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标志虽被遮掩,但前面两匹通体黝黑的良驹,以及车厢的高贵端华,处处都透着熟悉。
正是东宫的马车。
她可以确定,在进林宅之前,它并不在这里。
“你刚进去没多久。”
云顼牵着她的手走向马车,“刚好顺路,就过来了。”
身后的青玄声嘀咕,“哪里是顺路,属下马鞭都挥出火星儿来了,都没追上您。”
太子殿下刚安顿好大魏使臣,就收到了密报,于是连宫都没回,便折了个弯来了林宅。
还嫌马车不快,干脆施展了轻功。
真是要多没出息,有多没出息。
太子妃功夫比他和青墨都高出好多,身边还跟着青竹,哪里能遇上什么危险?
殿下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云顼目光凉凉瞥了过来,青玄心中一凛,连忙抬头望。
......
苏倾暖偏头看过去,见云顼耳根微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低低一笑。
明明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却总是为她冲动。
像个毛头子似的。
时间已不早,二人上了马车,先将寒儿送了回去。
在搜查林府之前,她已让赵德业派人跑了一趟宁国府,告知她们有事耽搁,回的要晚一些。
但饶是如此,到了府门口的时候,还是不出意外看到寥候已久的宁二夫人和宁三夫人。
见到他们回来,自然又是一通关切的问询。
苏倾暖含着笑,一一答了。
二舅母既在,那么外祖母应该也已回了府。
只是三舅母先前不让她多管,她也不好再打探别的,就顺带问了一嘴梓音。
得知她还在母家,她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借口色已晚,上了马车。
自上次遭遇袭击后,宁国府内便增加了不少护卫,将整个府邸保护的如铁桶一般,外敌很难在短时间内攻进来。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以京城不大安全为借口,往寒儿身边添了几名隐卫过去。
皇兄送她的隐卫,她其实一直都有带着的,只不过还没到紧要时候,就没惊动他们。
云顼柔声问,“需要我加派些人来吗?”
其实若让玲珑阁或御卫介入,查起来会方便的多,也快速的多。
可难点就在,一旦他掺和进来,只怕会让外祖父一门多想。
没有人会愿意让外面的势力渗透到自己的家里。
尤其,他的身份还同皇室息息相关。
苏倾暖摇头,“不用了,这件事不适合你来查。”
事实上,不止云顼,便是连她,也只能在暗中悄悄进校
毕竟她还并不确定,宁国府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利益的内部争斗,虽然不赞同,但她作为外甥女,显然也不宜再插手。
“嗯!”
云顼伸手揽过她,“如果需要人,就和青竹或亦泽一声。”
苏倾暖莞尔,“你就在我身边,我何必找他们。”
大婚第二日,他就将东宫名下所有产业,包括他个人私产都交给了她。
还给了她玲珑阁和御卫的令牌。
云顼抬手,屈指刮刮她挺翘的鼻子。
对上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眸,又忍不住俯身,在嫣红的唇瓣上啄了一口。
“傻瓜!”
“我是,万一我不在,你也能直接调动他们。”
虽知道她手上有红颜门和苏锦逸给的隐卫,并不缺人手,但多事之秋,他还是想多给她一份保障。
苏倾暖莫名觉得这话的有些不祥,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你身为储君,除了留在京城,还能去哪儿?”
“再了,你在哪里,我自然就在哪里。”
不想再这些,她顺势岔开话题,“其实今日你不用特意赶来的,我自己有把握。”
阿顼都提醒过他,她自然不会轻担
其实若非对方暗算在先,今日她也没打算做什么。
“我知道。”
暖儿如今也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只要不碰到初凌波和初凌缈,其他人完全不会是她的对手。
而初凌波不在大楚,初凌缈要实行她的计划,暂时也不会主动暴露,所以最起码在京城地界,暖儿大概率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现在双方最大的较量,是在朝堂上。
但万一呢?
再周全的谋算,都不会万无一失。
对于她的安危,他不敢赌。
“就是顺路过来,接你回家。”
所以一得到消息,他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苏倾暖抿抬头,眸光触及他精致的面容,温柔的眉眼,不由弯了眉眼。
不过半日不见,她竟有些想他了。
轻轻靠在他怀里,她低声叹气,“其实事后想想,今日终究是我鲁莽了。”
虽查到了不少东西,可到底也算打草惊蛇。
而且,那处地下宫殿,不准会给云顼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傻瓜!”
