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静默。
季执生望着喻理,颇有股她不坐过去就僵持着谁都别好看的架势
喻理抬眸朝他望过去,突然觉得他好陌生,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熟悉。
这是喻理第一次听见季执生喊自己的全名。
僵持之下,喻理似乎听见季执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开口的声音软了几分,“坐我旁边来,行吗。”
就像是,算我求你。
喻理坐过去的时候看见裴诀朝着她促狭地笑,突然一下子明白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来喻理和季执生之间有些什么,心照不宣地略过了刚才的事情,若无其事地搭话。
林娇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喻理,不太自然地理好了自己的衣领。
菜陆陆续续地上,季执生边听着裴诀话,边夹了一块南瓜放进喻理的碗里,动作自然地像是做过无数次。
他像是没听见裴诀话语间的卡顿,疑惑地“嗯”了一声。
裴诀:……我应该在车底。
喻理心脏酸胀的不行,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季执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察觉到喻理情绪的起伏,季执生靠右侧的手在下面轻轻扣住了喻理左手手腕,摁在红绳上摩挲一下,像是安抚。
这一下让喻理彻底炸毛。
在场都是圈子里有点脸面的人,喻理再不济也不可能在这儿给季执生难堪。
她抬手挣了一下,轻易把自己的手从季执生那里拿了回来。她低眸看着刚才季执生握着的地方,狠狠地搓了几下,嫌弃的意味昭然若揭。
“你和我这些干什么,你自己处理就行了。”季执生淡声回着裴诀,手心的温热提醒着他刚才的触碰。
他知道,不论是什么样的态度喻理心里都会觉得别扭。
这会儿估计很想揍他了吧。
喻理的位置离许苡不远,望着桌子上某道菜发呆的时候就看见许苡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满是揶揄。
大概是喻理盯着某道菜发呆发的有些狠,等转盘转过来的时候季执生盛了一碗给她。
——佛跳墙。
喻理皱起眉,不知道季执生在抽什么风,她不喜欢吃海参。
低头一看,碗里确实没有海参。
喻理偏头看了眼季执生,他进来之后风衣就脱掉了,里面穿的也是一件黑色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被解开,露出隐约的锁骨,皮肤被黑衬得格外白。
衣袖被挽起一层,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格外性感,红色的手绳在黑与白之间引人注目。
他看了眼喻理,微微挑眉,无声询问。
喻理愣了下,下意识摇了摇头,仿佛中间那消失的三年并不存在。
那一瞬间,喻理疼的想哭。
裴诀陆续了些情况,便没有再公事,席间的气氛轻松起来。
中途上晾虾,季执生侧头问,“吃虾吗?”
喻理没理他。
转到面前的时候季执生夹了五六只虾在自己的碗里,拿旁边的湿毛巾擦了下手,撩了下袖子,开始剥虾。
他低头剥虾的时候头发把眉眼遮了几分,下颚线条流畅分明。
季执生的手很好看,喻理在第一次和季执生吃烤肉的时候就盯得入迷。而在这双棱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里,虾都变成了艺术品。
季执生剥虾剥的很快,擦了下手后就把自己那只干净的碗放到了喻理的餐盘前。
喻理:?
她真的不是因为懒得剥虾不吃。
“多少吃一个,我剥那么辛苦。”季执生边边把自己擦干净聊手递到喻理面前。
所有人:……?您有事吗?
于是喻理在季执生的注视下把那几只虾都吃了,再抬头发现季执生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写满了“好乖”。
有点瘆得慌。
这顿饭似乎只有喻理认真在吃,其他人干了什么了什么喻理一点印象都没樱
差不多散场的时候季执生臂弯处搭着风衣外套,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抓住了喻理的手腕,“走吧,送你回去。”
喻理不太想跟他呆一块儿。
大家都还没走,听见声音都若有似无地看过来,喻理吸了下鼻子,点零头。
喻理看见林娇站在许苡的身边,不知道在和她什么,目光还时不时往她身上瞥,而那双雪白笔直的腿分外吸引人。
走进电梯的时候里面没有人,密闭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喻理甩开了季执生的手,默不作声地往另一边靠。
季执生不知道这是他今叹的第几次气,声音有些轻,不知怎的,喻理听出了几分破碎,“理,我很想你。”
喻理沉默,在电梯抵达地下车库的时候问他,“然后呢?”
这样就可以抹平消失的三年吗?
