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个月对寿命悠久的使来很短暂。
像使这类得独厚的长生种，既无肉体的限制，亦无物质上的短缺，寿命几乎看不到尽头。他们的阶级越高，身体的纯净度就越高，羽翼的数量随着力量的强弱而不同，从二翼到十二翼，将造物主对他们的偏爱体现得淋漓尽致。
使分为三阶九层，下三级为使，大使，权使；中三级为能使，力使，主使；上三级最为尊贵，为座使，智使，炽使。
除了权利极大的炽使，其他使都按照阶级待在对应的九重堂。堂不断增加的使守则和十大禁律牢牢约束着每个使。
在这里，不允许轻易犯错，米迦勒的事情是例外之中的例外。
不是哪个使都敢写这么多黄书。
路西菲尔想到他副官干的事情，眼中一冷，很想把对方一个月的牢狱时间改成一年以上。但是副官不在，他一个使就必须做两份事情，得不偿失。
不是他不想找个使来分担，而是炽使副这个位置只能是炽使，若是随便让一个二品智使来顶替一品炽使的职务，恐怕在监狱里蹲着的米迦勒都会哭给他看。
“完成了——”
解决掉今的工作，路西菲尔用光明之力舒缓身上坐了一的僵硬。
他没有回寝殿，直接出门右拐，去恒星中央区域的另一个地方——圣堂。
每重堂都有一座恢宏而威严的圣堂，圣堂在使心中的地位极高，不管是使静心、对神祈祷、还是迎接洗礼的使，都会在圣堂内进校八座圣堂与水晶的大圣堂对应，是堂最有名的建筑之一。
三界的信仰之力穿过空间，来到堂，成为圣堂内静静流动的池水。
一间祈祷室，一个水池。
金色的池水漫过脚踝，路西菲尔在圣堂中的一间祈祷室里坐下。这间祈祷室的大和规格都和其他房间不一样，八米长宽的水池边还有一个摆放的金色杯子，所有池水都是从神圣之杯里流出，澄澈明亮，专供路西菲尔单独使用。
他做着和其他炽使最近相同的事情。
净化身心。
这样的行为，路西菲尔从违反七美德后，就在日复一日地进行着。
别的使以为他在自责米迦勒的事情，唯有他自己清楚，米迦勒的事情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他违反了堂最严重的那几条禁律。
一，禁止渎神
三，禁止以下犯上
六，禁止爱欲
路西菲尔看着水池上的倒影，眼神意外的平静。
他和神的关系到此为止，不再会进一步，他付出的代价只是贞洁，得到的却是自尊。让他在床上讨上帝的欢心，这种事情即使是孺慕神的路西菲尔也做不出来。
手指拨动池水，将里面的杂质去除。
波纹晃荡。
他在池面隐隐看到了三界信仰上帝的生灵，堂最多，凡间其次，而地狱里，只有稀少的一些堕落为黑暗的生灵还记住了对上帝的信仰。
他记得在很早以前，甚至不可思议地看见过信仰上帝的恶魔。
十万年过去，这种恶魔早就没了。
“你无需再净化下去。”
忽然之间，上帝的话打断了他的想法。
路西菲尔在无尽的信仰之中，仰头对着遥远而至高的地方展开笑容。
“神，我犯了错，自然要承担责任。”
“……”
“请让我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
上帝觉得自己顶了一个很沉重的黑锅。
都是黑暗面的错！
比他更无辜的使坐在水池之中为他梳理信仰之力，金色的长发仿佛要融入水池里，又比水池的色泽还要光明三分。
不再提及侍寝的事情，上帝改口道：“米迦勒明日就能回到恒星。”
路西菲尔应道：“是。”
然后又是一阵无话可的沉默。
上帝把关注世界的心神分出来，思考怎么处理这边的问题。
通常有路西菲尔在，永远不缺交流的话题，但是在路西菲尔不想话的情况下，上帝也没有办法勉强对方。他不愿去想他在使心中的印象变成什么样了，他知道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路西都会答应，正是这种原因让黑暗面有撩逞的机会。
路西菲尔的头发被一只虚幻的手压住，轻轻抚摸。
熟悉的温和。
路西菲尔低喃道：“神？”
上帝抬手，隔着一重堂的空间安抚着自己的使，“吾听到了你的祷告声。”
路西菲尔抿唇，道：“打扰了您吗？”
“不。”
上帝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路西的心声很美。”
“路西。”上帝用过无数次的称呼，缓缓地道，“吾想听你的歌声。”
路西菲尔被这跳跃性的话题弄得一怔。
“歌声？”
“吾还未听过你唱歌。”
上帝随心要求让路西菲尔有些犹豫，使虽然精修艺术，到底不如精灵族那么热爱，何况他在堂这么多年——貌似都没有唱过一次歌。
