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直的看着前方,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转头,冲着姥姥哭起来,“姥姥,家里真有只鬼。”
我的话当下惹起了大姨的怒火,咆哮着对我,“鬼鬼鬼!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我你这子,毛都没长全怎么这么不老实,都什么时候了还吓我们!”
大姨气的话很急,口水乱溅。
我知道大姨是听不进我的半点话,也是边哭边继续向大姨夫那边看去,我刚转头就听见姥姥也很生气的,“老大,你这是怎么话呢,阿鸣还,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害怕,现在又发了高烧,点胡话也是情有可原,你要再这样,就滚那屋里自己呆着去!”
姥姥这么一,我就觉得自己真的全身酸疼的厉害,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再仔细一想,其实我被那口阴风吹到脖子里的时候,就一直全身发冷,可是因为紧张到了极点,居然忽略自己的感受,怪不得姥姥让我继续吃饭,我却不想吃,原来是在这当紧的关头中风了。
“娘,我让阿鸣的挺害怕!不敢去那屋。”大姨把责任全推到了我的身上,别看我,但是不傻,加上我连两次有鬼没人信,也是气鼓鼓的回头看向大姨。
我看见大姨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终于忍不住了,急切的提议,“娘,要不咱们今晚出去躲躲吧,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疯掉!”
听的姥姥大为光火,“留下是你,现在跑的人又是你,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加上你爹白的那档子事,你觉得有人肯收留咱们过夜吗?你怎么的又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了?”
自古都僵尸先害亲人,我们去谁家,谁家是要倒霉的,谁也不是傻子,我姥爷要不诈尸,我们一家犯神经病大半夜跑到人家家里睡?还都跟丢了魂似的狼狈,细细一想,那肯定是谁也不敢收留我们了,看白那些饶怂样就知道!
“闺女,你爹要是跳起来了,你跑又能跑到哪里去?不如在家里守着,出了事李宝还能补救一下,再现在不是把你爹稳住了么?坚持一晚上吧啊?”姥姥看着面色发白的大姨,语气和蔼了下来,尽量安慰军心不稳的大姨。
“那、那好吧。”大姨完,狠狠叹了一口气,使得我心里也同时叹了一声。
叹完之后,我再度冲着外面看去,眼神无意落在了姥爷的灵棚里,只此一瞧,当下惊的三魂去了七魄,就在灵棚的最里面正中方位上,傍晚被大姨夫用钉子在帆布上开着的大口子里,那只鬼的脸遮在了阴影下,但是它的脸色很白,我又能一眼看见。
我看见它长着嘴巴不停的向姥爷的脑袋吹气,吹的姥爷脸上的黄纸又开始幅的飘动,我大惊失色,它这是要干嘛,难不成它是要把姥爷吹醒来不成?
吹了几口阴气,忽然灵棚里暗了一分,我转念一想,不好!是灯!长明灯!
姥爷又要诈尸啦!
我一咬下唇,但凡是想到姥爷疯狂挣扎的样子,头发立时炸了起来,泪水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
但,过了许久,姥爷还是静静的躺在绑尸板上,我又看见灵棚里那面帆布一下沉了一分,大口变大了,两只惨白的鬼手就好像藤蔓一样,上下分开了破损的帆布,光秃秃的脑袋瓜子先是伸了进来,然后是它的肩头也挤进来,直到腰都进来了,那只猛鬼忽的一下头冲下摔进了灵棚中,就似一滩血泥掉在地上,我的目光就这样被姥爷的尸体挡住。
恶鬼消失了?
我瞪大了眼睛,贴近窗户仔仔细细的看了过去,刚把目光集中在姥爷的尸体上时,突然一双长有尖细指甲的利爪猛的摸上了姥爷的双颊,秃瓢又出现了,顶着几缕惨淡的毛,慢慢的升起来,它张着血口,猩红的舌根后面是一个黑洞,也不知吞食过多少血腥。
它站起来后,忽然狠狠一拽姥爷的脑袋,拽的姥爷的脖子都直了,它要把姥爷从那墨斗线里拽出来,它发力狂拽,疯狂的左右晃动着姥爷的脑袋,把姥爷的脑袋都快拽下来了,嘴里还不停的嘶吼着,从那未关闭的屋门传进来,哈、哈、哈!!!
