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河水涨潮的消息引动了智使们的热情。
他们互相告知，顺便给新晋升入智使的同伴科普一遍。
“恒星共有四条河流，河流流经伊甸园，分别是祝光之河，星夜之河，祈愿之河，碎梦之河，除了碎梦之河外，你们平时都可以去附近看看。”
“碎梦之河有问题吗？”
“听这个名字，碎梦，你要是想做噩梦的话尽管去。”
“哇！”
“还有什么不懂的，赶快问，别怪我没教你，三后就是过河的事情了！”
“等等，怎么过河？”
“走过去！”
相似的对话在恒星的每个角落里发生。
对自身品行足够自信的智使，都摩拳擦掌地等待过河，完成他们的荣耀之举。过河虽然是恒星的习俗，但是不愿过河也无所谓，堂很少在这方面强求使。智使们最怕的是走过去却不被河流承认，然后倒霉地失足落入水中，到时候的下场就不是落汤鸡那么简单了。
监狱长会拍拍手，直接把那个落河的智使抓去监狱里反省。
七美德不过关！
在座使长来宫殿递交申请时，米迦勒打趣道：“萨麦尔，你这么严肃，怪不得那么多使害怕你，你就算是来监视三后的活动，也应该面带微笑啊。”
怕萨麦尔开嘲讽，米迦勒举例，“比如殿下。”
“我习惯了。”
萨麦尔神色冷淡，身上的衣袍严谨而禁欲，淡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垂落在腰间。若单是以容貌而论，炽使没有一个长得差，都是上帝在创世第六亲手创造出来的生灵。然而各自的气质不同，导致受欢迎的程度也不一样。
萨麦尔在堂的威名极大，却从来都不是靠脸，而是以赫赫战功和铁血的管理制度。越是低阶的使就越是怕他，哪怕是二品智使平时都忍不住避着他走。
此刻，在外面受到敬畏的萨麦尔，也只能安静地等待上司的回复。
路西菲尔看着其中一排字，道：“你要炽使们都参加？”
萨麦尔答道：“是，尤其是米迦勒。”
米迦勒惊叫出声，“我跟你有仇吗？往年这种事情都是靠自愿，你不能强迫我们！”
萨麦尔用眼角扫了他一眼。
冷冷的意味。
米迦勒立刻读懂了：【我就是怀疑你过不了河水。】
米迦勒气闷。
路西菲尔的眼中闪过笑意，以前都是自己去过河，当个表率，今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让米迦勒陪他一起去过河好了。
“好，不过你得亲自去通知一遍。”
“是，殿下。”
萨麦尔拿着通过的申请离去。
背后是米迦勒的哀嚎，以及路西菲尔温柔的嗓音，“你要证明自己啊，米迦勒。”
已经走远的萨麦尔勾起嘴角，证明？监狱欢迎你。
三后，四条河流涨潮的程度达到顶峰，光明之力洋溢在恒星，空气中四处可见发凉的金色光芒，像是一个个调皮的精灵。萨麦尔带着自己的属下在举行过河仪式的对面，守着终点，等待即将落水的使。
他冰冷锐利的眼神，让许多智使压力极大。
去，还是不去？
智使们面面相觑，随后把崇拜的目光放在了另外几位炽使大人上。
殿下们这次都来了！
七位炽使在河水漫过前的地面，轻声笑语，互相都很放松。当然是真放松还是假放松，就不是那些智使们能够看得出来了。
别西卜瞥向好友，“紧张吗？”
米迦勒的牙齿微微打抖，死不悔改地道：“我这是激动，不是紧张。”
梅塔特隆安抚道：“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米迦勒的表情更难看了。
路西菲尔低笑了一声，“梅塔，你还是让他自己调解情绪吧。”
完，他看向面前波光粼粼的河水，涨潮的四条河水已经不分彼此，色泽眩目，宛若从空倾泄下来的河之水。河水将恒星的中央区域分割成两半，炽使和智使将要渡过的河面只有千米不到，但其中的要求相当高。
只有身心纯洁，信仰坚定的使才能过河！
路西菲尔原本需要第一个走，但是萨麦尔的申请，让他成为了最后的压轴。
他压制住心底的叹息，温柔地看向梅塔特隆，“梅塔，你去吧。”
第一个过河的是智使长梅塔特隆。
恒星的智使们着实欣赏了一回堂的礼仪规范，梅塔特隆唇角含笑，目视前方，将河底视作平地，丝毫不担心自己是否会沾湿鞋底。他行走之时轻松自如，长袍的边角从水面滑过，荡漾起一圈圈波纹，给予了其他使极大的信心。
