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搜索是困难的。
林里没什么主意，也是跟着大部队前进。充其量也就是个打酱油的。
“都安静！”
林支书的大嗓门儿在队伍的前方响起，周围的呼喊声渐渐停了下来。队伍也停止了前进。
众人凝神屏气，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一个人大声道。
“我好像听到有孩的哭喊声了。”
“我也听到了，就在前面的沟里。”
“是啊是啊！一定是郭二家的三个子。”
不等林支书安排，当下就有几个分成一组的青壮年村民打着火把朝那个方向快速走去。
“大家继续朝各自的方向找人，等他们有了确定的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林支书不愧是支书，安排的很合理。
村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就继续朝各自的方向搜寻，不过搜索的方向却不约而同的朝那个方向四周靠拢。呼喊的声音了些，眼睛也不时的朝那个疑似的方向望去。
终于，在一刻钟之后，一只二踢脚腾空而起，响亮的爆炸声在寂静的大山里回荡。空中爆开的火花指明了方向。
林支书大手一挥，众人开始朝那个方向快速而又有秩序的集结。
林里和张成虎也停下了断断续续的聊，开始跟随大部队赶路。
不到一刻钟，众人来到了一处山沟里。
提前赶来的村民已经开始挖掘，在他们身后，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正坐在地面上发呆，不时还能听到微弱的抽泣声。不知道哭了多久，已经哭累了。
“三儿啊！”
一个男人悲戚的呼喊着，踉踉跄跄的越过众人，快速跑过去将抽泣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孩子似乎认出了父亲，开始用尽全身力气大声的哭喊了起来。
那人正是今寻找的三个孩子的父亲郭二。
刚才郭二搜寻的是另一个方向，赶来的反而有些晚。
众人顾不得议论，纷纷开始用手里的工具开始挖掘，没有工具或者暂时帮不上忙的，则是在旁边打着火把。等待着轮换。
“唉！是塌方了。”
“塌方？”
“是啊！前两雨水大，估计是把悬崖给泡软了。那三个子很可能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林里就着微弱的火把朝一个土悬崖看去。悬崖不高，但在这一处谷地里，塌方的威力是巨大的。果然，火把的光芒照射在那一处，反光和周围截然不同，再结合悬崖下的土堆，也就不难猜测。
看着悬崖下多出来的新土，再想想时间，林里的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有了不好的猜测，可林里却没有气馁，倒不是心里有着人定胜那样的想法。而是秉承着救人如救火，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坚持罢了！
等前面的人挖累了，林里主动向前，接过一把铁锹，开始用力的刨起了新土。
刚才看着不觉得，等走近挖掘的时候，林里才意识塌方的严重。地面的土堆虽然松软，挖起来不费什么力气，可量太大了，孩子生还的可能进一步降低。
唰唰唰~~~
一锹一锹的泥土被林里挖掘起来用力的抛到远处，尘土飞扬，将林里弄的回头突脸，可硕大的土堆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周围的村民也在奋力挖掘，整个土堆周围都是尘土飞扬。没有人喊累，没有人抱怨。
郭二抱着三儿子声的安慰着，从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还原了事情的全貌。
原来是他们三兄弟昨出来挖野菜收获颇丰，还顺带着逮到了不少的荒虫牛，这两干这活儿的人不少，平缓的地方去的人多，收成自然也低。
三人今忙活了好一会儿，可收成还没有昨一半时间多。三人一商量，就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去，走到这里的时候，在悬崖边儿上看到了一处鸟窝。
别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即便是九十年代，鸟窝对孩子的吸引力依然强大。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俗话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郭二的大儿子、二儿子一商量，将三儿子留在了原地，开始朝悬崖上的鸟窝靠近。
过程很顺利，毕竟孩子们掏鸟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加上这个年代孩子们的娱乐几乎都是运动类型的，两人身体素质不错，相互扶持着迅速接近鸟窝。
悬崖壁上的鸟窝外，一只外出觅食的鸟快速的在鸟窝外停下，随后钻进了鸟窝。
