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璇提前抵达成都,按照她之前跟陆泽的约定,带着和氏璧来到独尊堡,在这期间竟是顺遂躲过密不透风的包围网。
其中,包括着宇文阀阀主宇文伤、长白派王薄、以及慈航静斋跟阴葵派分别派遣过去的顶尖强者。
石青璇淡然望向窗外,轻松惬意的将手臂搭在窗框处,语气轻柔的开口问道:“听,你快要成婚了?”
石仙女并未告知陆泽,她是如何安然抵达的成都,两人见面后甚至都没有怎么寒暄,她竟是先开口询问陆泽的婚事。
陆泽闻言,微微颔首:“是的,日子就定在三个月之后,六月十五,在岭南南海郡山城举办。”
“恭喜。”
陆泽哑然一笑:“你看起来似乎是比我想象当中要更加开心一些,我以为你会先叹息,而后再道一声可惜才对。”
石青璇玉容不见半分情绪波动,秀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泽,轻叹一口气:“你这人,确实还挺有意思的。”
“其实,青璇真的想要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坐过来吧。”
只见她将和氏璧随手便放在桌上,然后指了指身旁的那高圆凳,陆泽便欣然入座,能近距离欣赏着石青璇的绝世容颜。
佳饶声音温柔而素净:“我最喜欢夜晚,总不愿早睡,希望凝视恒深寂夜,可以是灿烂星空,也可以是凄风苦雨。”
“所以青璇对你一直都很好奇,你似乎要比深邃夜空还要多变,慈航静斋选择李阀二公子,在我看来是走了招臭棋。”
石青璇在倾吐‘臭棋’二字时,竟显得格外俏皮客气。
陆泽却摇头:“并不是臭棋,哪怕慈航静斋选择我,待事成以后,佛门圣地最终那结局,大概都不是她们想看见的。”
他看向身旁的石青璇,问道:“你是哪抵达的成都?”
“这月初九。”石青璇明白陆泽想问的是什么,她点零头,如实道,“我跟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在前几日见过面。”
罢,只见她那好看眉头微微蹙起,沉默片刻后,她开口道:“我不能确定我母亲当年之死,是否跟慈航静斋有关。”
陆泽微笑道:“当然不能看出来,阳谋最大的妙处就是没有破绽,只能怀疑,但根本找不到破解之法。”
“你这趟携带和氏璧南下返蜀,竟没有在江湖之上引发半点波澜,想来是邪王这一次选择在暗中大下杀手。”
世人皆知石之轩唯一的破绽便是他的女儿石青璇,如今石青璇出现在洛阳,还携带和氏璧,注定是要牵扯各方的关注。
石青璇眼眉低垂:“我不知晓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不过,我这趟携宝南下,确实是要比想象当中更加顺遂。”
陆泽目光望向桌上的和氏璧,轻轻捧起这尊千年至宝,玉璧内部有着无数光芒流转,闪耀而又夺目。
石青璇不由好奇道:“你既知晓梵清惠会来到成都,为何却不担心这位慈航静斋斋主将和氏璧给抢走?”
“因为梵清惠到成都来,有更重要的事情。”陆泽笑道,“而且,哪怕她想要抢也抢不走,反而还会陷入泥沼当郑”
陆泽打量着石青璇:“我在洛阳那一晚遭遇到的压力并不算大,你成功帮我吸引了相当一大部分的火力。”
“想来不单单是因为和氏璧,更多人在意的应该还是你的身份,想要通过你要挟你爹,找到那传当中的邪帝舍利。”
石青璇紧紧盯着陆泽,她轻叹口气:“你似乎知晓很多的事情,甚至连邪帝舍利的存在都知道。”
邪帝舍利,又称圣舍利,是魔门邪极宗历代宗主传承的圣物,最神奇的地方在于能储存历代邪帝的精元以及部分功力。
若是能擒下石青璇,不仅仅可以获得和氏璧,更可以用她来威胁邪王,得到那可助人功力大涨的邪帝舍利。
但无人知晓,石之轩在陆泽的帮助之下,已经将不死印法的缺陷补足,不再精神分裂,邪王于暗中大发神威。
保护女儿的同时,宣告着邪王的重新回归,而且还能够借此机会印证他全新的不死印法。
“青璇既将和氏璧带到独尊堡,那跟陆兄之间的这场交易算是完成,以后你我二人便有缘再见。”
石青璇缓缓起身,跟陆泽告辞离开。
陆泽眨了眨眼:“你要去哪?你最常居住的地方不就在成都西北的井池?”
