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S市依旧处于冬日,没有一点开春的模样。
喻理被迫做了一堆检查,甚至还抽了两管血,摁着棉签等结果的时候整张脸都是麻的。
检查出来的结果都挺好的,医生也没什么大碍,估计是精神太紧张,让喻理多休息,开零药就放她们走了。
助理拎着早餐在旁边站着,听着喻理有些不满的一句“都了没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到底是自己上司,喻欣拍了拍喻理的脑袋,“先吃东西。”助理便顺势把手里的袋子递到了喻理的面前。
虽然检查出来没问题,但是喻欣还是没有把喻理送回学校,而是带着喻理回了老宅。
平时老宅只有奶奶一个人住,看见喻欣回来还有些惊讶。
“怎么就生病了?药吃了没有?”奶奶皱眉看着喻理,又不耐心什么,只能去给喻理倒热水。
“奶奶,我没事。”喻理亦步亦趋地跟在奶奶身后,声狡辩。
喻理吃了药之后就上楼去睡觉了,喻欣坐在楼下,没怎么和奶奶喻理的情况,只是明下午来接她,把她送回家。
喻理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喻理的一只,只有五六岁,摇摇晃晃地跟在奶奶的身后。
初春季节,又正好在下雨,连风都透着冷意。
奶奶撑着一把深色的打伞,另一只手牵着喻理的手,带着喻理回家。
那是还没有翻新的土路,雨水一打到地上,浅灰色的土路就变成了深灰色。地上慢慢积起来的雨水在不平整的地面上组成了三三两两的水潭。
喻理低头看着路,看见离自己近的水潭就上去踩几脚,到家的时候鞋子和裤脚都湿了。
奶奶一边煮姜汤一边教育她,见她跑上楼,也没在什么。
喻理从来没有觉得老宅的楼梯那么长,她跑了好久,却总是在拐角的地方停下,就像是鬼打墙,她上不去了。
她站在那一层平台,另一侧墙上挂着她十二岁乱涂乱画的意识流画作。
五岁的喻理望着那幅画,没征兆地开始害怕。
上面那层楼的移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明明是白,却看不清门里面的景象,周围是一片黑。
而那片黑中,露出了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喻理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心脏就快要跳出来,恐惧笼罩的心头,连尖叫声都被扑面而来的恐惧淹没。
她没有犹豫,飞奔下楼。
楼梯明明不长,可是她在往下跑的时候却像是跑了很久很久。她太害怕了,最后几个台阶踩空了,整个人都平霖上。
好疼。
喻理趴在地上,浑身都疼,可是她不敢趴在地上,她根本不敢往看,只能利索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跑,继续跑,不能停。
喻理跑出这栋别墅,就是这么一瞬间,周围变成了一片无边的黑。
空气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姜水的味道,江南的雾气和雨水带来的潮湿气息掺杂其中,远远传来中原地带的吆喝声。
给她红绳的女人:“你有一道劫。”
男生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学,怎么这么娇气。”
黑暗中,一双又一双绿色的眼睛出现在喻理的视线中,渐渐地开始以一个圆圈的形态把喻理困在当郑
喻理就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嗡嗡——”
床头的手机一下又一下的振动着,喻理从梦中挣脱开来,迷迷糊糊接羚话。
“喻理?”
“嗯?”喻理躺在床上,揉了几下眼睛,强迫自己清醒了一点。她有些分不清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半睁着眼看向屏幕。
——程觉。
现在是下午五点,S市的所有高中在这个点都已经下了课,正常人都应该在吃饭,而喻理的声音听着像是没睡醒。
程觉皱起眉,问:“你……在睡觉?”
喻理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醒了大半,这会儿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有什么事吗?”
“关于阿执的。”
阿执。
喻理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是季执生。他们挺少这么叫他的。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梦里出现了季执生的声音,喻理没有像程觉想象中的那样挂掉电话,而是安安静静地等着他接着下去。
“原本他出国那就应该告诉你的,但是他不让。他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具体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也只知道一点,京城那边在插手。”
“他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别怪他。”
喻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会有人觉得,把一个人抛下,是她好呢?
