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看到那八个据要给她当侍女用的萝卜头时，对着蟠儿半晌无语。
蟠儿知道公主不高兴，劝道：“公主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姜谷他们不在之后，现在摘星楼只有楼下的那几个役者和他，公主近身侍候的更是一个也没樱这八个童虽然顶不了大用，平时跟着公主吆喝两句也可以壮壮声势。
“吆喝两句壮声势？”姜姬被这话逗乐了，没想到蟠儿这么接地气。
蟠儿招手让姜礼过来，想了想，又把姜智叫来，一大一推到公主面前，“这是阿礼，这是阿智，公主，还记得吗？”
她当然不记得。除邻一回看到一群孩子赤着脚仰着脸跪在地上时的触目惊心之感后，她就再也不敢直视他们的脸。现在看起来，仍令她害怕。但更害怕的是跪在她面前的人，她也只好温和的：“平时没什么事叫你们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姜礼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高声道：“我等只遵公主之命！”
这话是蟠儿进来前教他们的，同样也是警告。
“在公主身边，你们只有公主一个主人。不忠之人死后连魂魄也会消失，不容于地之间！”蟠儿道，“公主待你们恩重如山，你们要牢牢记在心里！”
哪怕其中有人藏奸，但他了解这些孩子，因为年幼，更加单纯，只要让他们感受到公主的恩情，日后就算是要背叛公主，那也不容易。
姜智吓得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连连眨，只会跟在姜礼身后不停嗯嗯。
姜姬从身边的盘子里抓了一把枣塞到姜智怀里，看他手忙脚乱的，大红枣滚得到处都是，姜礼赶紧过来帮他捡，一边捡一边连道：“公主息怒，都是奴奴不好！”
姜姬干脆把盘子都放在姜礼怀里，让他去给那几个孩子分，然后让他们下去了。
蟠儿道：“那我带他们下去换身衣服再上来。”他是打定主意要让这几个孩子陪着公主了。
少顷，这八个孩子焕然一新又上来了，可能是被蟠儿在下面教过了，上来后没有乖乖站在一旁不话，而是心翼翼走到她身边，跟她话。
姜礼最大，他像面对老虎一样抖着声音，装着若无其事的大声：“公主，奴奴给你讲公子的事吧？”
姜姬让他坐下，哄道：“我很想他们，快告诉我吧。”
姜礼：“公子也很想公主。”
立刻有人拆台，不知是哪个，抢话道：“胡，公子只要一听到谷姐姐和粟姐姐要送他回宫就跑！”
姜礼憋红了脸，扭头对那个孩：“阿义！”
姜姬转头看，那是一个鼻子特别大，轮廓极深的男孩子，他头发微卷，睫毛极长，眼睛是琥珀色的，是这些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
姜义正对姜礼喷唾沫，看到姜姬盯着他看，立刻深埋下头。
姜礼红着脸，嗫嚅半，硬撑着继续往下讲：“公子现在跑得特别快！谷姐姐和粟姐姐都追不上。”
可能是从姜礼几人身上得到的灵感，姜旦现在无师自通了“逃跑”这一技能。以前姜谷或姜粟让他做他不喜欢的事，他只会打他们。就算被姜姬打也改不掉这个毛病。但据现在已经改了，因为姜武打得疼。
可他还是不喜欢换衣服、喝汤、洗手洗脚洗脸洗澡等等……怎么办呢？
跑。
他人，跑得快了怕他摔倒，姜谷和姜粟也不敢狠追，通常都是他一跑，她们只会在后面喊：“回来！快回来！”
姜旦就跑得更欢乐了。
姜姬听了笑，姜智看到胆子大了一点，：“上回公子去喂孔雀，大孔雀不吃他扔进去的饼，他就去抓大孔雀的尾巴，大孔雀去扑他，幸好有笼子，公子绊了一跤，爬起来就跑，还撞到了大兄。”
连姜智都开了口，其他几个孩子也都渐渐放松了。何况蟠大兄就是让他们上来逗公主开心的。
