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宸奋起抵抗,眼眸猩红如血,像个嗜血的怪物紧盯着前方的人。入鬓长眉如手中的剑一般凌厉,寒光尽现,脚下倒下一个又一个的人,可他身上也被砍了数剑,殷红一片。
他一步步逼近,黑衣人一步步退下不敢再前进。
前前后后来了近六十人,可如今只剩了七八人,江砚宸已经杀红了眼。
没人再敢上去送死,眼下援兵还没到,他们只能后退。
马蹄声渐近,似乎又有援兵上来。
江砚宸迅速后退,拉起清凝,眼眸中再不见方才的狠厉,他柔声问:“怕么?”
清凝泪眼婆娑摇头。
“跟着你,什么都不怕。”
江砚宸握紧她的手,眸光深情。
他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淌入她掌心,却不见他皱一点眉头。
手上的剑被他用力扔出,击中一人,那把剑亦是做了最后的效忠。
他将清凝紧紧抱住,自己身体朝下往深渊果断一跃,消失在浓重如墨的夜色郑
黑衣人迅速上前查看,深不见底的悬崖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谁上前去,便会被吞噬。
他们也不敢再往前,忙赶往山下复命。
“废物!这么多人,连一个女人都抢不回来!”江砚明站在屋前,沉声怒吼,拂袖而去。
马车上,陆晚凝和江砚明已经换回了日常服饰,
“那悬崖深不见底,他们掉下去,不可能有命活,殿下勿要生气,恭喜殿下,稳坐储君之位。”
见江砚明黑着一张脸,陆晚凝适时起好话恭维。
“待殿下坐稳下,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闭嘴。”江砚明闭着眼睛,冷冷道。
陆晚凝微微福身,悻悻闭了嘴。
微微亮,躺在草地上的清凝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现在自己是已经死了么?
她头痛欲裂,看向四周。
清澈的河水潺潺往下流,四周是干枯的草地,偶有鸟儿叫声。
一切都很真实,清凝掐了一把自己的肉,疼痛感异常清晰。
她没死!悬崖下是河,他们被河水一路冲着往下。
那江砚宸呢?她忙起身,拖着湿透的衣服四处找寻江砚宸的身影。
终于在离她不远处的岸边见到了那抹鸦青色。
清凝急忙奔了过去。
江砚宸双眸紧闭,鸦青色的衣衫被鲜血染尽,许是被水流冲刷过,只剩了些暗红。
她心一紧,忙急急喊:
“王爷!王爷!”
许是意识到什么,清凝立马将手伸到他鼻尖下。
尚有鼻息!
探到那丝气息,清凝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松了下来。
只是他已经气若游丝,若是再得不到救治,情况就要不好了,
清凝不敢耽搁,用尽全力将人拖到高处,他的下半身一直在水中泡着,时间长了,也会对骨骼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随后又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在了他的身上,这是他来救她时脱下裹在他身上的,虽然现在已经湿了,但总比他身上这件薄薄的衣服好多了。
清凝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虽被那面具男撕坏了领口,但重新穿一穿,也还能凑合穿。
不一会儿,草原艳阳高照,清凝忙将大氅铺开晒着。
又坐在江砚宸身旁,为他挡住阳光,避免晒到他的脸。
她在心底感激。
老是要让他们活着的,掉下悬崖没死,现在又是艳阳高照。
现下已经入了冬,北方的初冬已经很冷,不知道哪日便会下雪,当下之急是找到一处庇身之所。
否则今日不死,来日也会被这北方的风雪冻死。
她用河边的树叶舀了一碗水,心翼翼喂进江砚宸嘴里。
可根本喂不进去,水刚入他的嘴里,便顺着嘴角流出。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
清凝将江砚宸扶起,奋力走上山坡,上山本就费力,再加上还扶着江砚宸这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走得更是异常艰难。
她一步步,迎着寒风终于爬到了山顶。
还好这片是个山头,并不像昨日逃亡的大山那般陡峭,否则她还真没有信心能将他扶至山顶。
她看向四周,在看到那间草屋时眼前一亮,忙拖着江砚宸往前。
草屋内落满灰尘,房顶也有些漏,该是很久没人住了。
但好在,里面东西挺齐全。
有一张破旧的床,一口破锅,也有碗碟。
条件虽有些简陋,但足够他们容身,也足够让江砚宸把伤养好。
清凝快速将屋子收拾出来,这些活儿,虽许久不干,但依旧熟练,并未耽搁太多时间。
收拾好后又把江砚宸扶到床上去躺着,那件大氅也晒干了,就直接用作被褥。
做完一切,清凝便将门锁上出门寻找药材。
这里空无一人,这房子许是放牧的牧民临时居处,眼下入冬,草已枯黄,应该不会有人来。
江砚宸的伤,没有药是不会好的。
她看向四周,只有东边有座山,现下已经入冬,不知山里还有没有药材可以用。
幸好她研读医书,也知晓有些药材会在土里,直至来年春再长出新叶,可药材,不仅叶可入药,根也可入药。
她观察色,确定能在黑前赶回,便匆匆往东边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山上。
北方的冬,所到之处,皆是枯枝败叶,幸好眼下才刚刚入冬,还没下雪,山中还有少许树木。
找了一下午,清凝真找到了不少药材,没想到这山里药材还不少。
除了清淤止血的三七、川穹,还有补肾的地黄、泽泻、菟丝子,清凝一并采了回去。
反正这些药,倒是真能用上。
还顺道摘了些野菜充饥。
回到草屋,清凝立马将药材洗净熬成药汁。
江砚宸依旧昏迷着,身上的伤口清凝只做了简单的处理,害怕伤口恶化,现下必须要重新清洗再包扎。
色暗了下来,屋内只有灶上的火光亮着,清凝虽修缮了屋顶,但毕竟是草屋,根本无法抵挡凛凛寒风。
屋顶不断有冷风灌入,吹得火光不断闪烁。
江砚宸唇颊苍白,毫无生气,长睫垂落,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带着病态的俊美。
强烈的不安涌上她的心底,从前怕他死了,自己也得死。
如今若是他死了,自己也要承受抽髓剥骨的痛苦,每每想到这里,就像无形的一只大手,将她拽进痛苦的深渊。
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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