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辩解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师叔祖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一下下拍在师尊何月朗的背上，咧着大嘴好像很为他高兴。
毕竟是父女重逢的大喜事啊！
钟暖傻了，不停地重复不可能。男朋友变亲爹？这比有情人终成兄妹还炸裂啊！
虞听泉其实也不理解。
她就是知道这两个不是父女，才会故意逼师尊证明，是想破坏师尊在弟子们心里的威信。
证明出来不是父女，人们才会更加放任揣测，去挖掘他包庇钟暖的真正原因。
虞听泉计划是等自己有了名气，再去爆料他们的恋人关系。
经历过验血风波的旁观者再想起今的事，另有一番滋味，那时候传播起来更有话题。
可是，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们真是父女？
虞听泉恍恍惚惚。
突然想到两个变数！
首先，秋水前辈没像她这么反抗，而是乖顺地答应带钟暖进秘境，也就没有认亲的这一出。
更重要的是，第二世没出现朱雀少主。
朱雀……验血……
认亲法器的原理是什么来着？
虞听泉很快想到一种可能。
她悄悄退出大殿。
“是你做的吧。”她语气肯定。
热浪翻涌，空气扭曲。
眼前凭空出现一只赤红的麻雀。
朱雀少主还想装傻：“什么我做的，不知道你在什么。”
虞听泉弯起眼睛，有条有据地解释起来。
“法器里有双生月影草的粉末，把血滴到草粉里，可以判定双方是不是血亲。可是，兔血最克这种草，一点点兔血就能让它失效。”
二师弟过，钟暖用那件法器祸害过他的疾风兔。
所以法器已经报废了，它没有验亲的功能。
朱雀少主：“……你懂的还挺多。”
“刚才那是药理学常识，接下来这条才稀罕——”虞听泉继续，“在失效的双生月影草粉末中，加入少量火属性雀羽，草粉会狂化。”
真相很简单。
法器里跑出的绿光，并不代表二人是亲属。
那是草粉和雀羽起了反应。
绿光很快消失，是因为草粉数量有限，狂化之后很快就烧完了。
再直白一点：
当时站在房梁上看戏的朱雀少主……
他，掉毛啦。
少主对上她戏谑的眼神，当场炸毛。
红艳艳的蓬松毛球膨胀了一大圈，毛色红得要滴血。
“啊啊啊，你住口，不许话了！”
高贵的神鸟怎么可能掉毛？！
他王子不要面子的吗！
……
师叔祖大力支持，用心宣传。
宗门上下很快接受了“钟暖是掌门之女”这件事。
她的地位直线攀升。
以前就经常有弟子三三两两陪她到处玩耍。
现在为了抢她的跟班名额，那些人把擂台包场了，赢家才有资格去她身边。
钟暖被他们哄得眉开眼笑。
她享受众星拱月的感觉，有时候觉得当掌门的女儿也挺有优越福
可是师尊那张脸，简直是按她喜好长的。她不是真的钟暖，就算他是这具身体的生父，那又怎么样呢。
要是拿不下他，就像白穿书了一样。
本来已经差不多成了，她不甘心。
钟暖去找过师尊几次，每次都吃闭门羹。
“哼！不见就不见，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来找我！明明答应跟我在一起，你居然反悔，最讨厌你了！”
最后一次，少女在他门外放下狠话，傲娇地走了。
师尊望着她远去，在屋里抓心挠肝。
他想遍了所有接触过的雌性生物，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造出这么大一个女儿的？
难道他在不知不觉中被谁算计了？
钟暖灵根驳杂，她生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硬是让她一点都没继承到他的优点啊。
师尊的心情很难形容。
他这一生仅有的一次心动……怎么就变成女儿了呢？
当他带着结果去看问题，越琢磨，越觉得像。
比如他一看见钟暖就忍不住欢喜，那种感觉，其实是因为血脉相连？
罢了，罢了。
待他抽空查明钟暖的身世，如果真是他的孩子……他何月朗拿得起，放得下，不是那种不敢接受事实的人。
