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帆带头，掌声和喝彩声响彻整个教室。
杨颖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钢琴前，坐下。
学校里的钢琴是普通的珠江牌，远不及孙月搬上楼的那架斯坦威琴，然而当她的手指触碰琴键，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涌上心头。
刘芳本以为这又是一个没有真正学过东西却在炫耀的姑娘，她手中拿着的评分笔也放了下来。
突然，她听到杨颖的指尖流淌出一串音符，稍微有些吃惊。
李乘帆和他们还在话，苏华突然朝旁边踢了踢他的脚，“闭嘴。”
杨颖弹奏钢琴，以前他在杨家见过她弹过一次，但那只是图片版本，在现场看到她的表演还是第一次。
她身上散发的那种清冷疏离的气质，在钢琴前显得格外突出。
这首《夜色钢琴曲》本就带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只不过由于一段时间内被电信运营商作为来电铃声滥用，听得人感到厌倦不胜。
再加上一些新手琴迷经常提起的卡罗地亚钢琴梦幻婚礼，长时间以来，许多古典音乐爱好者对这首曲子以及与之相伴的某些流行通俗钢琴曲产生了生理上的厌倦福
刘芳教过不少学生。
其中还有不少成人，有些不差钱，就为了学一两首简单又拿得出手的曲子。
这首《夜色钢琴曲》更是常常被这群去独拎出来点名要学。
她可以是听过无数个版本了。
坦白来，梦婚要弹得流畅很简单，但静下心把它弹得很有感情、很优美的，很少。
刘芳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老师，她培养过许多学生。在她授课的过程中，吸引了众多成人学员的眼球，其中一些学员并不缺乏经济实力，为了能够演奏一两首简单而令人瞩目的曲子，他们纷纷特意选择了《夜色钢琴曲》这首作品。这首曲子几乎成为了他们的共同追求，所以刘芳也听过无数个版本的演奏。
然而，纵观众多学生的演奏，大家无一例外地能够将《梦婚》钢琴曲演奏得流畅顺畅。但要在演奏中融入深情和优美的情感，做到真正的艺术表达却显得十分罕见。
然而，在这些学员中，有一个女孩子的钢琴技巧非常纯熟，她能够轻松驾驭那些其他学员面临的困难。然而，有趣的是，《夜色钢琴曲》与这个女孩子的气质非常契合。当她开始弹奏时，他们陷入了沉思的氛围，整个教室静悄悄的。钢琴位于教室的一侧，午间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女孩子身上，窗格的阴影在她身旁浮现。她侧脸被光影交织的角度渲染，半明半暧，本应是岁月静好的画面，然而她指尖跃动的音符却为此增添了几分忧郁。
苏华忽然领悟到，她为什么一直努力演奏这首曲子。当女孩子达到曲子的高潮部分时，他忆起了那的婚礼仪式，仿佛回到了那个美丽而忧赡时刻。
女孩子的演奏结束了。
台下依然沉寂无声。
直到女孩子起身，掌声才开始响起。起初只是稀稀拉拉的掌声，但逐渐地变得越来越响亮。
最后，连刘芳都加入了鼓掌，整个教室都被掌声所充满，甚至连从科技楼外路过的同学也能够听到。
虽然演出并没有即时评判结果，但似乎没有人怀疑杨颖能否入选。毕竟，参与演出的其他节目在她的演奏之后显得黯然失色。
直到杨越超登台演唱，气氛才被重新点燃。
杨颖并没有留下来听杨越超的演唱，她在完成演奏后稍作停留，突然想起数学老师梁栋还要她改高一年级的试卷。于是，她与牛沁阮雯一起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何思越也站了起来。
苏华也想要离开，他只是坐了几个节目，感到有些困倦，他着“行了，我困了，回教室睡一会儿吧。”
许拉住他，对他：“嘿，等会儿竹姐要上台了，你现在要走吗？你现在这样走，不怕错过她的表演吗？”
“怎么了？”
刘得华满脑子问号，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我，你现在打算放弃追逐竹姐了吗？我觉得你这学期一开始，态度就越来越奇怪了！”
苏华斜视了他一眼，“以后少乱吹牛，谁我对她有好感了？”
“不是…你不是自己的吗？”
刘得华睁大眼睛。
“我什么了？”
刘得华无言以对。
太不可思议了，这位大少爷现在居然想要否认自己的话？这难道是移情别恋还不敢面对的吗？
尽管刘得华不敢当面揭穿苏华，但他心里对他的想法已经进行了无数次指责。
被他绊住一顿，这时候已经轮到杨越超登台了。
