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异象显现。
整个红月仙宗，气氛为之一滞。
热闹非凡的十万年庆典，像是被强行摁下了暂停。
所有人皆是抬头，望着虚空中那百米大的传送矩阵，以及光幕之后的一道道人影。
一众九域神境大能中，有人认出了慕绝仙，顿时欣喜若狂。
甚至喜极而泣，呢喃自语道：“吾道未绝，吾道未绝啊！此女真的从上界回来了……”
而还有的人，则是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光幕之后的那群人脸上，表情或是漠然、或是一种俯视者的态度。其中少部分，手上甚至还拿着法器。
主峰大殿之内，袁定山脸上的欣喜，渐渐隐去。
他的目光，从即将成型的通道上移开，落到身旁的慕和光身上，迟疑着道：“老慕，那真是仙儿么？”
“是她……”
慕和光神色温和，望着上面。
几息后，忽然话锋一转，轻声问道：“老袁，你的刀、还锋利么？”
听到这话，袁定山怔了怔。
眼神中露出惊骇，随即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颤抖着道：“仙儿，是来杀我们的？”
慕和光摇摇头，“确切地，是来杀我的。”
袁定山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不出来。
心中，涌现出悲怆。
作为活了几万年的顶尖人物。
他的实力，在九域绝对能排在前五，自身的赋才情也极高。
从慕和光短短的两句话中，已经明悟了许多。
原来慕绝仙的回归，不是带着突破神境的法门，而是带来终焉。
难怪了……
难怪这九域历史中，上一个时代就算不如红月，也依旧璀璨，却骤然灰飞烟灭，连缘由都找不到，原来是被上界抹灭了。
难怪慕绝仙会被吸纳去上界，原来是一场阴谋。
难怪身旁的老友，会花了几万年去布置。
……
太多的疑惑。
在这一刻，像是冰雪消融般解开。
袁定山叹了口气，再次望向虚空那道巨大的光门。
随着涌现出来的铭文越来越多，所散发的气息，也愈发恐怖起来开。
那是一种陌生的、远超九域时代的阵法气息，刚刚出现，就将浩荡万里内的灵气疯狂吸收，作为通道的能源。
几息之间，光门继续地完善着。
上面那群人还无法下来，可杀意、已经不加掩饰了。
而站在首位的慕绝仙。
淡漠的眼神中，只有慕和光一人。
毕竟师门长辈们过——
此行收割，她的任务、就是对付那个最强大的土着。
“铮——！！”
下方大殿内，袁定山手中多了一把长刀。
其形极其朴素，就像是市井中随处可见的柴刀，平平无奇。
可紧接着，随着神境级别的五行真气、被注入其中，瞬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庚金之锐，甲木之精，葵水之幽，丁火之耀，戊土之厚……五行相生相磕属性，完美汇集在这把刀上。
普通的柴刀。
瞬间成了超越神兵的存在！
“我的刀锋不锋利，你自己看就是……”
袁定山轻松笑道：“难怪你要我活到红月十万年，原来是看到了这场劫难么？也罢，我这身老骨头半截都入土了，还能为红月做点事，死了也是含笑九泉。”
红月仙宗从诞生起，就历经磨难。
无数次浴火重生！
就算敌人来自上，也没有什么畏惧的！
“先好啊！仙儿那丫头，你自己去解决，我可下不了手。”袁定山又道。
“放心吧……”
慕和光笑笑，又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让那些家伙们看看，属于红月的‘光’，以及红月的‘气’！”
灭亡前的璀璨。
总能给后人一些勇气吧！
“铛铛铛——”
就在他话音刚落，急促的钟鸣，在整个红月仙宗响起，长鸣十二声。
这也代表着：
生死危机的时刻，到来了。
先前的庆典氛围，顿时随之一变！
整个宗门，像是一台庞大的机器，极其精密快速地运转起来。
对应的方案，有条不紊执校
没有人问为什么，也没有人畏战。
当钟鸣十二声之后，所有人都准备迎战！
最低级的宗师级弟子，开始极速组成大阵，数息之间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们的作用，不是对敌，而是维持各个宗门法阵。
而实力高些的，也各司其职，组成一支支杀戮军团，抵达特定区域，从长老们手中领取超远程强大法器。
“吼！！”
随着几十道大阵升起，诸多护宗妖兽也被催生苏醒，准备加入厮杀。
“诸红月弟子，随吾迎淡…”
慕和光的声音，骤然回荡全境，“法相境以下，退守大阵之内，余者以混元阵型守备、冲杀！”
宗师，大宗师，星辰。
烈阳，法相，合道（神境）！
这种级别的交锋，属于神境强者。
就算要求放低，也只够法相境才有资格从旁协助。
在无数饶目光中，一位位大能毫不犹豫，冲而起。
不同的真气激荡，在虚空之上、形成了形形色色的流光。
由于速度太快，留下了长长类似尾焰的纹理。
这一刻——
那一束束光芒，就像是焰火绽放，倒也符合庆典的氛围。
偏殿之中，孙琦等人看着这一幕，心潮起伏。
而陆辰的视线。
却一直望着为首的女子。
此时见到的慕绝仙，穿着上界玄澜宗特有的法袍，气质冰冷。