是父女也好，总好过两人一起声名扫地。
无论是不是真的，他都会把这个女孩宠到上，绝不会再让人欺负她！
师尊事后回想，总觉得大徒儿的变化不合情理——她似乎很讨厌他，也讨厌暖。
他想，秋水是个细心的姑娘，会不会是她发现了他和暖的不伦之恋，并且在外出这段时间查到了什么……
大徒儿有金丹修为，而暖实力低微。
他必须让秋水晴听话，不然就只能找机会杀了她，不能让危险的人出现在暖周围。
……
虞听泉的感知格外敏锐。
她猛然睁开眼！
刚才，西边有一抹针对她的杀念。
那是师尊何月朗住的峰头。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她不怕。
她有保护伞。
一个是奉母之命跟着她的朱雀少主。
另一个是行事疯癫恣意的师叔祖。
有他们在，多的不，保她在白鹿山横着走已经够用了。
那，父女认亲的风波甚至盖过了她要走。
虞听泉没有立刻宣布退宗。
但她自然地卸去大师姐的担子，表示要养伤，谢绝探望。
然后她以帮忙酿酒的名义，在酒窖旁边扎了个草庐住下，这里是师叔祖的地盘，何月朗不敢过来撒野。
师叔祖喜欢秋水晴，因为秋水晴体格好，一次搬六个大酒缸不成问题。
现在他更喜欢了。
因为虞听泉精通药理，一口气给他写了八个药酒配方，乐得老头抢过去昼夜研究。
他不出来，这个山头就是虞听泉独占，她乐得清静。
清晨走出草庐，地上照旧有一把沾着晶莹露水的鲜花。
那是陈飞不亮就出发送上山的。
算是……供品？
就虞听泉所知，这个少年用木头刻了她的像，摆在屋里每上香，愿她长命顺遂。
最开始他还送过新鲜水果，不过虞听泉辟谷多年，不需要进食，他之后就只送花了，用来装饰屋子也不错。
陈飞之所以这样做，是感激虞听泉话算话，真把他外甥的事闹上了宗门宝殿。
陈十一的事，在白鹿山不再是秘密。
其实以前就有底层弟子知道一星半点，但他们顾忌钟暖的团宠身份，怕被报复，只敢在私底下骂几句，她自己不学好还拦着别人上进，可怜了十一。
自从留影石在空中放映，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孩子，他刻苦上进，明明可以成为栋梁，却过早地夭折。
从他身上，很多人看到了被打压的自己。
陈十一死去多时了，但是所有人都好像听见他用灵魂发出的嘶吼：
为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有的人什么都不做却能身居高位？
凭什么他勤学苦练却被人屡次羞辱？
外门弟子对内门精英，内门精英对亲传弟子，亲传弟子对掌门之女……他们活在不同的等级，每一级都努力抬头往上看，做梦都想去待遇更好的高度。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做人上人，是谁在阻挠他们往上走？
不知不觉，一团无名野火自下而上，无声燃烧。
二师弟正式代管宗门事务。
他大刀阔斧，想快速做出成绩。
可他步子太急了。
只因看见宝库里的资源损耗过快，他没有秋水晴的实力，不能凭一己之力补上空缺，于是下了一道离谱的命令：
缩减外门待遇，多补贴内门。
外门弟子做着最基础也最繁重的活计，十分辛苦，没有太多精力去修炼。他们对现状早有不满，到嘴的灵石和丹药本来就不多，还要减？
外门不乐意了。
灵田每要灌溉三次，灵植要翻土两次，他们只做一次，省下的时间就去练功，争取早日突破，去享受内门精英的待遇。
而内门弟子为了获取更多修炼资源，修行之余还会去做门派任务，现在资源分配在偏向他们，外出做任务的人就少了，一窝蜂去闭关。
有能力猎杀凶兽的内门精英不出门，资源总量持续减少，进入恶性循环。
再加上外门消极怠工，基础建设也稳不住了。
二师弟决策失误，意识到自己摆不平事，果断背一筐荆条来找虞听泉认错，求她帮忙稳住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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