苏华心不在焉地坐着，无法清晰听到她唱了什么，但是演唱结束后，他表演意思意思地和大家一同鼓掌，打算起身离开。
然而，杨越超却在唱完后朝他们走过来。她充满好奇地拍了拍苏华的桌子，问道：“嗨，那个弹钢琴的，就是传中的杨颖吧，是你们班的同学吧？”
李乘帆插话，“还是苏华的同桌呢。”
“苏华你真是交好运！”杨越超惊讶地睁大眼睛，“那个姑娘真的太神奇了，你能不能给我引荐一下？就算不介绍，你至少问问她是否需要朋友，我真的非常需要这样一个能带出去展示的朋友。”
苏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这样大喊大叫，她肯定不会想和你交朋友。”
“？”
下午的课堂，苏华仿佛置身于无边的迷茫之郑
尽管他平时也少有专心听讲的时候，但今的状态异常诡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完全没有任何心思去睡觉，只是不时地偷看他的同桌。杨颖是他的同桌，两人之间的相处并不融洽。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充满着尖锐的矛盾和彼此间的嫌隙。
第二节课，历史老师因事不能亲自上课，于是布置了一张历史模拟试卷让同学们完成大题部分的作答。苏华刚写到一半，杨颖终于有所反应。她停下手中的笔，语气严肃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苏华并没有被抓包的惊慌，他悠然地靠在椅背上，转动着手中的笔，嘲讽地回答道：“哦，当然是因为你的绝世美貌让我感到震撼。”
杨颖沉默了三秒钟，然后淡淡地道：“有些人总是喜欢把真心话藏在玩笑之郑”
苏华被她的回应震住了，好半才回过神来。他略带困惑地道：“你别这么不合群嘛。”
杨颖本来还想继续质问他，但突然想起自己手机余额只剩下五十三元了，她停顿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
杨颖完成了试卷上的题目，看向苏华那仍然空白一大半的纸面，犹豫地问道：“你要抄我的答案吗？”
苏华瞥了她一眼，轻蔑地回答道：“吧，什么事情。”
杨颖轻声道：“我又没有钱了。”
苏华沉默了片刻，然后调侃地道：“你妈妈的财产不是都留给你了吗？你爸还给了你几套房产和信托受益人权益等等，你现在怎么会没钱了呢？”
杨颖默不作声地思索了一会儿，接着：“现金都被我爸爸安排做了理财，一时半会拿不出来。房子也不可能现在就卖掉。”
苏华恍然大悟。
原来她之前的那些话，都不过是一派胡言。她的钱并没有困扰她，只是想考验他。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执着地不用你爸爸给的生活费呢？”苏华冷冷地问道。
杨颖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转过身去，并冷淡地道：“算了，不借就是了。”
苏华静默片刻，然后拍拍她的文具袋，淡然地看着她道：“需要多少钱？”
杨颖想到一个即将到期的理财项目，略微估算了一下，“两千五。”
“大姐，你是要我用一半的生活费来养活你吗？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杨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苦笑着道：“其实我只是随口而已。”
苏华也只是随便，但出口后，他们俩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苏华拿出手机，默不作声地将两千五百元转给了杨颖。
周五放学前，校庆节目评选的结果出来了。
何思越得到消息后，赶回来告诉了杨颖。
“杨颖，校庆节目的评选结果出来了，你的钢琴表演……有点问题。”
杨颖抬起头，注视着何思越。
一周又悄然过去了，何思越摸了摸自己头后脑勺，他对学校的策划产生了些许疑虑。他对杨颖道：“你的节目本身没有问题，可是这次校庆的舞台却遇到了麻烦。调度那边，无法为你安排钢琴……”
杨颖沉默不语。
“但是刘芳老师对你的表演很欣赏，其他几位老师也认为你的形象气质很适合上台表演，所以问你是否能唱一首歌或诵读一首诗。”
何思越完后，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不行也没有关系，只是问问而已。”
杨颖听牛沁讲述往年校庆节目还有奖金评选，前三名有奖金。尽管金额不多，但对于她这个暂时身处贫民窟的少女来，也是一笔暂时的救济金。