我惊的手指深陷沙发之内,就看见它如何也扯不出墨斗线紧紧绑着姥爷的尸体,越拽越怒,干脆抬起姥爷的脑袋,狠狠的磕向木板。
后脑勺发出清脆的响声。
噔!
这声音又开始了,秃瓢恶鬼不仅仅是摇的姥爷身体在动,连姥爷肩头旁那两只几乎化成蜡海的白蜡烛都摇曳起来,身下木板却因与长凳钉死,这一次,晃动的力度远不如刚才。
恶鬼只能抱着姥爷的头颅来回强拉硬拽,发现收效甚微之后,怒的嘴巴越呲越扁,尖牙越露越多。
恶鬼眼见那长钉对尸体羁绊的厉害,终于放弃再去撕扯我那可怜姥爷的头颅了,反而狠狠一爪抓在姥爷的面门之上,僵硬的手指压着黄纸,悉数陷入糊满脸的浆糊里,挤的许多白糊糊顺着黄纸四角冒了出来,我又看那只鬼爪因愤怒猛的一使力,攥紧黄纸、抓着浆糊吧唧一把狠狠掷在地上,就好像姥爷把脸上的东西给甩下去了,当下露出了烫的破皮、扭曲的狰狞面孔。
恶鬼的手离开姥爷的脸,姥爷侧脸就无力的倒向黄纸跌落的方向,然后那只恶鬼弯着腰,沿着绑尸木板走到姥爷的胸口前,双爪大力一拍眼前长钉四周,使力之大,竟然砸的姥爷喷出一口混着血液的糯米糊。
啊呜一口,恶鬼张嘴就把脸埋在了姥爷胸口的长钉上,一口齐齐的利齿咬紧长钉顶端,上下颚一起使力,如同疯狗一样叼着这枚定尸钉就从姥爷的肉身上开始缓缓的往出拔。
大姨夫钉这钉子时可是使了死力,但黝黑的铁钉还是沾着黑血肉沫,一分一分的升了起来,长钉从木板长凳的不甘中牟足了力气,拉出嘶嘶的响声,被姥爷的尸身捂着,有些发闷。
很快,长钉从尸体上升起了一根指头高,带动着鲜红的血肉都外翻出来,拉着姥爷的胸口也挺了起来。
我咽了一口吐沫,伸出手掌,张开大拇指,贴在玻璃上,正好将那秃瓢恶鬼挡住,隐去了它的身形,这一看,如何不是姥爷在绷直了身体,张着血嘴,用莫名的力气将那长钉驱出了自己的尸体,果然耳边听到大姨惊恐的声音,“娘,爹又诈尸了!”
刚才这般动静,也是引来了姥姥和大姨的目光,与我一左一右的趴在窗户前,吓的呆若木鸡。
大姨完这句话,正在检查电闸的大姨夫也提着手电奔跑了出来,我看见他跑出来后往那灵棚中一瞧,直接吓的不自觉的颤抖一下退了两步。
又是往那地上乱瞧一番,狂奔进灵棚中一把捡起地上的锤子,转脸看向姥爷。
此时大姨夫面色发狠,眼中凶光乍起,怒急交加后连恐惧都忘了,更是神智大失,巨吼一声,“草你妈,还有完没完了!”
