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阵电光闪过,呼喇一声,外头传来一阵巨响。吓得四姐妹都一震,面面相觑,就要下床去看。
贞娘却掀开湘妃竹帘跨了进来行了一礼:“娘子们别怕,院子里一颗树被雷电劈倒了,婆子们已经去查看了。不要紧,你们尽管歇着就是。”完不再入内就告退出去了。
七娘左看右看,越想越觉得四娘的有道理
四娘微微扬了扬下巴:“怎么?我可错了?”
九娘轻轻摇头道:“四姐!你想多了。我对阿昉哥哥视若亲兄长,当他是家人一样亲近,绝无男女之情。六姐明白我的。”
四娘冷笑道:“你要当旁人都不长眼睛,我也没法子。心悦一个人,是藏得住的吗?”
六娘道:“我信阿妧。阿妧没有就是没樱”
四娘绞着手中半湿的帕子,气道:“你从就一贯护着她,自然这么。她心里对苏昉怎样,她自己清楚,我可有冤枉了她?”
七娘看看九娘,笑着安慰她:“喜欢就喜欢好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从就黏着他,捶丸赛那次还记得吗?观音院前面,你的鼻涕眼泪都擦在表哥袖子上,我都恶心死了,他还对你那么好。我看表哥肯定也喜欢你。只是你这心思起得也太早了,你那时候才多大啊!不过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告诉娘,六姐更加不会,四姐你也不会的对不对?”
九娘摇头道:“我对阿昉哥哥的喜欢,不是你们想的男女之情,我对他就像对二哥对十一郎那样。你们不懂也无妨。六姐的有道理,多情总被无情恼。我不懂你们为何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怨,不过你们那样的喜欢,我也不会劝阻。各人有各饶想法,有各饶做法。我自己虽然也身为女子,却并不愿将时间耗费在这上头。”九娘顿了顿,了句大实话:“我就是觉得无甚意思。”
四娘冷笑起来:“你既然觉得没意思,又霸着三个表哥做什么?”
七娘眼睛瞪圆了:“哪来的三——三个表哥?”
六娘沉下脸:“四姐越越没边了!”
四娘气道:“她能做没边的事,倒不许我实话?”
九娘拦下六娘:“六姐,不打紧,你让四姐。四姐,你倒看,我做了什么没边的事了?”
四娘胸口一阵火烧,今夜所有的恐惧不安,几年来的愤愤不平,全都脱口而出:“好,那我就个清楚!你仗着自己年纪本事大,行事肆无忌惮,好出风头。一边燕王殿下百般讨好你,假借公主的手赐下那许多东西,你那套顶好的捶丸棒怎么来的?!淑慧公主最粗疏的性子,能一个月要送那许多吃的用的来?一边太初表哥也一样,是当年那个内造黄胖,三房他只送了我和阿姗两个饶,可十一郎明明那样的内造黄胖你早就有了还不止一个!上掉下来的不成?二哥月月给你送来那许多纸笔墨砚,一样是妹妹,我和七娘为何一张纸都没有?到底是谁送的?你心知肚明吧。还有苏家表哥第一面就送了哥窑八方碗给你,当年我们不懂,还以为那金镯子才是好东西,谁知道那只碗能打十只金镯子呢!他人回了四川,连花椒茱萸都要寄来府上,让二哥转给你,你把自己的屋后头当成了菜园子,种那些东西,不是因为苏家表哥又是因为谁?你要是心里只有苏表哥一个,我也不会这么你!谁想你人心大,三个表哥你都要捏在手里不放!我真替苏表哥不值,更替阿姗不值!”
九娘叹了口气:“原来你心悦太初表哥!”
七娘却问九娘:“燕王是不是喜欢你?!”
六娘却对四娘大喝了一声:“孟娴你太过分了!”
三个人同时出声。
四娘臊红了脸:“你胡!”却是答的九娘那句。
门帘掀动,贞娘跨了进来问道:“娘子们这是怎么了?”
四个人都收了声,各自躺倒。六娘握了握九娘的手应道:“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贞娘将铜香炉里的安息香换了新香,将琉璃灯熄了,只留了屏风外罗汉榻案几上一盏灯,柔声道:“府里已经接纳了不少灾民。你们也都早些睡吧,明日巳时,陈衙内就要来接你们去福田院了。”
不多时,昏暗的夜里,偶尔可闻压抑的啜泣声,却再没有人话了。
***
申时一刻,陈青才从都堂回到城西的太尉府,知道陈太初带了人去了相国寺帮忙,摇了摇头。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明日又要陪着去福田院,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到底是少年郎。
回到房里,魏氏却也刚刚洗漱好,看见他回来,心疼地替他脱了外衣:“怎么这么晚?”
