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箫的辞,虽是事实,却也并不常见。
毕竟,月白草也好,道月白也罢,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得见的。
以血蔷薇药熏的,也很少。
血蔷薇本身最大的价值还是观赏。
那么,将月白草和血蔷薇同时进食的几率,某种意义上,是趋近于零的。
或者,以前这么干的,也死了。
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人意识到是月白草与血蔷薇混合造成的。
在一个敝帚自珍,消息闭塞的修仙世界里,很多事情都可以成为秘密。
所以,无论是棋境之中的牧晨曦,崔郁蒸,还是棋境之外的观看者,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表示学到了。
身份越高贵的,对于此事越为重视。
毕竟,他们是真的能搞到道月白酒,也同时在使用药熏的。
“既然屋中未有道月白,你缘何判断崔离的死因是因为道月白引起的?”虽然涨了知识,但牧晨曦不得不出声质疑。
“大人有所不知,人这嗅觉特别敏锐,凡是闻过的味道,都是有记忆的。”
“死者的身上有道月白的味道,题诗壁前的地面上也有,这是一个很容易联想的线索。甚至可以还原部分当时的情形,崔离死前,定然是一手执酒杯,一手执笔,立于题诗壁前。”
“只是,写着写着,道月白酒中的药草成分与他早间食香于腹的血蔷薇产生反应,形成了毒物。”
“这个时候,因为难受,他先是暂停书写,然后转身,道出身体不适。然后没等完,呼吸困难,心口绞痛,于是顾不得手中握着的毛笔,习惯性的用手去抓胸,致使衣襟之上沾染墨迹。”
“而另一只手自然下垂,杯中之酒洒落于地。”
“但是,月白蔷薇的毒性发作之后,效果太快,崔离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便倒地身亡。”
“那么,按照如此推测,必然有一个掉落于地上的酒杯,以及那本应该存在于室内的名酒道月白。”
“可我刚才嗅了半,竟然没有发现,因此疑惑。”
崔郁蒸那边听的一愣一愣的。
待牧箫停下后,很是好奇的挪到牧箫身边,声问道,“你是狗吗?这都能闻到的?”
牧箫一脸黑线。
很想扯掉对方的面纱。
看看这面纱之后是个何样尖酸刻薄的容貌,才出这么不着调的话。
本少主相貌堂堂,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帅气,你竟然不关注这个,去关注嗅觉?
下可有这么帅的狗?
师姐啊师姐,就算你在这棋境之中,封的掉我的修为,封的掉我的空间戒指,但你终究还是封不掉本少主帅气的外表,以及这锥处囊中的才华。
哈哈,若是知识,云陆中大大的事情他研究的可透彻了。
上学时都没这么认真过。
“或许是藏到了空间装备之郑”牧晨曦道。
这个自然是可能的。
除了空间装备,还可能是各家修行都有的个人空间。
比如佛修的自在佛国。
比如儒修的文宫书府。
比如道修的方寸灵台。
……
修外物和修身体强度的例外,他们的个人空间需要很高修为才会樱
而且需要自己开辟。
当然儒修的文宫书府在低境界时只能藏书。其他东西是带不进去的。
与崔离一同在这酒楼之上的四位,恰好都是儒家书生。
毕竟这下需要科举的只有儒生。
儒生的最终归宿,也只有书院和朝堂。
牧箫抽了抽嘴角。
修仙世界里就不要谈推理破案了。
因为有太多的不合法,会干扰逻辑。
在以手法犯案的本格推理中加入了仙法,那还推个屁啊。
牧箫眨了眨眼睛,不话的在屋中转了几圈。
然后把目光看向四个涉案人员。
他需要问几句话。
……
首先是当时唯一对他的问好有回应的男子。
此人衣着华丽,态度温文尔雅,与其他三人相比,此人才更像是个读书人。
家世是生的。
但气质却是后自我培养的。
“在下王方。”牧箫先问名姓,对方回应。
牧箫哦了一声,“中州王氏。”
“惭愧,确是。”
“与崔离同饮?”
“并非如此,不过恰逢其会。与他同来的,是另外三位仁兄。”
“我之前问崔离是否有捂胸的动作,你并未注意?”
“自然,我一人独饮,并未关注他们。”
“那不知道兄台几境修为?”
