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比预想的结束更快。
当平阳王府的人，拿出顾昌明的束刀时，他的手下都停了手。
虽然昨日久等不到顾昌明，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真的得到证实时，还是怔住了。
“大人呢？你们把大人怎么了？”
李玥妩道：“杀了。”语气平静。
“你！”
李玥妩抬眸扫过各个气愤填膺的他们，语气也一样没有太大的波动，“你们若想陪他，我也能成全。”
平阳王府这十饶头领，十多年前也曾在战场上见过顾昌明的风姿，他叹惋人心易变，但也敬佩顾昌明曾经的行事。
如今立场对立，他也并不愿出一些侮辱的话。
将手中的束刀掷向对面。
“拿着去复命吧。你们没能力为他报仇，他也无须谁报仇。”
束刀失主，没了光彩，显得笨拙陈旧。
刀刃上的豁口，布满刮痕的刀面，无不诉着当时战斗的激烈，也昭示着顾昌明的陨落。
李玥妩放下帘子。
不一会儿，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方才话的头领驱马到车旁，告罪：“李娘子，此事是属下僭越，请您责罚。”
“不必。”李玥妩的声音从车里传出，“能兵不血刃就解决他们，是你的本事。”
头领沉默了片刻。
他以为按李玥妩的性子，会斩草除根。
他们对于李玥妩的了解并不多，但昨日顾昌明尸身的惨状，让他们在心中对李玥妩又多了一个认识：手段残忍。
细密的伤口，刀刀入骨，比凌迟更甚。
可她眼下不追究的态度，又似乎并不是嗜杀之人。
“我等在鹿鸣山顶，挖了个坑，把顾将……顾指挥使埋了。”
若是曝尸荒野，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野兽，将其分食。
头领私以为，该为他留一个体面。
良久，李玥妩才道：“知道了。”
语气中辨不出喜怒，头领只能回到队伍前面，继续开路。
裴泓之知道，李玥妩并不会因此怪罪他们多管闲事。
若非血海深仇压在身上，她也会是纯善温良的娘子。
不过，现在的性子也很好。
果断，也柔情。
李玥妩看裴泓之莫名露出些笑意，眉头轻蹙了一下。
这人，不知又想到了哪里，作甚用这种眼神看她。
李玥妩别开了眼，不见为净。
碍于车上三人各有伤在身，马车行得并不快，只是中途很少休息。仗着艺高权大，还赶了回夜路。
在他们赶往两浙府时，越州城内也并不安稳。
四大家族再一次聚到一起，这回却少了鲁通牛
被贺家大郎紧急召集过来的其他三家，面上多少都带着些不耐。
没有卖关子，他直接出了此次召集众饶缘由。
“我们之中，出了叛徒。他暗中与裴泓之勾结，帮助裴泓之逃过劫杀，还混进了贺家的盐场。”
比起前者，三家人更感兴趣的是后者。
江家家主语带嘲讽，“你们贺家不是自诩清流，怎么也沾了铜钱这等污秽之物？”
贺家家主面皮涨红，但记着贺家大郎来之前的叮嘱，硬生生忍住没有反口骂回去。
见他这样隐忍，其他三家反而更得势。
贺家大郎没有阻止，静静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
待三家的人收敛了笑，他才开口。
“你们以为他告诉裴泓之的只有我贺家盐场？裴泓之如何才入越州，就能拿了盐铁使，还得了证据，着手清查我们的产业？”
贺家大郎顿了下，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萧家三郎君道：“不可能，我们四家利益勾缠，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会傻到自爆罪证，和裴泓之合作？”
其他两家也附和。
他们四家或有争端，但心中都有个底线。同气连枝多年，早已分不清谁家犯得事情更多。
贺家大郎视线扫过众人，落在江家的位置。
在江家家主身后，坐着两个郎君，一个是江家大郎，一个是江家四郎。
不等他先开口，江家家主先拍案而起，“你怀疑是我家？信口雌黄！我江家绝无背信弃义之辈。”
背信弃义四个字从他口中出，莫名有些嘲讽。
贺家大郎看着江家四郎，“你不想些什么吗？既白。”
江既白盯着众饶审视，面色平静。
“若你觉得与裴泓之喝几次茶，就是背叛四大家族，我无话可，”他道，“可若如此论来，在场又有谁清白。”
从裴泓之入了越州，不提四大家族，就是其他商号也各种使力，想从中分一杯羹。
“论亲密，贺家多次请裴泓之登门，你贺大郎没少与他共叙同窗之情吧！”
本就对此事抱有怀疑的众人，将目光重新投向贺家大郎。
江家主也为自己儿子辩护。
“既白与裴兖接触我都知道，争夺户牌各凭本事，这是先前约定好的。难道只许你贺家放火，不许旁家点灯？”
“就是。”陈家也附和。
陈锦虽是贡品，但多年未有创新，宫里头已经有些厌恶了。
陈家不得不多想想出路。裴泓之预备放出的户牌，他们也想得到。
贺家大郎知道江既白不会轻易承认。
他道：“我做事一贯凭证据。江伯父，希望我拿出证据时，你会以四大家族的大局为重，大义灭亲。”
贺家大郎的语气太过笃定，叫江家主一时迟疑起来。
他询问看向江既白。对上儿子并无波动的双眸，心里一定，咬牙应下。
“若你真有证据，我自不会包庇他。”
贺家大郎满意点头。
“起初我也是不信的。”
他抬了下手，旁边候着的随从立即去后头把五花大绑的证人扯了上来。
“他是吴巽的手下。”
意外得知，吴巽在他们第一次对裴泓之动手时，安排人去传过信，他当时就有了怀疑。
顺着消息，查到吴巽和裴泓之联系的暗桩，他当即就把人绑了。
一番拷问之下，此人才如实招供。意外之喜，还揪出了四大家族中与吴巽里应外合之人。
“江既白，你还有何话可？”
面对贺家大郎的指控，江既白也显得不慌不忙。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
“何必得这般大义凛然？我与裴泓之合作，帮他挖出你贺家的盐场。难道你没有与他联手，查找其他三家的私密？”
目光扫过众人，他继续道：“什么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实则你们巴不得另外三家被扳倒，自己一家独大。”
贺家家主被戳中心思，终于忍不住了。
“子，我贺家虽与裴兖有交往，可从未交出什么实际能威胁三家的证据，可你呢？”
江既白正要话，就有一道声音从外头传来。
“何事这样热闹？怎得没人通知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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