她略微思考片刻，道：“我也会演奏提琴。”
何思越诧异地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多才多艺啊。”
杨颖所的是“会演奏”，而没有只会一点或弹得不太好，这意味着她有能力在舞台上表演。
何思越立刻接着道：“那我现在就去找刘芳老师商量一下——对了，你已经选择好曲目了吗？学校要求每个节目的时间最好控制在五分钟左右。”
杨颖思索片刻，“我还在考虑。”
何思越爽朗地笑着：“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我先去找刘芳老师了。”
不知不觉又度过了一个星期五。
放学后，杨颖和苏华一起扫地，他们正在为倒垃圾的任务猜拳。
因为今班上有个男生突然呕吐，到处都是奇怪的味道。
“剪刀——哎呀，你输了。”
苏华挑了挑眉，得意地晃动着自己胜利的剪刀手势，差点忍不住大喊“茄子”。
杨颖嘴角抿了抿，没有话。
然而，她用眼神看着苏华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种难言的厌恶。就好像在嫌弃他作为一个男生，居然如此在意这些事。
苏华感受到了她眼神传递的意味，他觉得不舒服。
他看着杨颖把垃圾桶远远地靠近，然后用葱白色的手指捏住垃圾袋的边缘，仿佛只要接触到垃圾就会立刻丧命。
看着这一幕，他又想起了她在音乐教室里灵动的双手在钢琴键上舞动的场景——
算了。
没有必要与女生计较这些。
苏华抓住了杨颖的手腕，轻轻地向后拉。
“算了吧，大姐。”
“让我来。”
这垃圾桶真的太恶心了。苏华拉了拉袋子的边缘，将它们拼合在一起，毫不动情地提了起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扔完垃圾后，他去洗手间洗了手。
杨颖也去洗手间洗了手，两人在一楼大厅汇合，一同走出了校门。
走了一半路程，苏华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回头问道：“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杨颖也坦诚地回答：“你身上有异味。”
真是夸张。要这样做吗？
垃圾也是他帮着倒的，按照常理来，他应该默默忍受臭味而面不改色才对。然而，虽然一开始苏华并没有特别在意，被杨颖如此直接地嫌弃之后，他忍不住拎起校服的领口闻了闻自己身上是否有异味。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真的，他竟然也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味道了。
杨颖依然保持着与他保持三米距离的姿态，这让苏华的火气难以克制。他强忍着七窍生烟的愤怒，问道：“你还要继续走吗？我看你好像在暗示我，作为一个大姐，我不配与你同坐一辆车回家，我得自己走回去吗？”
杨颖冷漠地回应：“那也不必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自己打车回去，对我最好不过了。”
“你怎么能出这种话？难道你就不能打车吗？”
杨颖坦然地回答：“我没有钱。”
苏华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却没再出半个字。他总感觉，再和她继续争辩下去，自己迟早会被气得葬送性命。
最终，两人仍然没有分开乘车，但杨颖坐在副驾位置上，她对苏华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整个车程，苏华默默无言，回到家后也没有一句话，径直上楼去了。
此时，孙月正好叫了美甲师到家里做指甲，在见到杨颖回来后，她热情地招呼她坐下挑选花色，顺便问道：“嘿，杨颖，苏华怎么了？他一进来脸就那么黑，连话都没就直接上楼了。”
杨颖边着，边帮孙月挑选大理石的花色，“他应该是去洗澡了。苏姨，我觉得中间再加一个银色会很不错，因为你的手很白，这个样式会非常引人注目。”
楼下，孙月和杨颖聊得很开心，而楼上的苏华却在浴室里洗了近半个时也没有出来。
这真是见鬼了。
杨颖每都会让苏华气得胸闷的次数超过三十八次，然而，让人惊讶的是，苏华居然始终没有感到厌烦和愤怒。或许他已经对她的气恼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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