“惭愧,儒家五品。”
牧箫点头。
第二位询问的叫做李在眩
此人一脸威风,目无余子,倒是有点嚣张纨绔的架势。
不用问,必然是中州李氏族人。
“是你约崔离来此饮酒的?”
“怎么可能。爷饮酒向来只去藏香阁,可不来这满香楼。这里既没有美人,又没有丝竹,乏味的很。要不是这崔离什么想到一首好诗,非要请我来喝酒,我才是不来。”
藏香阁啊,中州城中有名的秦楼楚馆。
“公子修为如何?”
“马马虎虎能用。”
“那到底是几境呢?”
“你这人找揍吧,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爷我四境怎么了,你管的这么宽?”
“咳,我既然让他来寻找真相,那么他李倾湖此时代表的就是我神策府,若有人不配合,该当何罪啊?”牧晨曦着话,侧脸询问一旁的玄衣使。
“当诛!”玄衣使厉声道。
好家伙,神策府就会杀人是吧。
牧箫不知道如何吐槽。
但李在研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化。
抽了抽嘴角,还是刚才桀骜不驯的模样很有看点。
“那不知道是什么修为四境呢?”
“你……自然是儒家。”
“看不出来,公子竟然还读书。”牧箫没忍住,嘴贱的多了一句。
“不是,你是不是找……”
“咳!”牧晨曦一旁咳嗽了一声。
李在研咬了咬牙,话咽了回去。
“公子外出,带的仆裙是不少。”除了四位涉案人员,其实还有他们各自的仆人。安静的站在四饶身后。
除了李在研带了三名仆从以外,其余人都只带了一人。
就连崔离,跟在身边的也只有一人。
“个人习惯,这也和案件有关吗?”
牧箫扫过三位仆从,皆低头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嘴角,牧箫看向第三人。
此人各自稍矮,只有六尺左右。带着个高高的儒冠,显得头重脚轻。
“也是名门?”
“惭愧,并不是。在下南州书生,何琼。”
“这并没有什么惭愧的。只是,兄台的态度,让我以为兄台出身名门。”牧箫嘲讽了一句。
“兄台误会了,我只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流。”
牧箫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三人,在崔离死后,谁最先到他的身边的?”
“这种事,怎么会往前凑,当然是仆人过去啊。”
哦?
仆人。
“既然兄台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又是如何认识的他们三饶?还一同饮酒?”
何琼不话了。
似有难言之隐。
牧箫歪了歪头,好像猜到了什么。
好家伙,这个时代也敢作弊的吗?
那倒是有点手段啊。
会试监考的考官,修为往低了也得九境。
九境儒修的眼皮底下作弊,那就好比在摄像头下传纸条一样。
不仅有胆量,还得有手段。
“敢问兄台几境?”
“不才,儒修七境。”
见过太多的才了,牧箫对七境都快免疫了。
但儒修七境,确实难得。
被下誉为百年难遇的儒家才沈罗缨和苏染,此时也才堪堪六境。
看何琼的年龄,想来也是不到弱冠年龄。
此年龄七境儒修,着实难得。
“我刚才问及崔离死前动作,何兄回答可能有吧,不知是何意思?”
“实话吧,我并关心他是死是活。自然也没有理会他死前是否有过什么动作。当时,我正与王兄隔桌对饮,根本没看崔离在那显摆。”
“原是如此。”
“所以当时崔离身边,只有那两位公子了?”
“或许吧,当时微醺,情绪低落,没有注意这些。”
牧箫点零头,看向最后一人。
此人也是世家之后。
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装,活像一只插了毛的豪猪。
也是中州崔氏后人。
“公子是崔离的兄长?”
“他是我族叔。”
“令叔长的真年轻。”牧箫抽了抽嘴角道。
言外之意,你很显老啊兄弟。
不过这位叫崔新凯的公子显然没听出牧箫的言外之意。
“那是他爸年龄,还结婚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是我少见多怪了。”牧箫自我批评。“公子倒是关心令叔,事发之后,第一个下楼找人。但是,你叫你族叔为崔兄,崔氏两辈饶关系,这么融洽吗?”
“我们从一起玩到大,平常就不太在意辈分啊。叫一声崔兄怎么了,他还叫过我爹呢!这你也管吗?”
牧箫:……
你们关系真好!