埋伏在两侧的两兄弟相视一眼，将手里的口袋打开，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口袋罩在了鸟窝外，鸟窝里的鸟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开始距离的撞击着罩在鸟窝外的口袋。扑腾扑腾的声音密集的响起，应该有两只。
兄弟两人捂了一会儿口袋，口袋上的撞击声频率和响度都减弱了许多，里面的鸟撞累了。
一只手从掀开一角的口袋缓缓伸了进去，等手快要伸进鸟窝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被雨水泡的发软的悬崖边缘开始渐渐裂开。
细的土坷垃伴随着细的尘土开始淅淅索索的往下掉。
正在悬崖上等待两个哥哥的三儿子专心致志，也没有发现这一细的变故。
同样专心致志不知情的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开始伴随着垮塌的悬崖朝下坠去。
一阵黄土漫，两只惊魂未定的鸟刺破了刮起来的黄土灰尘，悲戚的在空中不停的游弋。随后又停在不远处的树杈上悲戚的鸣叫着，最终离开。
等尘土散尽，尘埃落定，原本的悬崖塌方了一半儿，悬崖下的一个谷地变成了一个被新土填起来的平缓土坡。
被吓傻聊三儿子跌跌撞撞的从平缓的土坡上连滚带爬的就滚了下来。
摇摇晃晃的坐直了身体，眩晕褪去，环顾四望，哪里有哥哥们的影子。就这样，孤身一人深处野外，又经历了这一重大变故的三儿子跌坐在原地哭不灵叫地地不应，泪水将脸上的尘土和成了泥，哭泣声也渐渐的变得沙哑无力。最后，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无助的沉默。
一直等到村里的人赶来，才回过了神。
众人闻言没有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快了些，力气也用的大了些。
等挖掘了一个多时，队伍里突然有人停下了动作。
那里本来是土堆的最高处，不过现在已经削平了很多。
“快来人啊！我挖到了。”
众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朝那边赶去。
双手磨的发疼的林里正在轮休，听到那边的动静，也立刻随着人群跑了过去。
黄土堆被挖开的地方站满了人，火把聚拢在一起，将不大的地方照的很是明亮。
一个满身黄土的身体被最内层的村民用手刨了出来。
粗糙的大手拂去脸上的黄土，在塞着黄土的鼻腔上探了探鼻息。粗糙大手的主人无力的摇了摇头。
早已冲过来的郭二抱过孩子，用力的摇晃了起来。
四周的气氛有些沉寂。
林支书朝周围人示意，将抱着孩子的郭二和孩子都拉了出去。
“在这一片继续挖。还有一个呢！”
众人没有回答，却开始默默的干起了活儿。动作虽然快速有力，但下手的时候总是会变得轻柔一些。
不到一刻钟，第二个孩子出土了。
众人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有人无力的瘫坐在霖上。
聚拢在一起的火把发出明亮光芒的同时，噼里啪啦的爆燃声也在此起彼伏的响起。
此行，郭二已经没有了希望。抱着两个孩子不撒手。9岁的三儿子则是看着两个哥哥，手摇晃着哥哥们的身体，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心伤。
等了一会儿后，林支书朝几人示意。
带来的门板用上了。不过不是抬着人下山就医，而是带回家办丧事。
郭二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任人摆布，分到了一张带来的门板。
郭二的三儿子也被人群里的大人抱着，不停的哄着。
回去的队伍有些沉默。林里也在想刚刚的事情，如果换位思考，林里估计会想死吧！
不过想到年纪还的三儿子，听张成虎，家里还有一个四闺女，张成虎的老婆肚子里还有一个。
啧啧！应该会坚强的活下去吧！
林里又想起了一部叫做《一百万种死法》的电影，人其实不都这样嘛！众生努力奋斗，不就是为了选一个好一点儿死法！
气氛再低沉，可终究是要回家的。
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
林支书安排了守夜的人，又和二队的干部商量了一下，选了几名妇联的女同志去做郭二媳妇儿的工作。
至于郭二家里其他的事情，也都有相应的安排。
事情一直持续到快要明才算告一段落，众人才匆匆散去。
林里没有回家，而是和张成虎并排靠着墙打瞌睡，他们年纪还太，不宜过早的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但是现在回家又有些不合适，或者心理上的打击不，干脆就留在了现场，听着村里长辈们的安排，心里有些安定。
等回到家的时候。
林里和林支书去了主屋，大概是林支书出门前就商量好了。
丈母娘早已经去淑芬那边休息了。
翁婿二人也没有什么话，打了水洗漱了一下，就上炕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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