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彭兰这会儿已经回过神，走到客厅坐着。冲外头抬了抬下巴，轻蔑道。
“你姐又闹啥幺蛾子？都结婚的人了，咋还赖在娘家不走？”
邵有为殷切的给彭兰冲了一杯麦乳精，又从邵建女那翻出几个鸡蛋和红糖，给她做了个红糖荷包蛋。
“兰兰，别管她，你先吃两口鸡蛋垫垫肚子，我妈待会儿买完菜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彭兰吃着鸡蛋，一脸嫌弃。
“我不在你家吃，你妈做的那菜，连个荤腥都见不着，还好吃的呢！”
“哎，还是外头的好吃。起来，我都好久没逛过百货商场了。”
她吃完一抹嘴，把棉衣解开了些，故意勾着邵有为。
邵有为看着彭兰水灵灵的模样，棉衣都包裹不住的好身材，赶紧点头。
“成，那咱们出去吃，这快过年了，是得买两件新衣服，吃完就去逛百货商场。”
彭兰转怒为喜，站起身挽住邵有为的胳膊。
“这还差不多，对了，刚听你姐还帮苏蔓话，她跟那臭女人很熟吗？”
邵有为亲了彭兰一口，转头进屋拿钱。
“应该不算熟吧！甭管她，咱们去玩儿咱们的。”
两人手挽着手出了门，外头已经没了邵建女的身影。
只有地上一滩血，触目惊心。
邵有为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捂住彭兰的眼睛。
“晦气，别看，兰兰，吓着了就不好了。”
彭兰先跟邵有为去看了场电影，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又去百货商场逛了一圈。
一直玩到下班的点儿，才拎着买的大包包，慢悠悠回了舞蹈队。
邵有为一路把她送到舞蹈队楼下，不舍的看着她。
“兰兰，啥时候放假？再去家里玩玩呗？”
彭兰看着他，嘟了嘟嘴。
“那得看你表现了，如果你能帮我搞定糕点厂那边的关系，我放假了住你家去都成。”
邵有为一听，骨头都酥了，当即拍着胸膛保证。
“成，那你等我的好消息……”
为了哄邵有为帮她把这事儿办好，彭兰趁着没人注意，在邵有为脸上亲了一口。
“那你可得快点呢！”
彭兰跑上楼后，邵有为还在原地回味。
她准备去办公室找邢老师撒撒娇卖卖乖，邢老师是舞蹈队出了名的好脾气。
可比郭老师好话多了，得亏郭老师在休病假，不然这事儿还真没那么好办。
彭兰都打算好了，结果一进门，就见郭思敏在那。
她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低下头，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
“郭老师，你回来了？”
郭思敏放下手里的档案，皱眉看着彭兰。
“彭同志，你在钢铁厂给她们排舞蹈，现在排得怎么样了？”
彭兰低着头，眼珠子乱窜，就是不敢看郭思敏。
“就，她们不愿意让我教，嫌我教得不好。”
“郭老师，要不你换个人去钢铁厂吧！”
“你现在休病假，糕点厂那边不是没人吗？要不……”
啪
郭思敏把手里的档案摔在桌上，冷冷打断彭兰的话。
“彭同志，你当初进舞蹈队，既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最努力的，更不是最刻苦的那一个。”
“我想着既然都进了舞蹈队，只要你不放弃，怎么着我也会留着你。”
“大不了就是我自己辛苦些，别人教一遍就会，我教你个三四遍不行，就五六遍。”
“如果因为你没赋，我就放弃你，那你是没办法留在舞蹈队的。”
“我以为，我这个做老师的言传身教，你能学到些。”
“没想到，你太让我失望了。”
“就因为瞧不上钢铁厂那些女同志，你就懒懒散散不肯好好教？”
“还想换到糕点厂去？我是这么教你的？”
她低头看着彭兰手里的大包包，语气越发冷。
“退一万步，你确实不愿意留在钢铁厂教她们跳舞，也可以早点回来跟我。”
“连最后一班岗都不肯站好，看这架势，你下午压根就没去钢铁厂吧！”
彭兰一听郭思敏什么都知道了，登时也慌了。
“不，不是的老师，是他们那边不肯要我教。”
“钢铁厂选出跳舞的女同志里，有个叫苏蔓的，她，她总针对我。”
“钢铁厂那边的厂长又总保着她，我实在没办法，才想换到糕点厂那边去的。”
郭思敏满脸失望的看着彭兰，重新拿起桌上的档案。
“苏蔓那位女同志，我跟她打过交道。”
“她绝对不是那种坏心肠的人，倒是你，谎话张嘴就来。”
“本来年底有几个名额，去省里舞蹈队，我都把你的档案交上去了。”
“但现在看，你不适合。”
彭兰一听，登时白了脸，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什么？她错失了去省里舞蹈队的机会？
郭思敏把彭兰的档案放回去锁好，起身离开。
“钢铁厂那边我会亲自去，至于你，年前就在舞蹈队打杂吧！”
彭兰回过神，急忙起身要追上去。
“老师，你听我解释……”
可郭思敏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下楼走远。
彭兰气得把手里大包包都扔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早知道是这样，她就是被苏蔓气死，也会待在钢铁厂好好教啊！
现在，什么都晚了！
——————
苏蔓紧赶慢赶跑到医院，打听到邵建女住的病房，飞快跑过去。
就见她躺在床上，一脸苍白，正费力的撑着手准备起身。
苏蔓几步走上前，扶着她重新躺下。
“你一个人在这？家里人呢？是不是渴了？等会，我去给你倒水去。”
邵建女想不用麻烦苏蔓，可是一张嘴，喉头就忍不住哽咽。
“对不起，苏蔓。”
“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当时肚子疼的厉害，又见了红，她担心孩子出事。
还好堂婶给她拦了个车让她上医院，那会儿妈看见了，非但没有跟她一块来医院，还骂骂咧咧她浪费钱。
她到医院检查后，医生得住院保胎。
托护士给邻居家打羚话，让妈给她送件换洗的衣服，再拿点生活用品过来。
可妈在那边的骂声，她隔着一个屋都听见了。
“让她死在医院里，人家都生孩子，就她娇气？不管。”
就连护士都觉得她可怜，让她先住着医院，医药费后头再交。
她的裤子已经被血水浸透了，手上又没钱，实在没办法才给苏蔓打的电话。
很快，苏蔓就回来了。
手里多了个暖壶和一个搪瓷杯，还有一个布袋。
她把水壶放好，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鸡蛋和一袋红糖。
把鸡蛋磕在杯子里，又放零红糖，再冲上一杯开水。
鸡蛋红糖茶就做好了，她扶着邵建女坐起身。
“先喝点，我给奶奶打羚话，待会儿她熬汤了我回去拿！”
香甜的红糖鸡蛋茶喝进嘴里，可是心里却是苦的。
邵建女一边喝，豆大的泪珠一路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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