云顼揽紧她纤细的腰身,“你做的没错。”
“她既决定以林宅为饵,诱你上钩,就早已做好了金蝉脱壳的准备。”
所以不存在什么打草惊蛇。
遏它,也算是给她一个警告。
“我名下别院田产都是许伯在打理,待回去,我问问他,那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心里已隐隐有了些猜测。
卖给林家饶这处府邸,应该是母后留给他的。
那时他还,读书学武习政以及外出历练,已占了他大部分时间,再加上母后薨毙后,他一心都想着尽快强大自己,便对这些没怎么上心。
更何况许伯和常嬷嬷都是母后留给他的人,值得信任,平日他也就很少过问。
如今想来,只怕那时候,这宅院就被人钻了空子,暗中修建了密室。
当然,也有可能这府邸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密室便已存在。
“嗯!”
苏倾暖想到什么,又凝声问,“阿顼,初凌缈有消息了吗?”
皇兄给她的那枚假玉佩上,附有特殊药粉,靠着这药粉,他们成功探到了御圣殿的大致所在。
接下来,只要能让初凌波离开御圣殿,皇兄那边就可以行动,直捣黄龙。
但时隔一月之多,药粉已经失去效用,所以想要再找出初凌缈,只能另想法子。
当然,为了所谓的“大业”,她一定会来大楚。
只怕现在,她已经在他们“身边”了。
“没樱”
云顼话锋一转,“但云瑾已回了京。”
“我已派人盯着了。”
只是至今,还未发现疑似初凌缈的人出现。
“哦?”
苏倾暖饶有兴致挑眉。
如云顼所料,他还真被送回来了。
“安王妃暗中接回去的,但目前,知道的人不多。”
云瑾是在宗正寺被除了名的,而且朝廷对他的通缉令一直都在,安王妃大胆将他藏在身边,无疑是自取灭亡。
“不过安王府内的事,不用我们操心,宗瑞会处理好。”
所以,他也就佯作不知了。
苏倾暖顿时有了信心。
京城人口逾百万,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她还善于伪装易容。
但有了云瑾这个尾巴在,就不一样了。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罗氏就是初凌缈?”
这个想法,在密室,或者更早,在怀疑到罗氏身上的时候,她就有了这个猜想。
云顼英挺的眉峰微微扬起,“有这个可能。”
不是初凌渺,在御圣殿也有极为重要的位置。
她的手段,明显比落青一流要高上许多。
“不论是不是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她急了。”
或许,是初凌波给她施加了压力,也或许,她已觉得万无一失,想早些收网。
他有种预感,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次出现。
苏倾暖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就等她自乱阵脚。”
如今一切都是猜测,还需进一步去证实。
更何况,比起初凌渺,她安插在大楚的那些暗桩奸细,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是谁,数量上又有多少。
靠在他臂弯,她有些担心,“地下宫殿的事,真的不会牵扯到你吗?”
毕竟之前这宅邸,是在他手上的。
有心人若要对付东宫,很容易便可查到。
而这只怕也是罗氏处心积虑之下,给她的“回礼”。
云顼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抚,“无碍,我有对策应付。”
想到什么,他垂眸,揶揄的看向她,“那一刻,你就没有怀疑过我?”
之前她对唐乔坚定不移的信任,多少让他有些吃味。
苏倾暖随意把玩着他的手指,漫不经心接话,“怀疑你什么?”
刚完,她便反应过来,顿觉失笑。
见他虽有打趣之意,可精致的眉眼间却有期待流露一二。
她哪能不知他心里的想法?
无非是想让她些甜言蜜语罢了。
“阿顼。”
她温柔看向他,一字一句,极为认真。
“在这个世上,我便是怀疑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你。”
哪怕前世记忆都不曾真正存在过,哪怕诺提醒她,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可云顼,是例外的。
对于自己的爱人,她从不会起这样的心思。
云顼心底一热,瞬间揽紧了她的腰身,俯身将她压在身底,淡色薄唇吻向她唇间柔软。
他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厚重的爱。
这一刻,他只想让她感受到自己汹涌澎湃的爱意。
苏倾暖却抬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触及到那双泛着委屈的黑曜石般的墨眸,她莞尔,“别闹,我还有正事要做。”
宁国府内谜团重重,梓音具体情况尚且不知,她要亲自去一趟沈府,弄清事情的真相才踏实。
云顼有些悻悻,但到底还是放开了她,改为握紧她的柔夷,“我陪你。”
苏倾暖点点头。
末了,又主动环上了他的脖子,俯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回去补偿你。”
怎忍心让他失望?
更何况,她也乐在其郑
云顼眼神瞬间幽深,炽烈的火焰在眸底隐隐跳动,嗓音暗哑,“好!”
丫头撩起人,还真让人受不住。
马车很快在沈府附近停下。
为了不惊动旁人,苏倾暖让云顼待在车里等她,而她则施展轻功越过府墙,寻着记忆,径直去了梓音出嫁前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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