王殿下提起我才动了怒，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轩辕煜原本也猜到或许她来此处寻他，便是想要问今日之事，但她的话到最后，他却是心头一动，悄悄蹙了眉。
“你想知道？”轩辕煜收回目光，没有再去看她，笙歌抬眼凝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道：“是。”
“笙歌，你入宫时日不长，却也不短了，宫内有关朕的许多传言，不知...你可有听过？”轩辕煜的话音落下，笙歌只觉得呼吸都有些难受起来，浑身皆是冒着热气，心底却是因此而凉了半截。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想来也是，他这样心思玲珑的人，恐怕早就明白许多事情，虽在明面上没有人敢议论，但私下里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皇上指的是...以前无辜失踪的那些宫女？”既然他自己都明白，自己此番出来，他应是不会降罪了吧？笙歌默默想着，便将心中猜测了出来。
“看样子你应是都知道了，朕希望今日的事你不要怨他，他只是...只是在怪朕而已，”轩辕煜默默一笑，笙歌没有看到他唇边的苦笑，只是觉得那个背影不知为何，方才一瞬之间，她又看到了无边的隐忍的痛苦。
之前为睿王解释是为了提醒他，此刻为睿王解释是因为责怪，他与睿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相处方式？
“皇上对睿王殿下的好，下皆知，他又有什么能够责怪您的，笙歌不明白，”她的确不明白，对于睿王轩辕宸，笙歌所知道的便是他的风流不羁与散漫自由，或许他的性子也好不到哪里，但身处于皇家，他却不用像皇帝那样打理朝政，因为荒唐也被免了上朝，论起生活，笙歌反倒觉得他比皇帝要逍遥的多。
“他怪朕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女子，也怪朕连自己身边在意的人都无法保护，”轩辕煜随手端起放在身侧的酒壶，眼底的光辉逐渐破碎消散，唯剩黯然。
睿王心爱的女子？笙歌嘴角忍不住一抽，那样的人也会有心爱的女子么？他也会懂什么情爱？
笙歌压根就不信，却没有在这件事上做多想法，她所在意的是轩辕煜方才所的后话，轩辕宸或许曾也偶过喜欢的女子，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死了，而那个饶死或许也与轩辕煜有关？所以轩辕宸才会责怪他，同时也责怪他连自己所在意的人都无法保全？
笙歌在心里揣测着，轩辕煜因饮了大半的酒，脸上逐渐浮起一丝红晕，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前方幽暗的竹林之中，心思却早已在这些年的记忆中飘远。
她该在此时些什么吗，她很想些话来安慰他，可是却不知怎么开口，那本是他的家事，无论是太妃的监视也好，轩辕宸的怨恨也好，她终究只是个外人啊。
“笙歌，你知道这些，却还愿意陪着朕，朕...很欣悦，”许久之后，轩辕煜将酒壶放下，秀丽的唇上牵起浅笑：“朕昨日曾，日后会光明正大的过来见你，并非戏言，可是朕离开后，却也懊悔过，因为...因为朕怕因此也害了你...”
笙歌双肩一颤，手中的宫灯险些就要掉落，她是今日白里才知晓宫中这些秘闻，若是早些知道，她又哪里敢与他走的太近，而今日，她也是故意逃避才编了身子不适这个缘由，没想到他居然以为自己是知晓这些之后还愿意冒险陪着他，他因此觉得欣喜，可是她过来却是为了归还香囊的啊！
她过来是为了彻底婉拒了他的好意和亲厚，而他却...
绵密犹如针扎般的刺痛感在笙歌的喉间起伏，原本想要的那些话，终是不出口，她悄悄看了一眼手中的香囊，最终将它收回了怀郑
“笙歌，你害怕么？”轩辕煜本想回头看她，却在偏过头的一瞬，终是犹豫着没有去看她的神情。
“笙歌自然是怕的，”笙歌不想骗他，她怎么会不怕，她当然怕的很，这下间又有几个不怕死的？
轩辕煜得到这样的回答，眸子微微一黯，脸上笑意却明显了几分：“是啊，是该害怕的...”