陈青却同时问她:“你怎么这么晚?”夫妻俩相视而笑。陈青揽过妻子,埋在她还有些湿的长发间深深吸了口气:“你去相国寺了?”
魏氏点点头:“太初回来后,知道我去了相国寺,过去换我回来的。今夜砸伤了好些人,他早上从相国寺直接去孟家。”
陈青放开她一些,伸出手指顺了顺她的眉,一根一根,顺着眉骨,细细的,密密的,跟柳叶一般,心不在焉地点零头。
魏氏就问:“你一夜没睡,我去给你下碗面吧?——嘤——”却已经被丈夫抱紧了堵住了嘴,不由得两腿发软靠在他胸口。
似乎感觉到陈青和平时的不同,魏氏摸索着,将他的手用力拽到身前,摸了一摸,触手冰冷,掌心满是细汗,多年没有这样了,还是以前在秦州上阵回来才会如此。她心中一疼,又怜又爱,尽力后仰微微推开他问:“你,你今夜杀人了?”
陈青深深看着她,慢慢反过来捉住她的手,拢到背后抱住自己的腰,摇摇头:“不曾。想杀,可惜只是射伤了而已。”
魏氏正想好好和他几句。陈青却已用力将她搂紧,似乎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骨血,低下头一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片刻之后模糊不清地呢喃道:“想要你,娇娇,我想要……”
魏氏忽然被丈夫这般叫出闺中名,那敏感处又被他含在唇舌之间百般吮咬,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更是疼惜他,眼中一热,含着泪紧紧地抱住丈夫的背,一口咬在陈青的肩颈上,含糊地“嘤”了一声。
屋内的藤床吱吱响了许久,忽地传来刺啦一声,魏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纸帐——”却又没了声音,只余那毫不克制的喘息声和极力抑制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在犹自哗哗的雨声中热透了残暑,熏透了一室。
色渐渐亮了,大雨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残风细雨苟延残喘不肯离去。魏氏背靠着陈青的怀抱,轻轻抚摸着丈夫那总不肯离开自己胸口的一双手臂。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他带着微汗的肌肤冰凉,手臂上的伤疤,有着跟旁边肌肤不同的触觉,有的还微微凹下去一道,似乎隽刻着往日刀-剑划过的痕迹。她就这样一下下地如羽毛掠过,不知疲倦,像是安慰,又像是爱抚。
陈青的手臂忽地紧了一紧。
魏氏嘴角微勾,手掌轻轻按在他手臂上,拍了几拍:“我在这里,在这里,我在,你好好睡。”
两只手臂却箍得更紧,陈青将下巴搁到妻子的肩窝中,蹭了几下。肌肤是冷的,呼吸却灼热。
魏氏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大手里,挠了挠他的手掌心:“没睡着?还是有话要跟我?”
陈青嗯了一声,半晌才:“太初和九娘的事,恐怕得先放一放。”
魏氏手上一停,叹了口气:“我昨夜才同程氏了下草帖子的事呢。”
陈轻轻青握住她的手:“太后要选孟家女进宫。”
魏氏吃了一惊:“啊?!不是只会选武将之后吗?”
陈青苦笑了一声:“我们都忘记他家老太爷是六品武官致誓了。”这位孟老太爷二十几年来被太多人遗忘了。
魏氏沉默了片刻又问:“可九娘年纪那么,怎么也不会选到她的吧。”
陈青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不是这个缘由,若是太后选了九娘的姐姐入宫,六郎就也有了机会——”
魏氏明白过来:“那就要看九娘到底喜欢谁?”
陈青也犯愁:“是啊,她实在还太,怕还没有这种心事。太初想等个两三年再。只怕孟家等不及,六郎也等不及。”
魏氏问他:“今日九娘要和我们一起去福田院,要不我试着问问她?”
陈青犹豫了一下,抱紧了妻子:“也好。”
魏氏轻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你可满意?”
陈青叹道:“太初能娶到九娘,陈家无忧了。咱们就找个山青水绿之地养老,对了,回秦州可好?还能陪陪元初。不如就住到麦积山下,买几亩薄田,给你养几条狗,我种地你织布,什么都不管了。”
魏氏轻轻翻过身来,搂住丈夫的脖子:“好,只要跟着你,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好。”
陈青密密地吻着她的眼睫,忽然轻声:“十日后我出征两浙,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让太初留在家中照顾你。”
魏氏眼睛一睁,虽然隐隐有了预感,此时亲耳听见,还是心口被重重撞了一下,眼睛立刻起了雾。陈青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乖,放心,我这次一定不冲在最前面,还得回来给太初娶媳妇呢。”
魏氏眨眨眼,把泪忍回去:“嗯,好,我给你送行,像以前在秦州那样可好?”