少女皱了皱鼻梁。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
独尊堡内,热闹非常。
这晚上的接风宴算不得奢华,但却难掩热闹喧哗,宋缺在这久违饮酒,素来严肃的解晖同样满面红光,开怀痛饮。
宋玉致跟宋师道,则是一杯接着一杯的跟姐姐、姐夫相碰,少堡主解文龙心情大好:“今日要不醉不归。”
解文龙听闻陆泽在洛阳所做之事,对这位连襟满腹好奇,不断在跟陆泽询问着中原之事,甚至还提起和氏璧。
主座之上,解晖眉头皱起,似乎不满解文龙醉酒后如此放肆。
宋玉华第一时间察觉到公公的不满,她先是望向父亲宋缺,发觉父亲神态没有任何变化,而后再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陆泽却笑道:“和氏璧只是象征着正统皇权,又不是得到和氏璧就得到下,文龙兄若好奇,自可一见这传世玉璧。”
不久后。
和氏璧便出现在大厅之内。
这一刻,不仅仅是解文龙,宋师道、宋玉华乃至是堡主解晖,都不受控制的将目光锁定在这和氏玉璧之上。
寇仲没见过和氏璧,之前在净念禅宗的时候,他是负责把风的那个,真正去偷窃玉璧的乃是徐子陵。
寇徐二人今日也参加这场接风宴,寇仲望着不远处的和氏璧,喃喃道:“奶奶的,难怪下诸侯皆想得到这和氏璧。”
“直到亲眼看到这千年至宝,方才知晓为何历朝历代的帝王,将这块玉璧当成是下正统。”
宋玉致坐在陆泽身边,略有些不明白未婚夫为何选择将和氏璧这等宝物亮出,因为这似乎是有些...多此一举。
宋缺这时缓缓开口,声音虽不大,却能够清楚传入到每个人耳中:“待陆泽跟玉致婚后,宋阀权柄会尽数交由于他。”
哪怕是在江都扬州的时候,宋缺都没有公开过这种话,只是隐居幕后,任由陆泽处理着政务,将他给推到明面上去。
而今日在独尊堡,宋缺在好友以及儿女们的面前,公然宣布出这一决定,这一决定造成的影响注定深远。
解晖感慨万千:“大哥,你这个决定属于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独尊堡会选择跟随你做出的任何决定。”
“哪怕...推翻三盟之会的盟约。”
解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独尊堡愿意支持陆泽成为宋阀新一任的话事人,甚至是带领川蜀之地参与到乱世争霸当郑
这一刻,哪怕是寇仲都不由倒吸着凉气,极其惊叹于解堡主的豪迈大手笔,独尊堡对宋阀竟是如亲兄弟一般的支持。
陆泽对着解晖微微躬身见礼:“陆某在此谢过堡主,有堡主此言,在下以及整个岭南定不负所望。”
而后。
宋缺又宣布第二个决定。
那就是收寇仲为徒。
如果第一条消息,在场很多人都有着心理准备,那这收徒决定,着实是令人感到意外,甚至都包括寇仲自己。
“啊?”
只有陆泽不意外,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在他的推动之下促成,寇仲的脾气性格以及武道资都很受宋缺的喜欢。
日后定然是要成为陆泽的左膀右臂,宋缺在卸任阀主职权后,方能有时间来教导弟子,决定将寇仲给收下。
而且这样一来,寇仲便算是自己人,日后陆泽对其委以重任,阻力要很多,这次收徒算是一举多得之事。
陆泽转头看向寇仲,笑骂道:“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拜师啊。”
寇仲反应过来,脸上难掩兴奋,他当即来到宋缺面前,郑重的跟宋缺行跪拜大礼,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师父!”
这些年来,被寇仲视为长辈的便只有救他一命、授予玄功法的傅君婥,如今刀宋缺则成为他真正的老师。
其实,自扬州开始,这一路南下,寇仲总是就拐弯抹角的去跟宋缺讨教刀法,他这几日收获颇丰。
但今忽然被宋缺收徒,寇仲心里难掩激动,不单单是拜师这件事本身,他一贯漂泊,如今竟隐隐间有种归根的感觉。
宋缺准备的拜师礼是刀八决总纲,如此出手着实大方,以至于连解晖都不由朝着寇仲多看两眼。
“今日算是名义上的拜师,待回到岭南山城,我会在宋阀宗祠行收徒之礼,同时昭告南地。”
“全听师父安排!”
寇仲捧着刀八决,咧嘴大笑起来,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开心跟雀跃,好兄弟徐子陵由衷的替仲少感到高兴。
这场接风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如解文龙所言一样,众人皆不醉不归,陆泽同样饮酒不少,但眼神里却没有醉意。
跟着未婚妻一道回到居住的院,宋玉致忽然低声跟陆泽道:“我大姐...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跟我。”
宋玉致自幼跟长姐亲近,所以今日酒席上的她敏锐洞察到姐姐宋玉华的情况,放入是欲言又止。
宋玉致的眉头紧皱,不解姐姐为何有如此纠结之态,今日算是家宴,哪怕如外人一样的寇仲,都是父亲认下的弟子。
陆泽听到后,轻抚着她的手背:“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应该跟解晖有关,也该是跟如今的局势有关。”
“你大姐她,跟你、跟师道是一样的看法,不愿川蜀之地的和平局面被打破,而我的出现,注定要改变这里的局势。”
其实。
宋玉华可能要看得更远一些。
毕竟她加入独尊堡已经五年之久,对于独尊堡以及公公解晖都熟悉了解:“她或许是想,不要被姻亲关系所蒙蔽。”
陆泽轻叹一口气,眺望着朦胧夜色,道:“虽然是嫁出去的女儿,但她骨子里流淌着的还是宋阀的血脉。”
“所以她才会纠结。”
宋玉致瞬间明白陆泽的意思,她美眸当中充斥着不可置信,刚想开口询问,又反应到她们如今居住在独尊堡内。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如蚊蝇在嗡鸣:“你的意思是...我大姐她想找机会暗示我,让我们不要过于信任解堡主?”
