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游人如织,信徒们的颂佛声号悠悠,坐在客院厢房的贺老,静听从远处传来的木鱼唱经声,微垂双目,坐如钟,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刘夫人坐在安安静静的贺老身侧,刘影已微露不耐,她和母亲随外公上午来到寺庙,如今下午也过去一大半,仍然没见到所谓的大师,那位老和尚也太拿矫了。
在她的耐性快用光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并越来越近,随之门口出现一位和尚,沙弥唱声佛号,立在一边,紧接着行来一个披袈裟的老和尚,头顶的戒疤亮如金阳。
“大师!”贺老肃然起敬,站起来,身向大师方向,双掌合十。
一对母女也跟着起身离座,哪怕不信佛,身在佛寺也应保持礼仪。
知缘大师步进会客禅房,在贺老对面入座,目不斜视,宝相如佛,轻捻佛珠,苍老的声音慈祥清远;“贺老施主执意见老衲,不知所为何来?”
“大师,我为外孙女而来,我这外孙女志在家国安稳,不爱红妆爱武装,请大师帮我外孙女卦算姻缘,所求能否如愿,何时所求得愿。”
知缘大师徐徐启开双目,佛眼深邃如海,观望一对母女,慈悲的高唱“阿弥陀佛!”便再不言语。
那一声佛号也让三人不知所云。
“大师,可否不妥?”贺老怔茫一下,隐约明悟一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贺老施主之外孙心魔入心,老施主速去请人为女施主净化心灵才是正事。”
“你……”刘影大怒,什么魔?老和尚竟她入了魔,胡袄。
她正要发火,却被母亲拉住手,侧头看到妈妈的眼神,忿忿不乐的坐好,望向老和尚的目光凶辣,好似要把他给活吞了才甘心。
贺老骤然一惊,影已入心魔?
想想也觉有理,影素来沉稳有度,行事有条有理,却不知何时起心神不灵,急燥如火,再不复以前的冷静。
心思一转转了一道弯,站起来,深深的躬身为礼:“求大师慈悲为怀,为我这外孙女除魔静心!”
“老衲自八月十六始静心礼佛,不理俗事,不见俗客,念及老施主曾功及龙华才破例相见,这除魔请求老衲是万万不能应的,尚请老施主另寻高人。”知缘大师目光怜悯,悲悯人,却心坚如石,不为外物所动。
大师自请得九眼珠留在佛堂供奉,从送走施教官那下午起便再没离禅院半步,日日礼佛,一日三次,虔诚至上,因贺老执意要见他,念及贺老也曾功在家国,他才现身一晤,若请他做法事除魔,他是再不肯应的。
大师敬奉九眼珠,心无杂念,法力皆倾心加持在礼佛之事上,哪里舍得为些许俗事便放下悟佛之道。
刘影怒气更盛,一个和尚而已,也敢拒绝外公的请求?
她尚未让外公离开,贺老已坦然接受大师婉拒的事实,仍然恭敬如初:“大师礼佛事大,我不敢打挠,请大师举荐法力高强大师,我去求其为我外孙除魔。”
“到举荐,老衲倒想起来一个人,老施主身边不远即有高人,老施主来求老衲卜卦也是舍近求远了。”
知缘大师心平气和,思及九眼珠的主人,眸眼更加祥和明慧。
“不知大师所指何人?”贺老愕然,他身边有高人,谁?他怎么不知道?
“老施主想来对军神施教官不陌生,施檀越身边有位姑娘,那位檀越堪称一代奇才,虽尚年幼,其法力与老衲不相上下,老施主不妨去求檀越。”
“……”
贺老愣住了,绕来绕去怎么又绕到那位姑娘身上去了?
狐狸精!
刘影狠狠磨牙,让她去求狐狸精?作梦。
刘夫人微微蹙眉,真要去求姑娘?
“大师,我这外孙女与姑娘有点误会摩擦,只恐此路不通。”
“佛家讲求缘法,如此便看老施主的缘法了,老衲告辞,阿弥陀佛!”知缘大师低低念声佛号,起身,带着和尚飘然离去。
贺老恭送大师,目送他离开院,浓眉紧锁,大师对姑娘如此推崇,看起来自己所求也真没了希望吗?
“爸?”刘夫人见父亲久久不语,试着叫一声。
“嗯。”
“爸,影这事您怎么看?”