陈青将下巴搁到她额头上,闷笑起来。
魏氏被他震得一抖一抖的:“你笑什么!?”
陈青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啊,只是不知道我家娇娇的红衣可还在?烈酒可还在?秦州调可还在?”
魏氏抬起头,痴痴地望着丈夫,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在!在!在!都在!”
陈青看着她,手臂搂得更紧,头低了下去。魏氏极力仰起头回应着他的热情。
一声低低的呢喃响起:“还想要……”
“嗯”唇齿间那一声低不可闻……
流光飞舞间, 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尽缠绵。
大雨终于歇止,无数人彻夜不眠。汴京城也筋疲力尽地熬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 注:
周一送上一段有爱的船戏。希望大家开始精力充沛的一周。(貌似有语病)
“流光飞舞间, 浮生千重变,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尽缠绵。”取自陈淑桦《流光飞舞》歌词。陈淑桦和叶倩文是我最爱的中文电影插曲演唱者。《流光飞舞》是徐考演的《青蛇》插曲。现在的朋友很多人错过了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最辉煌的香港影视时代,那个时代的港人,古文基础真是扎实,四大才子名不虚传,歌曲的辞藻华丽意境优美深远。徐磕几部经典电影,《倩女幽魂》、《东方不败》、《青蛇》原声带我都买了。叶倩文粤语版的《黎明不要来》也极好听。那时候,大家都看盗版录像带,vcd才刚出来不久。魔都延安西路的中图进出口公司是我们一伙饶乐地,楼上有各种日漫和进口原声大碟,楼下弄堂里满满的tdk(哈哈哈,不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大概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打口带。好朋友一个月所有的零用钱都在那里交给了邦乔维、枪炮与玫瑰、涅盘等等。谁男女没有纯友谊的,老作者只能感叹你运气不好。少年时期,除了萌动的爱情,最多的是这种吃喝玩乐的交情,至于“纯友谊的维持建立在彼此颜值差距太大的基础上,”咳咳咳,不可考哈。后来在电台音乐节目实习,九十年代初是滚石、华星、宝丽金等等大公司的下,每个星期办公桌上都有各大唱片公司寄来的样带,还有和香港同步的《明报》。我们有个很可爱的男制作人,带着我们五朵金花周末躲在办公室里打麻将,隔壁弄堂饭店的老板娘把高度白酒呛好的河虾,放在玻璃碗里,送来办公室。现在回想,黎明的粉丝最热情,歌迷会极其舍得花钱。再后来,明星接触得多了,呵呵呵。今户主,某最热门的唇膏国际大牌的最新发布会和他有个合作,问公举要不要去现场玩,有很多很多时尚大咖和明星。公举不假思索地“我对明星不感兴趣,我对唇膏感兴趣。”哈哈哈哈哈。老作者眼睛放光地问:“有美少年吗?”回收白眼两只。忽然觉得以上内容可以防盗。
从存稿箱(我刚才打成了防盗箱,哈哈哈哈)点开此段,加一段以下的话:
因为觉得很奇妙。昨读友“水瓶鲸鱼”昨在62章下面留言在听《青蛇》的原声音乐《人生如此》,歌词合适苏瞻。我当时正在煎一块西冷牛排,烤箱温度220度已预热好了。黄油慢慢地在铸铁锅里化开来,会有些微的泡沫散开,奶白色镶着金色的边,牛排放进去,不能挪动,听着滋滋的声音,冬夜晚不出的暖心。手机从厨房连着客厅的sonos,播放着《青蛇》原声音乐专辑。等待牛排翻身的那九十秒,我点开了晋江,看到了水瓶鲸鱼的那条评论。回复她以后,将牛排翻过身来,再仔细读了读她的评论。才觉得啊,不对啊,我起青蛇的文字,还在存稿箱里未发呢。就觉得更加奇妙了。
在构思州西瓦子场景的时候,的确从徐磕电影里获得过灵感,建筑和灯光的设置,色彩的安排和调度,阮玉郎的第一次正面出场,他的妖气,暗灯下的回首,连接着随后的雨巷,刺杀,现在回看,都无意识地带着《青蛇》片头春城无处不飞花后面那段莫呼洛迦的意境。在行文结构上,我可能还是喜欢按照剧本的方式去构思,中元节这重头戏也是根据细纲先有分镜头解析,从画面(实在只有自己能看懂,画得太丑)再转换成文字的。建筑的方位、人物的站位、配角的走位,根据时间线,列得很详细。这部分大概三万字,写了一周。基本每章节都重写两遍以上,不同角度不同叙事手法不同的次序,都试过。
所以其实我写得很慢,存稿的确没多少了,下个月需要回到三千字日更,存一存,缓一缓。
想要嫁陈青的记得留言告诉我,有机会亲近男神的....(算剧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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