向智使长殿下学习，就能得到河流的承认！
米迦勒喃道：“梅塔的气场好足啊。”
别西卜没好气地道：“喊殿下，正式场合不许昵称。”
“米迦勒。”阿斯蒙蒂斯忍不住插话，打破两饶拌嘴，“实话，你有信心过去吗？我自己都没有多大的信心，往年渡河我都差点被淹了。”
他的是上一次涨潮的事情，那次只有他和路西菲尔、梅塔特隆去渡河。河水漫过了他的脚底，想要将他拽下，幸好是对面的路西菲尔给了他勇气，让他成功渡河。
米迦勒苦着脸，“不知道。”
贝利亚懒洋洋地道：“我是打算封闭精神，以没有情绪的状态过去。”
米迦勒惊奇，“唉？”
“这方法可以吗？”加百列凑了过来，“你比我先走，你要是成功了我就试试。”
炽使们嘀嘀咕咕地找办法，谁都不想丢脸的被淹了。
但比起他们，路西菲尔的情况更麻烦。
路西菲尔不用视觉去看，都能感知到智使们大多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们期待看见他渡河。拥有七美德戒律的自己，完全符合谦逊，耐心，节制，宽容，勤奋，慷慨的六个美德，唯独令戒律诟病的是他失去的贞洁。
如果是神来，与他同样失去贞洁的神，估计河水也不卖面子吧……
路西菲尔为自己的想法莞尔。
梅塔特隆渡河成功后，炽使们按照在堂的地位一个个走去。第二个就是米迦勒，红发的炽使副以英勇献身的气势，踏向河面，刚开始河水没有任何反应，他行走在镜面一般的河水之上，等到了中间半截的位置，身体明显一沉，引起了附近一片惊呼。
萨麦尔在河对面，无声地道：“失败了，就等着进监狱。”
米迦勒咬牙。
他用上殿下教导他的魔法，把心灵放空，如同每一次去面见神灵一样。
烈焰一样的眼瞳变得平静而安然。
他越往前走，陷下的程度就越多，几十步后，水漫到了他的腰部，可是他一如既往的往前走去，仿佛没有看见自己面临的困境。
然后，他成功了。
萨麦尔淡定地给他鼓掌，“啪啪啪——”
米迦勒大笑，“我果然是纯洁的！”
萨麦尔：“……”
这话的时候，你敢回忆一下你写过的黄书吗！
旁边不明真相的使都欢呼起来，他们刚才为这位热情开朗的米迦勒殿下捏了把汗。
地位仅次于路西菲尔的两位使成功后，气氛更加热闹。米迦勒之后是智使副别西卜，别西卜后面是大使长加百列，主使长阿斯蒙蒂斯、能使长贝利亚。
“好厉害！”
混沌龙利维坦在使群中，咯咯地笑着，手鼓掌不停。
每个渡河成功的炽使，都感觉背后被风一吹，冷汗淋漓，好险成功了。
作为压轴的路西菲尔留在他们的对面，温柔地看着他们。米迦勒望去，挥手开心地表达喜悦，他很相信自家上司，要渡河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加百列笑道：“殿下出马，连鞋底都不会湿。”
米迦勒肯定地道：“那是当然！”
他们渡河完后，是留给智使渡河的时间，足足半过去，智使们才试完了。
胜利的在笑，失败的则被萨麦尔派属下捞出，带走。
还有在河里扑腾着，水过腰部就惶恐放弃的智使。像这类智使，萨麦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给予关押反省的处罚，而是留了一个警告。
萨麦尔走出来，“没有想要尝试的使了吧。”
智使们纷纷点头。
得到答案，萨麦尔手持审判之枪，以肃穆的姿态走向河对面。
在那里，路西菲尔安静如雕像，风微微吹过他腰臀处的金发，浑身似乎染着光，圣洁得仿佛不存在于世间。他对萨麦尔的到来如同了若指掌，目光温柔，清澈如水。
萨麦尔单膝跪下，恭敬道：“殿下，请您渡河。”
路西菲尔对上他的视线，“好。”
这一刻炽使长的内心安定下来，像是沉寂的湖水。他想，他若是掉入河水之中，便走一趟使监狱，与其他使一样公平地受到惩罚。
这是他本该接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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