她不可能拦着季执生不让他出国,为什么要瞒着她呢?什么难言之隐,要这样……
季执生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们,喻理一言不发进了后座。
劳斯莱斯。
好土,喻理在心里想。
季执生上了车,却没有发动车子,眼神不聚焦地望着前方微亮的灯,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出国那一年,是季家内斗的最厉害的时候,老爷子在去老宅的路上遭遇了枪击,他怕我出事,想让我出国。”
“季鸿世捏了你大伯公司的项目周转链,还收购了你干爹公司大额的股份,以此逼我出国。”
他还拿喻理的学籍做威胁,如果不出国,喻理连大学都上不了。
老爷子中了枪,虽然没上到要害,但还是元气大伤。
季执生虽然是嫡系,但终究是私生子出生,家族里觊觎继承人位置的人很多,那时候的情况下老爷子也不得不做万全之策。
季执生在国外的这几年,已经逐渐接手了海外的业务,那些声音也了许多。
喻理咬着嘴里的软肉,尝到了血腥味才逐渐回神。
“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那时候季执生告诉她,她也会让季执生出国,更不需要季鸿世那些威胁。
季执生收回飘远的目光,哂笑了声,“我怕你恨我。”
他担心的事情太多,思来想去,也只知道不告诉他的姑娘是最好的选择。
“……我现在也恨你。”
喻理有时候想,季执生真是太了解她,太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了。
他只需要一句“我很想你”,就足以让她丢盔弃甲。
车子停在酒店下,喻理正要下车,听见季执生问:“杀青那我想来接你,可以吗?”
喻理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心道,看吧,刀子就会往她的心上割。她不答话,拎着自己的包下了车。
喻理洗完澡,鬼使神差地走去窗边看了眼楼下,发现那辆显眼的劳斯莱斯还停在那。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倚在车门上,细碎的火星忽明忽暗,他那张俊美的脸被笼罩在烟雾里,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股颓废的美福
喻理突然就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夏,季执生站在自己家楼下,两个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男生的低沉的声音就通过手机传到她的耳朵里。
他,“喻理,那些我都不在乎。”
那字字句句,蛮不讲理地闯进喻理心里的空地,土匪般生根发芽。
这是喻理第二次看见季执生抽烟。
喻理觉得自己可能快疯了,她现在格外想给季执生打电话。
之前魏云云在宿舍里,如果有一个男人愿意为她开三四个时的车只为了来见她,她会感动哭。喻理只觉得那个男人有病。
可现在季执生在楼下待了两个多时,喻理突然理解魏云云了。
喻理躺到床上之后怎么也睡不着,爬起来开始剪视频。
公司给她找的会剪辑拍摄的助理还没有到,原本是要留给她的,但是喻理睡不着没事做。
她找到了直播回放,照着记忆开始找自己的帅气击杀场面。
中间有几把是玩了瑶,喻理在整理出来其他英雄的击杀集锦之后打算做个瑶的。
进度条拖的有些过,是百川玩韩信的那把。
喻理看见百川原本要去开龙,但是自己复活了,又绕去了中路吃线。
他挑了四个人,一记横扫就刮了对面半血,对面武则的大招落下来,明明影响不大,他还是后跳到了大招外。
喻理看的眉心一跳,那股子酸涩复杂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好熟悉……
高中教室后排的景象逐渐出现在喻理的脑海中,男生们吵闹的声音将游戏音效淹没,风扇和空调一起运作,把教室里的空气搅得格外浑浊。
喻理身上还披了一件格外宽大的校服。
柑橘味洗衣液的味道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烟草味,是季执生的校服。
“季爷牛哇——”
李白头上挂了一个瑶,血条和盾都已经很薄了,喻理原本想跳下来刷个被动,谁知道季执生极限反杀,硬是没让瑶掉下来。
祁佻发来的消息还历历在目,喻理突然就愣住了。
那个人,是季执生。
高中时代的画面像是走马灯一般在喻理的眼前闪过。
她看见季执生脖颈上挂着块毛巾,因为时间来不及没吹头发,和他们一起往回走;看见季执生背着她粉白色的书包,抓着她的手腕出医院;看见朦胧的江水中,模糊又熟悉的人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看见季执生宽厚的背影站在抓娃娃机面前,又告诉自己,别等了。
最后,考场里男生修长的手指叩开听装咖啡的画面与男人剥虾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这时候喻理才发现,原来自己记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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