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渺在家倒也不闲着，拿了几本书，又装上几件衣服，顺便问许阿鱼要了葱油和虾酱。
许阿鱼看她收拾行李，脸上笑容淡道：“又要出远门？”
卫渺算了算时间，“明日就是年，我预计要在二十八才能归家。”
完打开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
“阿妈，侬瞧一瞧？”
许阿鱼抱着乖巧无比的儿子上前，单手打开布包，瞧见里面十根大黄鱼，惊呼一声。
“这么多？”
卫渺眼底笑意蔓延，“卢大哥大方，日日奔波报酬丰厚。”
前一秒还嘀咕大过年不让好好在家待着，这一秒就耳提面命要好好替卢先生工作。
卫渺看她财迷模样拿钱回房间，笑得酒窝浅浅。
听见院子里钱的动静，卫渺出了书房。
在大厅就看钱手里端着东西。
“阿渺，侬什么时候归家的？”钱穿绸缎做的袄子，两个黑黝黝的辫子垂在胸前，活泼又明媚。
卫渺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钱姐，这是什么？”
钱撇嘴，“这是老宅那边让人送来的点心果子，我们人少，就留些许，全送来你家。”
卫渺看钱端着的一箩筐东西，糖年糕，粽子糖，蜜饯、麻饼、酥糖。。。
“甜甜蜜蜜？”
卫渺瞧着全是糖做的东西，十分诧异。
曾宝叔最厌食甜。
钱将东西放下，挑一颗松子糖塞卫渺嘴里，自己也放一颗，含糊不清抱怨道：
“自老爷走后，曾家越发的走下坡路了，四爷成日花酒地一掷千金，听财叔讲，他要变卖家中几个厂子，筹钱买什么棉纱。。。”
曾四爷也要去弄棉纱？
看来抽空得问问卢大哥，这个棉纱里头有什么大玄机没樱
许阿鱼出来的时候，就看两人对桌而食，腮帮鼓鼓。
“作孽，侬两个牙齿不要了，吃这么多甜的。”
钱了一句“少爷让我快些回去”人就溜了。
留下正手拿着龙须糖的卫渺讨好朝许阿鱼笑笑，一口白牙上满是糖丝。
“人也真奇怪，往日清苦的时候，总想不管什么，想吃没有；如今日子好了，东西管够却不能多吃。”
许阿鱼自生孩子后，越发的喜欢絮絮叨叨。
她心疼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钱也愿意和她亲昵，两人好着好着就出问题了。
母性正强的许阿鱼，遇到了适龄婚嫁的钱，三回有两回总试探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钱如今见她就躲。
“阿渺，侬不在的日子，钱问我们要隶子，让人送货把挖的地窖都屯满了。”
许阿鱼总算想到正事，上次卫渺来去匆匆，母女两人也没来得及好好聊。
今卫渺让老和尚先行，她等卢平生电话再有动作。
刚好有了时间，母女两人围着火炉起各种事情。
“钱给了伐？”卫渺趁许阿鱼不注意，又丢一颗粽子糖进嘴。
许阿鱼假装没瞧见她腮帮鼓鼓，“侬放心，都结算清楚的。”
许阿鱼完，又想起一事，“就是开糖厂的彭太太打听侬好几回，问她什么事情，她也不讲。”
到糖厂，卫渺想起两个月之前和彭先生下的订单。
卢平生的大方，定金付了一半，提货时候再付另外一半，彭先生估计是看人长久不提货，心中打鼓，才来询问。
“晓得了，我会转告卢大哥的。”
卫渺开口，嘴里被含化的糖水就滴了出来，落在炭上。“刺啦”一声，白烟冒起，焦糖的气息瞬间出现。
许阿鱼毫不客气的笑话她，扯了扯闺女的耳朵道：“时候没有这样馋的啊。”
卫渺脸颊微红，搂她腰就要蹭。
许阿鱼日子舒心，腰肢也胖了许多，穿着厚厚的棉袄，卫渺的双臂环住有点困难。
难得和女儿亲昵，她轻轻拍她后背，嘴上嫌弃道：“都是大人了，还这样黏黏糊糊。。。”
卫渺又如同两只狮子那样往许阿鱼带着奶香的怀里拱了拱。
惹得许阿鱼嘴碎闭上，屋里只有炭火偶尔噼啪的声音，昭示着这是一个温馨的冬日上午。
叮铃铃的电话响打破屋里气氛。
许阿鱼不满嘟囔两句，拍了拍卫渺，“侬不在家电话不响，侬回来就响，估计是卢先生打来的。”
卫渺磨磨唧唧起身，拿起电话懒洋洋的“喂”了一声。
“睡觉呢？”卢平生问，
卫渺兴致不太高的“嗯”一声。
卢平生自然感受到了，“阿渺，回来做活了。”
卫渺翻白眼被许阿鱼看见，她瞪闺女一眼。
“什么活？”
卢平生得意洋洋道：“阿拉在附近几条弄堂里又买了几套房，侬回来建工，在年前收拾出租出去。。。”
卫渺挂羚话讲给许阿鱼听。
她咋舌不已，“卢先生可真是阔气。”
完后又眼冒金光拉卫渺低声道：“阿渺，咱们要不也买房子出租？”
卫渺眼睛十分欣慰她能看出这里面的利润所在。
以卫渺的分析，未来沪上这个地界，能够保值的只有房产和黄金。
“钱财够吗？”卫渺问。
许阿鱼笑得如同偷腥的老鼠，“本是不够的，但侬阿爸的卤肉铺子生意兴旺，加上之前攒的钱才勉强能买一套的。”
许阿鱼看闺女支持，干脆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都了。
“侬之前给的钱财阿妈都攒着给侬当嫁妆，但这次的黄金，阿妈打算给侬换成房子，到时候也当嫁妆。。。”
许阿鱼絮叨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对未来充满了各种向往。
卫渺耐性子听完，拍马屁道：“阿妈，阿拉觉得侬有成为富豪的潜质。”
许阿鱼晓得这是好话，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崽已经提着箱子走了。
“臭囡囡！”
卫渺刚出门，恰巧对面的院门也打开了。
穿着灰色大衣的曾宝叔对她笑道：
“阿渺回来了？”
卫渺乖巧问道：“曾先生要出去？”
曾宝叔颔首，“去看看老朋友井上君。”
井上君？
见卫渺不话，曾宝叔主动道，“阿渺去哪里，坐我车送你过去？”
卫渺先是喜滋滋的笑了，然后就看曾宝叔身后黄安撇嘴的动作。
“我去菊花里，顺路吗？”卫渺决定逗逗黄安这个别扭的家伙。
曾宝叔还要话，黄安提醒道：“曾先生，您和井上先生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只怕来不及了。”
曾宝叔眼神晦暗一瞬，点头转身先走了。
黄安斜睨了卫渺一眼，发出一个无声的冷哼。
卫渺坐在黄包车上的时候，开始思考曾宝叔的一言一校
和卢大哥在一起久了，她同样不相信什么巧合。
而且曾宝叔这个人，卢大哥了，他的任何一个动作，一句无意识的话，都是有目的的。
那他今日掐着为数不多的时间和自己在门口巧遇，然后刻意提一句自己要去见井上一昭，是什么目的呢？
或者他在释放什么信号？
卫渺脑子转一圈，突然有了不好的预福
他不会是要出卖卢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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