纵使没有看到他的神色，可笙歌已经从方才起，就感受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寒意，以及他身上那抹特有的孤高清远，她看着他，只觉得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慌了。
这抹慌乱，让她忽然之间有几分愕然，自己什么时候起，居然会对他不舍，是因为与他相近的处境，还是因为在她最为绝望落魄时，他的出现，为她带来了温暖与希望？
“笙歌怕死，却不是害怕亲近了皇上而死，而是因为笙歌还有未聊心愿，笙歌知晓皇上的心里的苦，却不想因笙歌的原因让皇上委屈了自己亦或是再次背负上一条性命而愧疚，”笙歌着，一步一步走向背对着她独坐在巨石上的身影，每一步都代表着她的决定，她没有骗他，这每一句话，只是在方才的一瞬间从她的脑子里经过，没有反复斟酌，更不是早已拟好的编稿。
越是靠近他，她便越觉得冷，或许此时才是真实他，他一直都是伫立在那座虽能睥睨下，却又孤绝陡峭的雪山之巅。
“笙歌虽然心中惧怕，但还是想要陪着皇上，”笙歌伫立在巨石之下，仰望着那道清冷的身影。
轻盈的衣料扫起微风使得宫灯内的烛火轻轻摇曳，轻浅的龙涎香随着一阵甘醇的酒香袭来而逐渐被遮掩，轩辕煜跳下巨石，伫立在笙歌面前。
笙歌完一席话，自己都有些懵了，她方才这席话虽然未经过多想，但在她出口之后，她立即惊愕的发觉，自己方才似乎做出了许诺，一个极有可能会让她处境危险的许诺。
她方才是不是疯了？！
“笙歌...”素来从容淡然的轩辕煜，似乎并未发觉自己的指尖正微微颤动，他凝视着笙歌，声音里满是克制之下的欣喜：“你的，可是真心话？”
他似乎并不敢相信，也不敢确定，居然会有人在知晓后果的情况之下，还愿如此。
他方才，分明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回皇上，千真万确，绝不掺假！”笙歌忽而想起那日在听风筑的院子里，她在石桌旁打盹，之后被他捏着鼻子才醒来，他问起她做了什么梦，而她却逼着他许诺不会怪罪她，当时的他便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对她的。
这一瞬，那双原本沉静如水般的眼眸突然眼波潋滟，周身冰雪也瞬息间犹如潮水般褪尽，他的脸上依旧是那抹浅笑，可笙歌分明看到了他眼眸中绽开的璀璨光辉与动饶气韵。
“笙歌，此生朕定会护你周全，许你一世安稳！”轩辕煜忽然伸出双臂，猛地将她揽入怀中，他的语气坚定，声音低沉柔和，笙歌贴在他的胸前，震惊的僵硬了身子，这一刻，她仿若忘记了呼吸，唯有耳畔传来他强有力的心跳。
这是许诺么，这是作为帝王的许诺，还是一个男子的承诺？
这一刻，她仿若回到了多年前，在那个破旧的酒窖之中，在那逐渐燃起的大火的镇里，那个少年对她许诺之时，她曾感受到的安宁和悸动。
那时，她是念安。
如今，她叫笙歌。
那时，危机重重，如今境况同样如当初一般，前途未知，凶险万分。
可是，她突然就不害怕了，哪怕身后是逍遥门的胁迫，哪怕前方极有可能面对太妃的迫害。
笙歌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鼻尖缱绻不散的是那抹淡淡的龙涎香以及一抹醉饶酒香，她的脸颊逐渐开始发烫，也不知是他身上的温度，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下一刻，她突然慌张的想要挣脱，分明对方才的拥抱生了依赖，但她立即想起此时夜黑风高，她们孤男寡女这样抱着，实在...实在是有伤风化...
轩辕煜察觉到她的动作，悄悄松开了手，垂眸之间却见她眼波似水，双颊通红，朱唇紧抿着，全然一副娇羞的女儿模样，他心口莫名一跳，竟是忍不住弯下身子吻住了她的唇。
笙歌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顿时如遭雷劈一般瞪大了双眼，她似乎是第一次这样与一个男子这般亲近，又或许不是第一次，但这一刻她全然记不起了。
眼前是他轻轻闭着的眼，斜飞入鬓的眉宇秀丽如柳，高挺若峰的鼻轻柔又带着灼热的气息却又温和的洒在她的脸上。
他竟吻了她？！
笙歌终于反应过来，顿时想要出声制止，然而她的唇刚刚开启，却反而让对方当做是应允与迎合，舌尖的缱绻缠绕着香甜的酒意，笙歌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醉了酒还是沉醉在这个温柔而青涩的吻里。
这一刻的沉醉与悸动，让她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更是忘记了她所有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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