浑身上下，散发着俯视众生的漠然。
浑然不是当初青云梯上，那个明眸皓齿的‘霸之月’。
更不是陆辰记忆中，那个满头银发，黑罩遮目，坐在大桃树下的师父。
“现在的这个，一点人味都没迎…”陆辰心中默然自语。
他和红月仙宗少女慕绝仙，成为了朋友。
与问心阁里热衷打麻将的慕绝仙，成为了师徒。
而眼前这个，是敌人。
“吱呀——”正在这时，偏殿院的门，被人推开了。
人还未到，声音先传了进来，“你们看到的，就是红月的‘光’……”
孙琦距离最近，看清那人后，脱口而出：“道爷！！？”
毕竟在第二个大剧情中，就是秋春奚教他们读书，并且领悟出了本命神通，算得上老相识了。
喊一声道爷，也得过去。
“道爷？”
“孙大少，你以前可没这么叫过我！”
奚春秋打趣一句后，缓缓走入偏殿院落中，目光望着几人，轻声道：“家人们，好久不见，道爷我想死你们了！”
“我靠！”
“你是肾虚哥？”
孙琦怪叫着到他面前，激动地道：“你这家伙，这么久跑哪里去了！该不，我们遇到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没有你这保温杯。”
着，指了指被奚春秋抱在怀里的杯子。
“我么……”
奚春秋耸耸肩，随意道：“我啊，就是做了个梦，在梦里面看望了很多故人，和他们好好告了个别。”
执念了却。
剩余的，就是完成恩师当年的任务——活下去！
若有时机，便更进一步，重建红月！
见着孙琦要开启话痨模式，他连忙指着虚空上方，轻声道：“在九域传之中，红月仙宗有两大奇景，其一嘛、就是这红月的‘光’！”
“当年有一场大战……”
“十多万红月弟子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是这般冲杀，因此被称作‘红月之光，算是一场佳话。”
旁边不远。
赢玄机听到这话后，顿时心驰神往。
恨不得也像那些神境一样，长啸着冲而起。
“第二个奇景呢？”陆辰目光中带着思索，望着久别重逢的奚春秋。
后者望过来，注意到他的眼神后。
顿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
陆辰都得到宗主的赏识，并且亲自传下时光之道，知晓一些内幕也很正常。
“第二个，就是‘红月之气’。指的是红月仙宗的理念……”
奚春秋继续道：“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陆辰愣了愣。
这八个字，好像有点熟悉呢？
“话，这不是霸会的宗旨么……”赢命看了看陆辰，眼神古怪地道。
这么看起来——
红月仙宗，完全就是个放大版的霸会。
而就在几人交谈之时，虚空上方的传送通道，终于成型。
七十二位玄澜宗真传弟子，在慕绝仙的带领下，直接冲杀而下。
没有多余的话。
只有彻彻底底的无视。
就像人踩死蚂蚁时，肯定不会向蚂蚁表露想法。
踩死你，与你何干？
更别提……
在玄澜宗真传眼中，这九域的武者，比虫子更加卑微。
“走，我带你们去观战。”
奚春秋微微一笑，随手掏出一个珠子，轻轻捏碎。
无形的涟漪，顿时像是水幕般划过。
紧接着，周围几饶身躯，顿时被一个巨大的气泡笼罩。
仿佛在水中似的，朝着上方极速浮起。
“时光介质？”陆辰问道。
其余人不明所以，奚春秋却点点头，笑道：“那位大人物的安排，我也不懂是什么。反正我的任务，就是带你们观战，顺带着进行讲解。”
视线又扫向其余几人，他神秘莫测继续道：“那位大人物还，让我们好好看，这种观摩的机会、极其难得。
特别是，我们那边、马上也要经历九域大劫了。”
听到这话，陆辰心中明悟。
他能感觉到，自己等人虽然还在此界之中，但站在时光的角度，却已经被剥离出九域的时光长河。
这肯定是慕和光的手段了！
一方面，是保护自己等人。
而另一方面，就如奚春秋所言，给大家一个良好的观战环境。
此刻——
就在其余人惊疑不定时！
下方的大战，已经开始了。
与其厮杀。
倒不如，是直接屠杀，完全是一面倒的情形。
除了慕和光，袁定山等几个顶尖神境外，几乎没有哪个红月强者，能撑过十几息。
一时间，虚空中血如雨下。
这么多神境同时陨灭。
其神魂中蕴含的地真意，也在溃散之时，引动着象变化。
乌云汇聚，大雨倾盆而下。
雨滴打在护宗大阵之上，荡起密密麻麻的涟漪。
一股若有若无的哀鸣，在所有人心中响起。
红月仙宗之中，一道道目光望着头顶上空的虐杀，心中的热血渐渐冰冷，却弥漫着愤怒。
“杀！”
“杀！”
“杀！”
暴喝声，此起彼伏响起。
那些分散在各处的中坚层武者们，操控着远程法器，不断锁定目标发射。
铺盖地的能量光束，直接将整片区域的雨水蒸发，形成了一片真空。
可抵达目标跟前后，却被轻松摁灭。
“那些上界的人，难道也是神境？”赢玄机脸色惨白，梦呓般问道。
红月仙宗，尚且还有百余位神境。
而大夏那边呢？
截止进入秘境前，只有自家老祖一人！
至于霸会的那个女人以及张远山，被困守在炎黄域，无法进入域外，只能算最后的镇守力量。
就这……
怎么应对九域大劫？
如果没有亲眼目睹，或许还有想象的空间。
可看着漫的尸体，以及那些玄澜宗真传的云淡风轻，甚至有人杀的兴起、开始攀比斩杀数目……