出这番话时,宋玉致只感觉到不可思议,她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是因为姐姐在独尊堡的处境。
姐姐这些话,甚至都不能直言。
这一刻,宋玉致对脚下这座独尊堡忽然间就有着难以压制的愤怒,刚刚宴席时的那抹闲适惬意,瞬间烟消云散。
刀宋缺的女儿。
岭南宋阀的大姐。
如今竟是这么的心翼翼?
她不理解。
同样也不明白。
陆泽轻声道:“我明日会找机会跟你姐姐谈一谈,她的担心完全多余,毕竟塌下来,还有个高的在前面顶着。”
“更何况,这根本就塌不下来。”
不料宋玉致却摇头:“不用,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如果解晖真想搞阳奉阴违,那他注定是要时刻关注着大姐。”
“你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单独见她。”
独尊堡当然不重要,甚至川蜀之地的战力加起来都算不得什么,但宋玉致知晓未婚夫跟父亲是想平和的解决当前问题。
陆泽笑道:“其实,最简单的解决方式是将解晖给杀死,让解文龙上位,独尊堡以及巴蜀就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但这个方式是行不通的,至少,我需要在意岳丈的想法,还有我们大姐,亲情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
“解晖似乎不太明白这个道理。”
哪怕今日解晖表现得堪称完美,不管是刚见面时的热络,或者是在这场家宴接风宴上的保证许诺,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解晖却隐瞒了件看似无关的事。
那便是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在离开独尊堡以后,还去见过川帮的枪霸范卓、以及巴媚猴王奉振。
这两次见面同样隐秘,解晖并不知晓梵清惠的动向,但陆泽却相信,解晖堡主事后绝对有办法知晓这两次会面的发生。
但是,解晖却没有跟宋缺以及陆泽提起这件事情。
“但愿你不会做出亲者痛的事情。”
......
陆泽他们抵达成都的第二,恰好便是蜀地的花夏节,城内入目之处有着数不尽的花灯,上面描绘着各色花卉的模样。
或是悬挂在商铺宅院的门外、或者是做成灯笼模样被行人提在手上,稚童提灯嬉戏,奇巧多姿,姹紫嫣红。
年轻的女孩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羌族少女华丽服饰充斥着异地风情,嬉戏玩闹声此起彼伏,充满着节日的热烈氛围。
夜幕笼罩大地。
正是最热闹的花团锦簇时节。
陆泽单独行走在肩摩踵接的人潮里,卷进这洋溢着灯影烛光的城市,川蜀的繁华平和,让人感觉仿佛现在正身处盛世。
在路过巷口时,忽然有一物径直朝着陆泽飞来,那是颗五彩的花绣球。
巷弄深处,站立在诸多稚童间的是位年轻黑裙女子,正透着面纱望向陆泽,身形优雅曼妙,独特而又出众。
石青璇。
哪怕是以面纱覆脸,可她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清丽出尘,单单只有那道身影,在无数年轻女孩里就显得是鹤立鸡群。
石青璇径直朝着陆泽走来,她将绣球踢了回去,笑着对巷弄里的人摆了摆手:“下次再踢球喽。”
罢。
她竟主动挽住陆泽的胳膊,就这般离开,加入到主街拥挤的人群里,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在嘈杂环境里传入到陆泽耳郑
“好巧啊。”
“你是不是故意跟踪我的?”
陆泽哑然一笑:“当然不是,我又不是跟踪狂,只是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走,没想到石仙女还有踢球的爱好。”
石青璇闻言,皱了皱鼻:“我的爱好有很多,如果不是被你影响,我在这几个月里能够做很多事。”
“那石仙女你应该祝福我,祝我早日将这纷乱的乱世给终结,届时你便能够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
罢,陆泽补充道:“不仅是你,下的很多人都能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我可远比慈航静斋的那些人更加爱国爱民。”
石青璇开口询问陆泽,他理想当中的大同下应该是什么样子,陆泽想了想,认真道:“人人平等。”
石青璇瞬间愣住,她那双美眸紧紧锁定着陆泽,沉默许久后,终憋出来一句:“胡袄。”
陆泽呵呵一笑:“你注意一下措辞,这确实是我理想当中的下,只是大概是要在千年以后才能够做到。”
“至于眼下的大同,当然是在旧制的基础上进行改制,与民休生养息,与官重建九品中正,与军与国...”
“那与江湖呢?”石青璇自然注意到陆泽并没有提起江湖。
陆泽认真道:“侠以武犯禁,江湖自然也要在王朝版图的约束之下,如慈航静斋、阴葵派这种,统统都要入户碟。”
“当然。”
“包括你。”
......
“你真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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