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雅心所住的院里种植了一大片海棠,花开时节,红如胭脂,叠萼重蕊。但如此艳景也抵不过红罗帐中,鱼水相欢。
郭雅心推开朱明玉,喘着气道:“官人,你真是越发坏了。”
朱明玉握住她的粉拳,将娇妻整个儿拥入怀中:“我现在只想下床,再给你作一副《海棠春睡图》。”
郭雅心想起收在柜子里那些无比香艳的图画,脸比海棠更红:“你若敢画,以后再不让你进房里!”
朱明玉笑着吻住她的红唇,在她口中翻搅了一阵,才:“夫人今夜这么乖顺,任为夫所为,莫不是有求于我?”
“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郭雅心起身披衣,从妆台的盒子里拿出玉佩,坐回床边:“官人可还记得这个?”
朱明玉单手撑在床上,微微侧身:“这不是你要我买了,送给陆家外甥的?”
郭雅心抿了抿唇,拢好衣襟:“今日陪母亲去烧香,没想到云昭到佛光寺来了。他怀儿死了,在京城里头父亲又不让他进书院,他只能来求我们。官人,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你想帮他?”
“你知道父亲妻妾多,子女也多,家里姐妹兄弟间并不亲厚。母亲去世得早,大哥和二姐最是护着我,二姐虽然不是母亲亲生的,但是比亲生的四姐还疼我……可惜她那么早就去了……”郭雅心着就开始抹泪,朱明玉忙把她抱进怀里,给她拂去泪水:“怎么好好的,一起二姐又这样了?”
“官人……”郭雅心搂着朱明玉的脖子,水雾一样的眼眸望着他。
“好好好,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朱明玉点零她的鼻子,又把她压在身下,“那你该怎么报答为夫呢?”
郭雅心惊叫一声,已经再没回绝的余地。
那边朱明玉夫妇共赴巫山云雨,这边绮罗躺在明珠院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对偌大的朱家并不熟悉,话做事虽然已经刻意心,但时日久了难免不露出端倪,还是得亲自挑一个年纪些的丫环,养成心腹才校
打定主意,第二日一早她就去找郭雅心。郭雅心穿着海棠红的缠枝莲织锦背子,银线勾丝的曳地白裙,正带着下人准备出门。看见绮罗,郭雅心面露笑容,俯身把她抱了起来:“正想着差玉簪去找你,你病好了,需得跟我一块儿每去祖母那儿请安。”
路上,绮罗心地问郭雅心:“娘,我可不可以再买个奴婢?现在屋里的几个丫环都太大了,没有人陪我玩。”
“你四哥和五姐不能陪你玩么?”
绮罗皱着眉:“四哥要去念书,五姐又不常住。”
郭雅心捏了捏她的鼻子,美目一弯:“人鬼大。那便依你,改我让牙婆挑选几个十岁左右的丫头来给你挑就是。”
“谢谢娘!”绮罗搂着郭雅心的脖子,软软糯糯地。
“傻孩子,跟娘还这么客气。”
绮罗前世的母亲早逝,虽然继母在没出事之前,不敢当着父亲的面对她不好,但私下里也是诸多刁难。原来有个亲娘疼爱的感觉是这么好。
郭雅心所托的陈牙婆在应府一带极有名气,很快她就领着十几个丫环上门,进了绮罗住的院子。
绮罗看着跪在面前的十几个丫环,问道:“你们当中有会读书识字的吗?”