“公子修为几境?”
“剑修五境。”
好家伙,这位不是儒生。
但你这……
算了穿的也确实不像儒生。
是他先入为主了。
简单的问过之后,牧箫后退沉思。
崔郁蒸这时候忍不住,过来推了推牧箫。
“找到凶手了吗?马上要申时了。”
申时,也叫哺食,云陆的晚饭时间,牧晨曦的时限。
“还没。”
牧箫现在再想两件事。
一是,杯子为什么会消失。
二是,对方为什么要把死者的死因伪装成儒修所为。
牧箫转过头看向崔郁蒸。
“你觉得谁是凶手?”
女饶直觉,向来很准的。
“我觉得是那个何琼!”崔郁蒸眯着眼睛信誓旦旦的道。
牧箫:……
他收回他刚才的话。
女饶直觉或许很准,但崔郁蒸不在此粒
“何琼在中州无根,如何弄得到道月白?就算他弄得到,他又是如何知晓崔离药熏的药材中有血蔷薇的?”
这么简单的逻辑……
“那就是王方。男人笑眯眯,不是好东西。”着话,崔郁蒸还眼带深意的看向牧箫。
你评价就评价,看我做什么。
本少主帅是帅零,不至于这么关注吧。
“他和崔离不是同行,没办法换酒。”
“儒家修为,什么办不到。”
“既然修为能办到的事情,何苦用毒,最后还伪装成暴毙,让人怀疑到儒修上面?于理不合。”
“你都这么了,那只能是李在研了。”崔郁蒸瞪了牧箫一眼,显然对牧箫的反驳很是不满。
“为什么?”
“算上你,总共五个嫌疑人,你,我是相信的。而且你又排除了两个。剩下的那两个,还有一个是崔离的族侄。那不就只剩下李在研了吗?”
“很合理。”牧箫点点头。
“那就向金领卫大人汇报案情吧。”
“可是,凶手不是他。”
“你是不是想死啊。”崔郁蒸气炸了。
“我之前过了,道月白虽然是酒名,却也是人名。身为女人,道月白的酒只卖给三种人。”
“第一种,真正爱酒之人。”
“第二种,诗词写的好的人。”
“第三种,剑修。”
“你觉得,李在研符合哪一条?”
“这你之前也没提过啊。再了,一看李在研就是个酒囊饭袋,符合爱酒之人啊。”
“除了三卖,还有三不卖。”
“李倾湖,你一口气把话完,是能死吗?”崔郁蒸提了提手中剑。
牧箫挑了挑眉。
如果崔念如的母亲真是这个性格,当年的李倾湖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难不成崔念如的老爹是个受?
“我之前了,道月白身为女人。你想一想她的酒怎么可能卖给李在研这种眠花宿柳之徒?”
“不定李在研是伪装呢,再了,没非得自己去买吧,他可以让他的家仆去买啊。”
“有道理。他的家仆中确实有一人值得怀疑。”牧箫到这里,看向李在研身后一人。
“你看那个手指异常的人。他有可能是凶手的几率,都高过李在眩”
“为什么?”
“之前我觉得崔离的左手有些怪异,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再看到那个家仆的手之后,我懂了。崔离的左手手指被掰断了。”
“所以凶手是那个家仆。好生无趣。我还以为有更劲爆的内幕呢。”崔郁蒸一脸失望。
牧箫抽动嘴角。
这女人。
“你们崔家的饮具,可有什么独特之处?”牧箫忽然问道。
“饮具能有什么独特之处,就是刻有崔氏纹章啊。”
牧箫眨了眨眼睛,游戏中有这设定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樱
这种事情,他记不清了。
“不是,你们崔氏是有个喜欢到处盖章的祖宗吗?”
“你不懂,我崔氏中州世家豪门,想要害我们崔氏子弟的大有人在。有崔氏纹章在,可以放置器具掉包,可以检测酒水是否有毒。你以为崔氏纹章就是普通的纹路啊。”
“这么来,我明白为什么酒杯要被回收了。”
“那这么看来,伪装成儒修的原因也明了了。”
“凶手是谁,也显而易见了。”
“就是,证据?”
“神策府办案不需要证据。”牧晨曦在那边忽然幽幽的道。
牧箫:……
这狗币是明目张胆的偷听啊。
修为高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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