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纯阳剑鸣,九幽匿影
荆澈强迫自己忽略脑海中的杂音,拼命向前。
穿过最后几座荒坟,眼前豁然开朗。已经能看到乱葬岗的边缘,以及不远处那间孤零零的木屋的轮廓!
希望就在眼前!
就在他即将冲出乱葬岗的瞬间——
啪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突兀地滴落在他的后颈。
不是雨滴。
粘稠,带着一股……熟悉的腥气。
荆澈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只见上方一株枯树的枝杈上,一个扭曲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倒挂下来。
正是那名之前倚着槐树、语气戏谑的九幽弟子!
他的黑衣有多处破损,脸上也带着几道被怨灵抓出的黑气缭绕的伤口,显得有几分狼狈。但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戏谑,只有一种冰冷彻骨的杀意和一丝……被蝼蚁戏弄后的恼怒。
他的指尖,正凝聚着一滴将落未落的、幽暗深邃的血珠。
“老鼠……”他咧开嘴,笑容森然,“你倒是……很会找麻烦啊。”
“师兄可被你那些玩具缠得一时脱不开身呢。”
“现在,让我们单独聊聊吧。”
话音未落,他指尖那滴幽血猛然拉长,化作一柄薄如蝉翼的黑色能量短刃,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直刺荆澈眉心!
速度快到极致!避无可避!
荆澈瞳孔中那抹死亡幽光急剧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炽烈的金光,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却又带着煌煌正气,骤然从斜刺里激射而来!
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柄幽血短刃!
嗤——!
如同冷水泼入热油,黑刃瞬间被金光消融净化,发出刺耳的声响,化作青烟消散。
那倒挂的九幽弟子脸色剧变,猛地翻身落地,惊疑不定地看向金光来处:“纯阳破邪之力?!什么人?!”
荆澈也愕然转头。
只见乱葬岗边缘,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身形高瘦,背负一柄古剑,剑穗随风轻扬。面容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下颌留着清髯,眼神清澈而明亮,在昏暗中仿佛自带光华。
他并未看那如临大敌的九幽弟子,而是先看向荆澈,目光在其左臂的刺青上微微一顿,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随即叹了口气,声音清朗平和:
“无量尊。友,你臂上之物凶险异常,强纳阴煞,恐害人害己。”
“此间之事,或许,贫道可暂为分。”
他的出现,如同在一盘死棋中,突然投入了一颗意想不到的棋子。
那名九幽弟子面色阴沉如水,死死盯着道人背后的古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纯阳剑宗……凌清虚?!”
局势,再次陡生剧变!
凌清虚的出现,如同炽阳骤临幽谷,将那浓得化不开的阴冷死寂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他身形并不魁梧,一袭旧道袍在阴风中微动,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将乱葬岗弥漫的怨煞之气都逼退了三尺。 那倒挂突袭的九幽弟子猛地翻身落地,踉跄一步才稳住身形,脸上轻蔑尽去,只剩下全然的惊疑与戒备,死死盯着道人背后那柄古剑:“纯阳剑宗……凌清虚?!你们纯阳剑宗也要来蹚这浑水?” 凌清虚目光清正,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看向惊魂未定的荆澈,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示:“友,你臂上之物,乃极阴凶煞之结晶,强纳阴魂怨力,如同饮鸩止渴,终将反噬其身,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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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虚的出现,毫无征兆,却如同在浓稠的墨汁中滴入一滴纯金,光芒虽不刺目,却瞬间改易了方圆之内的“气象”。
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自然流转着一层温润澄澈的微光,将周遭弥漫的阴冷怨煞之气无声地排开、净化。乱葬岗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竟为之稍稍一缓。
那先前倒挂突袭、语气戏谑的九幽弟子(姑且称其为“幽影”)此刻已全然变了脸色。他狼狈落地,脚步甚至有些虚浮,并非因方才交手,而是源于对那柄剑、那个名号的深深忌惮。他脸上再找不到丝毫猫捉老鼠的从容,只有如临大敌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
“纯阳剑宗…凌清虚?!”幽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目光死死锁在道人背后那柄形制古朴的长剑上,剑鞘虽旧,却隐有炽烈阳和之气透出,令他周身的不适感愈发强烈,“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家伙,不在山中清修,跑来这穷乡僻壤管什么闲事?莫非你们纯阳剑宗,也觊觎那玄棺之力?”
凌清虚闻言,澄澈的目光方才从荆澈身上移开,落在那幽影弟子身上,眼神平静无波:“九幽门徒,行事诡谲,伤害理之事屡见不鲜。簇阴煞汇聚,生人勿近,尔等在此追逐逼迫一少年,贫道既见,岂能置之不理?”
他并未直接回答是否为了玄棺,语气淡然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将对方的质问轻轻挡回,反而坐实了对方“邪祟行事”的名头。
幽影弟子脸色更加难看,心知对方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更兼功法生克制九幽秘术,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他眼角余光瞥向乱葬岗深处,另一名弟子(“幽锢”)似乎还被大量怨灵纠缠,一时无法脱身。
单对单,他绝无胜算。
“哼,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仗义执言!”幽影咬牙,色厉内荏地道,“凌清虚,今日之事我九幽冥宗记下了!此子与我宗门要事关系重大,绝非你纯阳剑宗能独自吞下的!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跺脚,身形砰然炸开,化作一团浓稠的黑雾,却不是攻向凌清虚或荆澈,而是急速朝地面渗去,竟是要借土遁之术逃离!
“邪祟休走!”凌清虚低喝一声,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背后古剑虽未出鞘,却有一道凝练至极、灼热如烈阳的金色剑气自指尖迸发,后发先至,精准地刺入那即将完全渗入地下的黑雾之中!
“呃啊——!”
地下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闷哼,随即黑雾彻底消失,只留下一滩嗤嗤作响、迅速被阳气蒸发的污血,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焦臭气息。
显然,那幽影弟子虽侥幸逃脱,却也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纯阳剑气,绝不好受。
凌清虚并未追击,只是微微蹙眉,收回手指,低语道:“九幽遁术,果然诡异。”
直到此刻,荆澈才猛地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全身。方才那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但紧接着,更大的不安涌上心头。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纯阳剑宗的道人,是敌是友?
他警惕地看向凌清虚,下意识地将左臂藏向身后。
凌清虚转过身,再次看向荆澈,目光在他藏起的左臂处停留了一瞬,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温声道:“友不必惊慌。贫道凌清虚,乃纯阳剑宗巡历执事。途经簇,感应到冲阴煞与九幽邪气,故而来查探。”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渐渐平息下来的怨灵,那些残秽在纯阳气息笼罩下,纷纷瑟缩着退回阴影深处。
“你强行吸纳簇怨力,虽暂退强敌,却已令阴煞侵体,邪念丛生。”凌清虚的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惋惜和告诫,“你臂上之物,凶险异常,乃大不祥。若继续依赖其力,心智必将被其侵蚀同化,最终沦为只知杀戮与吞噬的怪物,永堕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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