完,大喝一声,提锤就上,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姥爷尸身生吞活寡,在我的眼里,大姨夫一锤子猛的砸上了恶鬼光秃秃的后脑勺,叮……砸的恶鬼全身一抖,直接爬上了姥爷胸口。
恶鬼吃了这一锤,急忙一抬脸躲过第二锤,那锤子如带风声,就从恶鬼怨毒的面前落下,叮的一下又将长钉给钉了回去。
大锤落下,血花飞溅,几滴带肉的血落在了恶鬼的嘴唇上,那只凶鬼伸出猩红的长舌头贪婪的舔了舔,卷进了嘴巴里。
大姨夫疯了,一锤又一锤,即便已经钉回了长钉,还是不肯停手,砸的姥爷胸口再度坍陷进去不少,血肉模糊的流下不少红色的肉泥,姥爷的尸体快要疼死了,我看见姥爷的下巴已经指到上去了。
面孔阴冷的秃瓢恶鬼直直的面对着大姨夫,磨着牙齿,似乎对这一锤之仇念念不忘,脑袋扭转着慢慢升高,它站了起来,两只鬼爪举过头顶,伸着就要抓大姨夫的头发。
我知道大姨夫看不见,而此时大姨夫咬着牙,铁锤疯狂的快速击打着姥爷,我的冷汗不停的跌落下额头,思绪快速的飞转,怎么办?大姨夫要被鬼吃了!
突然,我一个激灵,冲着外面就大叫一声,“大姨夫,灯!脑袋下面的灯!”
屋门是打开着的,声音倒是能传的出去,空中铁锤一顿,大姨夫经我这一提醒,似有几分醒悟。
那双惨白而又尖利的鬼爪几乎要摸到大姨夫的脑门上了,就见大姨夫忽的一扔手中锤子,返身低头靠近了姥爷头顶下面的长明灯,大姨夫被姥爷挡住了,我只能看见那只恶鬼的手抓住了一团空气,越捏越紧……
恶鬼跟着一转身,留给我一道背影,悄悄靠近也不知在干什么的大姨夫,鬼影拔高半个脑袋,斜着脸去看那蹲在木板后面的大姨夫,我清楚的看到从那恶鬼散发着腥臭的口中流下一滩粘稠的口水,拉出了长丝,滴了下去。
恶鬼的鬼影越来越向前倾斜,就要平木板后面去了……
猛然灵棚一亮,恢复了少许光明,恶鬼扑过去的影子还没落进木板后面,瞬间好像透明一样,不见了!
微微晃动的火光里,大姨夫一下站了起来,甩甩手弄灭了火柴,喘着粗气向姥爷的尸体看去,我看见姥爷的胸口被大姨夫砸的血淋淋的,那个钉子深入血肉中,跟浮在血海里一样,长凳下面拉出一道钉子尖的倒影,从影子上我还看见一条如穿了珠子的线,滴滴拉拉的直往下淌血。
大姨夫喉结动了动,伸手一摸汗,手都跟洗过没擦似的。
我们一家四口全都大气不敢出,半大姨夫才紧张的抓过刚才情急下放在绑尸板上的手电,走出灵棚的光影后,马上快步向屋子里跑回来。
我还是盯着灵棚那边看去,恶鬼真的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大姨夫跑到屋门前的时候我们就看见他腿都软了,我急迫的想要告诉大姨夫那会事情的真相,“大姨夫!你身后迎…”
大姨夫一步跃进门来,抓住门把手,猛转身,嘭一声将屋门死磕住,另一手狠狠顶在门板上,生怕外面我姥爷尸体万一有一点的响动,会传进来。
他这一转身,瞬间先露出一个光溜溜的后脑勺,大姨夫的后背上贴着一个死人,那秃瓢鬼双手抱着大姨夫的脖子,脚跟离地,就这样被大姨夫背了进来,可惜大姨夫完全不知。
一进来那只满嘴是血的恶鬼就松开了大姨夫,紧紧的站在大姨夫身后不足一拳距离的地方,我这一话,引的大姨夫和那恶鬼同时一扭脸,齐齐看向我,恶鬼又圆又大的浑白眼珠子里积聚满了凶光,整张脸都是青紫色,好生气的样子。
“有啥?”大姨夫问我。
我低声的答他,“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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