赢玄机彻底绝望了。
大夏必败。
九域，必亡。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他，还有孙琦和林夕月。
前者已经完全傻眼，而后者也在脑海中询问道：“林神，林魔，你们觉得大夏还有希望么？”
“希望？”
“你这话是认真的么？”
林魔诧异地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到时候会传你秘法躲藏么？你不会以为，就大夏那点底蕴，还想和玄澜宗对着干吧？”
“你和人交手时，无意中打碎的一座山峰，那里面或许就有无数的生灵。”
“那些生灵中的一员，也问过自己的族人：还有希望么？”
“而当问出这几个字时，就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个弱者。既如此，弱、就是原罪，就活该被毁灭。”
“我的家乡，早已被毁灭几十万年了，我后面变强，也将当初那些家伙的家乡屠戮。”
“毁灭与被毁灭，是万物的主旋律。”
一向疯疯癫癫的林魔，罕见地有些正经，并且了很多话。
似乎是想借助这个机会……
让林夕月真正意识到，真正的世界，是何等的残酷。
而这时，林神也道：“玄澜宗的位置，在澜星域，我不太了解。不过能成为真传弟子，绝对是百亿分之一的存在，这些人能碾压红月仙宗，也属于正常。”
时光介质的气泡郑
是死寂的沉默。
望着那些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奚春秋的眼神中，再也无法抑制哀伤。
他想笑一下，掩饰住情绪，可扯动了一下嘴皮子，却有颗泪珠滚进了口腔内。
心念一动，将泪水蒸发。
他深吸口气，终于回复道：“玄澜宗真传的选拔标准，是出生起百年内、能抵达神境，而且不能依靠特殊外物。”
“如果境界，是武者的硬件。”
“那这些饶硬件，已经领先我们十个版本。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特殊的体质，或是赋。”
“在此基础上……”
“功法、秘术、杀伐技能、神通等等，都能算软件，在玄澜宗的底蕴加持下，就不仅仅只有领先十倍了。”
这已经不是差距了。
而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大夏必败，九域必亡……”
赢玄机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等出去后，我会和高层建议，组建一支火种部队，想办法逃离，躲避大劫。”
“你特娘的要做逃兵？”孙琦低喝道。
“不，不是逃兵。”赢玄机望着他，认真地道：“是为炎黄，保留火种。”
“哥，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我不会与你一道。”
望着虚空上的血雨，赢命轻声笑道：“劫难来临时，总要有人迎上去。就算九域大劫来临，我还不是神境。但我也能像那些普通红月弟子，留下属于大夏的光。”
红月有光。
大夏，也要有！
听着弟弟的话，赢玄机没有多。
大是大非面前，用不着去服，各自做各自的事即可。
“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么……”孙琦不甘。
就在他话音刚落——
虚空之上，一道璀璨的刀芒闪过，整个地、都像是要被分成两截！
五行之气流转，衍化出各种异象。
袁定山须发皆散，身上被鲜血浸透，此时却大笑道：“不是无视么，不是高高在上么，不是踩死蚂蚁么？”
“还不是特娘的被老子杀了一个！”
他手上，提着一个脑袋。
那瞪大的眼眸内，依旧残留着震惊和不解。
“你，该死！”有玄澜宗真传开口。紧接着，四道身影朝着他围杀而来。
“就凭你们几个垃圾，还想杀爷？”袁定山大吼着，主动冲了过去。
抵达跟前后，眼神狰狞，低吼道：“垃圾！黄泉路上爷孤独，你们留下作伴吧！！！！”
话音未落，五行之气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那四道人影，皆是面色狂震。
想要退开。
却是来不及了。
“轰！！——”
炽烈如太阳的光芒，笼罩了一牵
仿佛让自己化作最为璀璨的烟花，献给了红月。
而这时，袁定山遗留的传音，也自行激发：
“老慕！我先走一步！”
“没能和仙儿侄女相认，实为可惜。我这辈子，有爱妻，有老友，还有让我感到骄傲的后人，值了！”
远处，袁竹霜状若疯狂，不要命地开始用大眨
作为袁家后人。
她一直不被老祖待见。
她太笨，而且太弱，不配作为袁家嫡传。
哪怕后面晋入神境后，同样不被认可。
而此刻……
老爷子死前，她值得骄傲。
另一边，慕和光的视线，从那边收回，望向不远处的慕绝仙。
轻声自语道：“现在的仙儿，已经不值得你相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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