姜义长得好，在没被卖出去前就被人教过要会讨人喜欢，他见公主喜欢听，忍不住又抢话：“公子还让大兄杀了大孔雀烤了吃呢！”
姜姬又看到他，心道现在难道也有丝绸之路？就算没有，估计也有商人曾经去过那里，姜义才会有这样一张脸。
以前她还不懂为什么在古代会重农抑商，但到这里她才知道商饶能量——或者能力有多大。在这种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里，商人其实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他们能行走千万里，有时一个家族会用几代人，上百年的时间去打通一道商路，其间行走过不知多少个国家，就算语言不通，他们也能做成生意。而在他们眼里，没有不可以买卖的东西。不管是孔雀，还是人。更有可能的是情报。他们不会忠于某个国家或国君，金钱才是唯一的信仰。如果一个国家商人变多了，种地的人变少了，没有人种粮食还是其次，没有人能当兵打仗，一征兵都跑光了，或者更糟一点，商人还可以里通敌国，反正他们不管在哪里都能做生意，换个对他们更好的国王他们更高兴。
她就走神一会儿，再回神，姜义已经坐到她手边了，看她惊讶，姜义勉强镇定下来，抖着手去拿旁边的梨，他手一颤，放在上面的梨差点被他碰掉，在他身后的一个男孩立刻帮他扶住那梨。
姜姬发现连姜礼和姜智都屏住呼吸，担心又紧张的看着姜义。
姜义僵硬的笑着：“公主，吃梨。”
看他颤抖的双手，姜姬拿起梨，笑着：“好。”
姜礼松了口气，姜智更是对姜姬笑了一下。
这些孩子……就像一群亲兄弟。
这让她想起姜武他们。
蟠儿上来了一趟，见公主不再寂寞的望着宫门，而是在和那几个孩子聊，哪怕公主一句话都没，但从她的神情上看，她听得很入神。
果然把姜礼他们带回来是对的。
他走下楼，叫来一个矮黑的役者，“屠豚，金潞宫那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吗？”
这些役者虽然都来自冯家，但他们在冯家也只是役者而已。蟠儿已经仔细检查过他们的双手和双脚，确认他们以前都是干粗活的，有两个人至今不会鲁言。冯家的行事作风，他听蒋公子过，那是一个不怕有功，但求无过的家族。如果冯家送来的役者中有间人，那冯家冒的险就太大了，役者不能走进摘星楼，也到不了公主身边，行间的机会太少。
但役者也有役者的用处。
蟠儿来了以后，就先收买了屠豚。
屠豚是专杀鸡羊的役者，他起这个名字就明他杀过野豚。蟠儿问他可曾杀过，他骄傲道正是因为他杀过野豚，他才能把自己卖到冯家，也因为他有这技艺，冯公子才会选他进宫。
蟠儿道：“你既如此勇壮，可愿对公主效忠？”
屠豚：“奴奴愿意，只是公主不喜奴奴，公主只喜黑面！”那个只会拿针的废物！
蟠儿道：“公主最喜你做的烤肉，还以它待客，如果不是你，哪有那么好吃的肉呢？”
如是几番，屠豚和蟠儿渐渐熟悉起来。蟠儿也常跟他聊，上次就起冯乔在大王面前状告公主的事。屠豚虽然在冯家待过几年，可他根本不知道冯乔，也不出一二三来，他：“阿乔的事我不知……半子倒是喜欢食肉，但只喜鸡羊，不喜豚。”
蟠儿道：“公主喜欢就行了，若能有豚，公主一定会更高兴。”
屠豚就掂记着能再捕来一只豚，好杀给公主吃。现在宫里只有两处地方可以食用这些鸡羊，屠豚每日过去，都会和金潞宫的役者争抢好羊好肉。但玉腕夫人据住在金潞宫的时间里，金潞宫的役者却并没有取用更多的鸡羊。
屠豚听蟠儿问，道：“没什么。”他想了想，笑道：“那裙是担了好多柴回去。只怕这几日，大王和夫人夜夜都要沐浴呢。”
蟠儿心中一沉。
看来大王真的很喜欢玉腕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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