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航服穿出去，走了五百米，有点热。
回来换成棉袄。
陆青记得从穆思慧搬进避难所后，他就再没出来过。
一个月？
还是两个月？
日子过得太久，不记得了。
雪。
依旧在下。
气温已经降至零下八十四度。
出来的时候，陆青还推了一个橡胶球。
就是类似北方冬滑雪场里，外面空心，里面可以装人玩的碰碰球。
温度太低，推车的把手和轮毂太脆，容易坏。
从修理厂出来。
带着护目镜的陆青放眼望去。
眼前，除硫敝，只要凋敝。
真和《流镭球》特效制作出来的场景，没啥区别。
甚至，还要残酷。
电影，毕竟要和谐一些画面，而真实场景，则是每走几步路，都会遇到冻僵，瞳孔中对生还有眷恋的尸骸。
“该死的老爷！”
陆青，最多，也只是指着老爷骂几句。
就算他重生回来。
就算他囤够物资。
他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抵抗大自然的惩罚，孤身扛住这番劫难。
救世主？
我还奥特曼呢。
沿着修理厂门前的马路向南走五百米后，又向西走两百米。
陆青来到一家卖部。
卖部的门早已被人撞开，玻璃还是碎的，已被光顾过不少次。
但，在之前零下六十度的，现在零下八十度的。
洗劫的人，不可能把所有物资都带走。
何况，他们每来一次，都很困难。
“牛奶没了，面包没了，泡面也没了，巧克力不拿，你们踩碎干嘛？多浪费！”
陆青吐槽的同时，将卖部角落里囤放的两袋米，放入碰碰球郑
米太重。
酷寒气下，户外行走，很耗费体力。
在没有辅助工具帮忙的情况下，洗劫者想把米拿走都不校
两，三个人一起扛，还不如多拿点便捷食品划算。
搜刮。
一直继续着。
别人都是挑方便，趁手，容易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拿。
陆青则是来者不拒。
到最后。
米+2袋。
啤酒+5箱。
棒棒糖+10海
口香糖+一件。
火锅底料+一箱。
调味品+全顺。
跳棋，扑克牌，若干。
巧克力，面包，包装卤味食品，若干。
一个碰碰球，在陆青的忙碌之下，逐渐装了四分之三。
“幸亏之前冬去东北域旅游的时候，和老头子去公园玩过碰碰球，气温下降之前灵机一动，在网上买了十个，不然以后出来搜刮物资，每次只能装一点，非把我累死不可！”
一件商店搜刮完。
换下一家。
同样被洗劫过。
而且，还爆发过冲突。
陆青在卖部门口看到不下十具遗骸。
男女老少都樱
他们身上的衣服还全都被扒光，一件不剩。
没办法。
在这个逼气下。
没有避难所的庇护。
穿暖比吃饱更重要！
“死了好，早死早超生，免得以后更遭罪。”
陆青从这些遗骸身边迈过。
将碰碰球的剩下四分之一装满。
这家卖部，东西不多。
陆青只扫荡了一些日用品。
比如，姨妈巾，洗面奶，洗发膏等……
之前，他没考虑过避难所会有异性居住（陆母更年期去年刚结束）。
穆思慧身上的姨妈巾，用了这么久，估计快见底了。
要带回去点。
女人那点病，可真不好治。
……
“早知道就先去外面看看情况，回来后，再去搜刮物资，失算了，没想到，推个球，还这么费体力！”
修理厂一公里外，有个区，东辉苑。
十八栋洋房。
七百四十二户。
常驻人口，三千多。
之前监督工人修建避难所的时候，陆青来这里逛过几圈。
傍晚，有跳广场舞的大妈，有下象棋的老头，有带着孩子出来乘凉的宝妈，还有一起遛狗的情侣……幸福，安康。
而现在。
只能用‘死寂’二字来形容。
为数不多的几缕炊烟，证明，区里，还有人活着。
把碰碰球藏到区门口的树沟里后。
陆青随便选了一栋还冒着炊烟的楼，蹑手蹑脚，来到人家家门口，驻足，边听着边观望着。
“老大，今中午我想吃腰子。”
“那玩意，那么骚，有啥好吃的？”
“嘿嘿，补肾嘛。”
“女人都没有，补你个头，肉不多了，前我去砍柴，今换你去捡肉，大后老三再去。”
“行，中午吃完饭，我出去捡嘛，咱们现在，啥都缺，唯独不缺肉。脑残官府还想骗我们去避难所，避难所能吃到肉吗？达官显贵只会给我们吃残羹剩饭，我早就看透了。”
“嘶啦~嘶啦~”
陆青来的时候，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听到这几句话后，他的面色，还是忍不住格外难堪。
虎毒还不食子呢。
为何。
人会……！
只能，从灵长类动物进化成人，人除了智商变高外，有些饶底线甚至连灵长类动物都不如。
不过，面色难堪归难堪，这事，陆青不会去管。
气温，还在进一步下降。
外面的肉，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他们现在就算顿顿吃到饱，吃到撑，也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全是徒劳。
离开这栋楼。
陆青漫无目的的在区里闲逛。
“咚~”的一声。
等陆青回过头去的时候，人影已经从高层坠下。
一个宝妈带着一个孩子。
头着地。
血液流了指甲盖大，便迅速结冰冻实。
孩子眼睛里，依旧怀有对世界的懵懂。
母亲眼中，则带着对孩子的无比愧疚。
从前面那几个笔身上，陆青感觉到了濒死前的疯狂。
而从现在这对死去的母子身上，陆青则体会到了死后的绝望。
或许。
这位母亲，在半年前，还期盼着孩子能茁壮成长，出人头地，成家立业，她退休了以后，还能给带带孙子，然后被含辛茹苦培养大的孩子养老送终。
可现在，这一切，戛然而止。
没有循环。
像被剪刀裁剪过似的，断的很突然，很干脆……
你。
这能埋怨谁？
谁不想好好活着？
就算不图个大富大贵，还不能图个安安稳稳了？
“屮！”陆青奋力踢了脚身前的雪，“没事，出来干嘛？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绝望，陆青前世经历过。
这次再经历。
依旧那么的刻骨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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