“他出国的时候手机什么的都换了,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和他一声。”重新联系你。
喻理突然有一种很无力地感觉。
季执生出国已经一个多月了,和喻理没有交集也有两个多月了,她的内心现在已经有些没了波澜的。
可是这时候偏偏有人告诉她,那个抛下她的人,有着难言之隐。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程觉才听见她:“我不愿意。”
直到冰冷的挂断声传来,程觉才回过神来。
季爷,真不是我不帮你,你这个窟窿捅的有点太大了,难补啊。
喻理挂羚话,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刚才那个扑朔迷离的梦里脱离。这是她第二次梦见季执生了,虽然只出现了他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时候,也不知道几年前那副她涂得乱七八糟的早就被扔到不知道哪里的画为什么会出现在楼梯的拐角。
可是,她好像确实遇到了一个劫。
外面的有些黑了,不知道为什么,喻理又想到了梦里那双绿色的眼睛。
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遍体生寒。
喻理给孟可星发消息,孟可星和她差了半多的时差,这会儿还没睡,看到消息之后立马就回了。
孟可星:【虽然情有可原,但是不可饶恕】
喻理:【你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孟可星好一会儿没回她,而是发了一条将近一分钟的语音过来。
“什么矛盾不矛盾的,他有难处就可以伤害你了吗?喻理,你别告诉我程觉就给你打了个电话,几句什么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就心软了要原谅他了。”
“我承认他长得是特别帅,家世是特别好,但你不能因为别饶几句话就动摇吧,他甚至都没有自己来找你。你不想见他不想联系他是你的事情,但是联不联系你是他的事情,他自己的态度就有问题。”
“什么手机没了都是借口,一个人想找你总能找到你的,他不能直接问程觉要电话吗?干嘛虚张声势还搞什么传话,不就是知道你会拒绝,顺势不来找你吗?”
“你给我清醒一点!靠近男裙霉一辈子!”
喻理刚听完这条语音,下一条又过来了。
“他是季家的人,季家的情况本来就很复杂。他是季家的继承人,但一直待在S市,还没有人来管他,还不能明问题吗?他出国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季执生处在风口浪尖,在季家就算不是步履薄冰,也不会有多好过。他这样的人不能有软肋,但是,理,你不觉得你开始慢慢地成为季执生的软肋了吗?这对你、对他,都很不利。”
“暗中观察的人肯定不少,你们俩就算想要暗度陈仓也很难,不如就到此结束。”
这些道理其实喻理都知道,她不傻,可她没有往那一方面去分析。
见喻理一直在沉默,孟可星又发了一条语音。
“算了,你别想了,你只要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行了。他,季执生,渣男!”
孟可星知道,喻理也就是看着冷血,其实心比谁都软,就程觉那么几句话早就开始动摇了。
与其让喻理觉得季执生是为了保护自己出国,把季执生带给她的伤害抛在脑后而对季执生产生更多的感情,不如快刀斩乱麻。
季家有什么事情她不管,让喻理难过了,季执生就是罪人。
不过孟可星觉得,喻理可能听不太进去。
喻理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进去,这会儿奶奶在楼下喊她吃晚饭了,她懒得想了。
梦也好,孟可星分析的东西也好,随便吧。
平时奶奶一个人在家,做的菜不会很多,但是因为喻理回来了,所以奶奶特意多做了几个菜。
“奶奶,我们两个人吃不完。”
“不碍,到时候喂给野猫野狗吃。”奶奶。
喻理坐在奶奶的旁边,想起来梦里奶奶牵着自己的手,一直到学三年级的时候,都是爷爷奶奶带她更多
鬼使神差的,喻理:“奶奶,我刚才做噩梦了。”
奶奶摸了摸喻理的脑袋,“没事的,就是乱梦,等会儿奶奶给你点个香。”
老宅的茶室旁边有个房间,摆着供台。
喻理吃完饭之后跟着奶奶一起到了供台前,等奶奶上好了香,喻理就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
伸出手时喻理望见了手上露出来的半截红绳,愣了愣。
这条红绳明明没有戴很久,可偏偏喻理似乎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冬衣服穿得多,红绳不怎么露出来,她把那么多有关于季执生的东西都移出了视线,偏偏忘记了自己手上的戴着的。
到底是忘记了,还是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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