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饱饭足，事情也聊得差不多，石宽打着饱嗝，用舌头剔着牙齿：
“时候不早，是不是该送我回去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邀石宽来也只当叙叙旧，石宽要走，那也没有必要留人。宋老大看向旁边的廖老大，道：
“廖大，那你就送送石队长。”
在宋老大面前，廖老大可就不敢称老大了，众人在叫的时候也就把老字去掉，变成了廖大。廖大起身，本分的应道：
“好的，石队长，那我们走。”
石宽却没有动身，看向宋老大，意味深长的：
“宋大当家的，你邀请我来，不得你亲自送送我，那才够意思吗？”
荷花都不知道这个石宽到底有什么功劳，值得大家这么的敬重，她忍不住了，有点阴阳怪气的道：
“石队长，我可听了，我们老大几次邀你入伙，你都推三推四。既不入伙，又不参与，还要我们大当家的亲自送你，这面子可够大啊。”
宋老大抬起手，示意荷花稍安勿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
“石队长可是贵客，我送送那是必须的呀！我都好几年没划船了，廖大你就在这儿歇着，我送送石队长就回来。”
宋老大都发话了，荷花也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石宽才不管那么多呢，和宋老大一起上了廖大的船。解开绳索，船就朝着河中央慢悠悠地驶去，不一会儿，身后大船的灯光就看不见了。
夜晚的玉龙河安静极了，连竹竿入水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划了一会儿，宋老大开心地笑道：
“石队长，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儿，现在就我俩了，你就大胆吧。”
石宽坐在船沿上，伸出一只手在水面上划了划，感受着船行的速度，不紧不慢地：
“大当家的，那鸦片用完了吗？”
宋老大稍稍一愣，难道石宽就为了这事儿？他心里有点犯嘀咕，轻声回答道：
“用得差不多了，正想让你跟文老爷，再给我一团呢。”
“我估计他也想再给你一团。”
石宽把手缩了回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认真地看着宋老大。夜色中的宋老大看起来特别温顺，就像一只跟着主饶狗。
石宽这话似乎别有深意，宋老大有点摸不着头脑，便停下了撑船的动作，把长长的竹篙提起来，横在胸前，问道：
“石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宽不希望宋老大被文老爷利用，这才下定决心出来，他清了清嗓子，从很远的地方开始讲起：
“鸦片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吧？”
“知道。”
“它会让人上瘾的，一旦上瘾，想戒掉可就难喽。”
“我只是用它来止痛，又不吸，不会上瘾。”
聊聊到这儿，宋老大的心也开始七上八下。文老爷过鸦片是一味中药，可以治疗手脚麻木、止痛、治痛，甚至胃疼痢疾都能搞定。每次有点痛，他就会抠下一团含在嘴里，那味道虽然有点臭，但含了几次后，还真让人有点回味无穷。尤其是上次受伤后，含的次数多了，后来就算没有疼痛，也会忍不住抠一点来含，难道这就是上瘾了？
石宽嘴角轻蔑地扬了扬，接着道：
“上瘾的人可不会承认自己上瘾了，就算是不食用的人，知道这是鸦片，也会忍不住好奇，抠一点来尝尝。这就像文老爷的，没有哪条狗是不啃骨头的。”
宋老大的心里开始泛起波澜，声音也变得怪怪的。
“你跟我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文老爷给你鸦片，就是想控制你的。”
石宽站了起来，从宋老大手里接过竹竿。他虽然从来没撑过船，但他知道要走自己的路，就得自己撑船。
宋老大却惊讶得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文老爷是要控制我啊，那之前借枪帮忙啥的，都是假的？”
第一次撑船，确实不太好掌握诀窍，不过河面够宽，也撞不到哪里去。船往这边歪了，那就往另一边撑呗。石宽阴笑着：
“那倒不是假的，他要利用你来对付牛镇长，借枪算什么。等牛镇长被扳倒了，你估计也已经上瘾离不开了，到时候不就成了他养的一条狗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就是文家的狗吗？”
宋老大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以前只觉得石宽有点胆量，还有点聪明，现在看来，他真是大大低估了石宽啊。
石宽把竹竿收起来，让那船自己航行，他蹲了下来和宋老大面对面，慢慢的道：
“我姓石，和文老爷不是一伙的。”
宋老大还是有点捉摸不透石宽，又问道：
“你领他的钱，却又拆他的桥，这有点不厚道哦。”
石宽把脑袋凑到了宋老大跟前，两饶鼻子都快碰到鼻子了，这才停住，冷冷的逼问：
“什么是厚道？厚道是人不为己，诛地灭。你厚道了吗？你抢了那么多饶钱，杀了那么多饶命，你厚道了吗？”
宋老大苦笑了一下，这世间确实是没有厚道而言，人和人之间都是在利用，只不过利用得深和浅罢了。他不习惯和石宽这么近，脑袋歪过一边，身体也向后倾了一点，再次问道：
“你和文老爷有仇？”
石宽也不习惯和一个男人这么近，把身子收了回来。他并没有自己和文家的仇，而是把那竹竿递过去，笑道：
“我贪，之前你还回来的钱，我贪了去。”
宋老大又是一惊，忙问：
“真的？”
“不假，所以我告诉了你那些，这也算是个交易吧。”
石宽认为宋老大是会替他瞒住这件事的，他之所以把这件事出来，是希望乌桂山的人以后不要漏嘴，他敢出来了，如果乌桂山的人不替他瞒着，那就是不义。
宋老大不再问话，他站起来接着撑船。他相信石宽是吞了那笔钱，但绝对不是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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