那些丫环各个面面相觑,陈牙婆噗嗤笑道:“瞧姐的,做下饶,哪里会有那般福气。”
绮罗看了看徐妈妈,徐妈妈便把手中的纸张分发给所有的丫头。绮罗:“这上面的诗,是我让人从书里抄的。待会儿有人给你们念三遍,然后你们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背下来。”
绮罗完,便跳下塌往里间去了。陈牙婆和一众丫环都面面相觑,但陈牙婆是个心思活络的,见真有丫环念诗和点香,连忙催促道:“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姐的话?快点背呀!”一时之间,明间里都是稀稀拉拉的朗诵声。
绮罗从门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丫环们都在交头接耳,互相询问不会的字,只一个丫头看着纸专心背耍
等一炷香的时间到了,绮罗返回明间,收走丫环们手上的纸,一个个地问。
大部分丫环都背得磕磕巴巴的,不是没了上句就是没了下句,要不就是把字读错。只一个漂亮的丫环完整地背了出来,她期待地望着绮罗,以为胜券在握。绮罗却只:“下一个。”那个丫环难掩失望的神色,似乎很不甘心。
接下来的就是刚才没有跟旁人交流的那个丫环。她不像别的丫环一样,先一大堆的话来介绍自己有什么特长,而是直接把诗背了出来:“青青园中圈,朝圈待日圈。阳春布圈圈,万物生光圈。常圈秋节至,圈圈华叶圈。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背完了,周围的人都在窃笑,这好好的一首诗哪来这么多圈?那丫环恭敬地给绮罗行了个礼:“奴婢比较笨,有些字实在记不住,想着与其念错不如用圈代替。最后两句时候爹有教过,所以记得清楚。”
绮罗一拍扶手,对陈牙婆:“就要她了。”
不仅是陈牙婆,连徐妈妈都愣住了。这丫头长得不标致,看起来也不是这群丫头里最机灵的,姐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可没待她们反应过来,绮罗已经过去拉了那丫环起来,走到里间去了。
徐妈妈叹了口气,对陈牙婆:“姐喜欢就随她吧。你把这孩子的卖身契给我,回头我让账房给你钱。”
朱成碧刚好打这儿附近经过,听绮罗在选婢,便好奇地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她暗想这朱绮罗要人背诗又不挑那个全能背下来的,简直是个蠢货!她想了想,对身边的丫环叮嘱了一番,那丫环便去了陈牙婆那边。
陈牙婆是做生意的,听又有一桩买卖,自然是高兴,连忙把人送到朱成碧那边去了。
绮罗自然不知道朱成碧也买了一个丫环,她坐在绣凳上,看着跪在眼前还有点发懵的丫环问:“你叫什么?今年几岁?”
“奴婢叫溪丫,今年十二岁。”
绮罗沉思道:“丫这个字不好……你看着安静本分,我给你一个宁字,以后叫宁溪吧。”
“谢姐赐名。”宁溪微微抬头看了眼绮罗,恭敬地应道。
“宁溪,你可知道我为何选你?”绮罗接着问。
宁溪老实地摇了摇头。
绮罗的声音很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本来就是一种智慧。而且你诚实,刚刚那个能一字不落全背下来的,必定之前背过这首诗,但她一声不吭,这样有心计的人我不敢用。别人都想被我选中,互相询问不懂的字,而你却没有理会,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所以我选了你。”
宁溪越听越心惊。眼前这位姐,吐字清晰,话有理有据,怎么可能只有四岁!?
“我知道你很惊讶,但我既然挑了你,就要把话在前头。很多事你不用深究,只要忠心就校若你能好好地待我,等你二十五岁的时候我便把卖身契还给你,任你去留。到时你若有意中人,我还会给你置办嫁妆。这是交易,如果你不能信守承诺,被我听到什么风声,我不会留你。”
宁溪连忙磕头:“姐大恩,奴婢无以回报,绝对会好好侍奉姐,不敢做对不起姐的事。”
“你明白就好,起来吧。”绮罗跳下绣凳,“跟我去见我娘。”
朱成碧也把新买的丫环带去给长公主看,长公主道:“这模样倒是极好。”朱成碧得意地:“祖母,玉儿她还识字呢。这下好了,可有人陪我玩了。”
长公主笑着看她,让她出去玩了。丫环山荞:“咱们五姐的性子就是比那个六姐好,毕竟国公府的家教摆在那里呢。那个六姐不仅病怏怏的,也不爱搭理人。”
长公主喝了口茶:“绮罗那孩子是病弱了一些,但也扯不上家教这些。”
山荞近前道:“奴婢在想,哪有人三两头借口生病不来请安的,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点,故意对您不敬?”
“你在这儿乱嚼什么舌根?扰了公主清静。还不退下去!”张妈妈走过来,瞪着山荞。山荞缩了缩身子,躬身退出去了。
张妈妈:“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净搬弄是非。若不是大夫人送来的,老身早就处置了她。”
“阿阮生怕我偏心玉儿,这才送了个眼线到我跟前。”长公主淡淡笑了笑,扶着张妈妈站起来,“放心吧,我不至于为了这等事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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