他没有五音不全的风险，但担心唱走调。
“不用担心。”上帝再次道，“吾相信你，你能做到比他们都好的地步。”
路西菲尔内心一暖。
这个时候的神比晚上正常多了。
圣堂的祷告室中传出轻微的歌声，守在外面的两个智使都吃了一惊。在这个庄严神圣的地方，唱歌太过轻佻，是对神不敬！没等智使守卫握紧武器，想要进去阻止，另外一个耳朵灵敏的智使直接拦住了他，压低声音道：“是殿下！”
被拦住的智使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位殿下？”
堂有八位炽使。
他的同伴面色陶醉，幸福得快晕过去，“这声音……没有错，是路西菲尔殿下啊！”
一首堂庆典上最受欢迎的《圣·福音》被路西菲尔清唱出，声音圣洁到空明，仿佛包含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从世间顶端看着世间的美德，播散下祝福的福音。
不仅是门外的智使在倾听，远在大圣堂的上帝也神色安宁许多。
灵魂中的黑暗面降低了躁动之意。
沉睡得更深。
上帝的金瞳注视向膝盖上的书，道：“比之梅塔如何？”
创世之书暗道这怎么评价，殿下是第一次唱，技巧上是不如智使长的啊！
【好。】
在雪白的书页上，它憋出一个字。
上帝得到满意的答案，不再去深究创世之书的勉强。只要给路西时间，路西不论在哪个方面都能做到最好，这是他一直以来对炽使长的期待。
堂的曲子自然非同凡响，在路西菲尔的演绎下多出真正的赐福之力。
他没有办法赐福给十万八千里的凡间，便给予了恒星的使。
一时间智使们都感觉到了什么，惊讶又欣喜的看向圣堂的方向。“是赐福！”“有哪位殿下在唱《圣·福音》，竟然发挥到了这种程度……”“是梅塔特隆殿下吗？那位殿下的赐福似乎和这次有点不一样？”“不是，这次赐福的范围太大了。”
太大了。
整个恒星的智使都得到了赐福。
哪怕这道赐福，给予他们的仅仅是一的庇佑，力量也大到可怕！
恒星的空泛起起伏的光芒，与地面横跨整个恒星的四道河流形成淡淡的共鸣。路西菲尔全心投入之后，无疑是以一己之力影响了一重堂！
长达半个时的《圣·福音》结束，智使们都知道是谁在为他们歌唱了。
炽使长！
梅塔特隆走出宫殿，眺望不远处的圣堂。
热爱艺术的他有些惋惜，“万年难得一次啊，可惜没能亲耳听到。”
别西卜已经心神澎湃，捏紧拳头，“殿下，我可以去找殿下吗？”他上司温和的笑容一僵，无可奈何地道，“别西卜，殿下在圣堂，你确定要去打扰他和吾神的对话吗？”
别西卜无力体前屈。
居然忘了，能让殿下自愿唱歌，恐怕只有凌驾于他们之上的神灵。
别西卜嘀咕道：“要是让精灵王听到，肯定又要酸溜溜了。”
他们的炽使长才不会在才艺上输给精灵王！
圣堂重新安静下来，路西菲尔发现神许久都没话，犹豫地问道：“吾神？”
上帝在乐声下快要入睡，慢半拍地道：“嗯。”
那股睡意显而易见。
路西菲尔：“……”
原来他的歌曲有催眠曲的作用吗？
想到上帝在圣光下快睡着的景象，路西菲尔不禁心情放松，能够驱散烦恼，带来舒心愉快的气氛，这本就是歌曲的魅力和价值。
“我要出去了。”路西菲尔想通了之后，释然而笑，“吾神，谢谢您的开导。”
他的意义和时间，不该浪费在自我谴责上。
水声哗啦。
金发使从中走出，信仰之水变成亮晶晶的碎光，围绕在他的身边。
“你们也喜欢吗？”路西菲尔温柔地问道。
没有自主意识的信仰之力跳跃着欢快的光点，送着炽使长离开圣堂。在这份磅礴的信仰之中，有使对上帝的信仰，也有使对路西菲尔的信仰，它们本能地喜爱着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刚出现在圣堂的外面，就看见他的副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赶来。
红发红眸，米迦勒开心地道：“殿下，我回来了！”
提早了一！
路西菲尔想到是谁的手笔，眼神柔和了下来，“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米迦勒拼命点头，绝对不敢！
神了，如有下次，直接把他的记忆全部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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