“哼,什么心魔,一派胡言,老和尚才坠入心魔了呢,以后我才不要来这种地方,我回家了。”刘影也管外公和母亲,气冲冲的冷哼一声,自己率先走人。
这孩子!
刘夫人宠溺的摇摇头,扶着父亲一起走:“爸,我们真要去求姑娘?”
“我找个时间去探探施教官的口风再论,影最近性子急燥,只怕是不肯低头认错的,尽量让姑娘自己不计较才好……”
姑娘可不知自己又被入记了,正窝在煞星家里的沙发上眼睁睁的望着花板发愣。
郁闷。
曲七月郁闷得快疯了,她怎么又被煞大叔给拐回来了呢?
在海津市的豪赌结束后,医生和煞星携姑娘去吃饭,找了一家当地的正宗菜系,美滋滋的饱餐一顿,然后乘着交通不太堵的时刻回燕京。
去时花三时,回来所选时刻不错,用了二时抵达燕京,然后,两只大叔把丫头带回军区大院玩儿。
曲巫女表示非常郁闷,她之前不是好了要回燕大的,怎么就没坚持住答应了?
思前想后,结果仅一个:煞大叔的美人计太厉害!
煞星美貌如花,笑起来秒杀一切生物,在车上对她展开如花笑颜,于是巫女抵挡不住魔力,被迷得七晕八素,轻而易举的被忽悠回了军区大院。
丢人哪!
想到自己裁在煞大叔的美人计下,曲七月就忍不住捶胸顿足,堂堂伶俐聪明的巫女不是涉世未深的无知女,怎么竟然被美人计给套牢了,出去还有何颜见江湖同行?
啊啊啊,都是笑容惹的祸,怪只怪大叔的笑太美太温柔。
怨念了一百回,郁闷了一百回,巫女弱弱的摊在沙发上,装死。
冷面神在厨房忙碌,接到电话,摘了围裙去外面,看到满脸郁结的丫头,心底失笑,俊颜溢满温柔,丫头又在纠结什么?
据他所知,家伙自回到他家里便郁郁不乐,一张脸上的表情也是千变万化,那模样妙趣横生,可爱俏丽,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如若无事,他一定会搬个凳子坐一边围观。
奈何他有事要做,回家后欣赏了一会儿即由丫头自己空横空的纠结她的事,这会儿他原本想去门外的,看到丫头,两腿不受控制的走过去,摸摸她的头顶:“丫头,在想什么好玩的事儿?”
施教官睁眼瞎话的本事那也是越来越高,明知丫头虎着脸像不开心,他偏成想到了什么好玩开心的事儿,连眼儿都不眨一下的巅倒黑白,歪扭事实,真是手到掂来。
“去去,别挠我,人家想静静。”哼,把她拐回来了,他当然得意了,巫女要静静,表问静静是谁,她就要静静。
“嗯嗯,我不吵闺女,闺女的大砗磲送来了,我去搬。”
“哇,我的宝贝送来了?”曲七月腾的跳起来,如兔似的蹦蹦跳跳的向外跑,万分欢脱。
见宝眼开。
跟着欢快背影向外走的施华榕,心中真是喜忧参半,难以描述,丫头见钱眼开,给她点钱啊宝石啊就能哄得妥妥的,这对他们而言是个最好钻空子的好弱点,同样,也是她致命的弱点,如果被不怀好意的人知晓了,以巨财为诱,不定能轻而易举的把家伙给迷得忘了她自己是谁。
优点有时是缺点,缺点有时是优点,丫头爱财的缺点也是有利有弊,让人欢喜让人忧。
曲七月跑到楼外站着张望,冷面神落后几步,站在丫头身边,闲悠的等候车子到来。
稍稍一刻,一辆箱式货车开来,徐徐驶近施教官住处外,再倒好车,把车尾朝向楼,柴经理带着两孔武有力的助手下车,打门,近门的地方搁着装大砗磲的箱子,车子里还有十几块石头。
箱子上套有铁丝箍,冷面神和三汉子用铁副扁担,齐心协力的把箱子抬下来,运进楼去。
力气活是男人干的,曲七月自然沾不上边,爬上车厢,从石头堆里翻出一块南红玛瑙石抱下来才进屋。
四条大汉把箱子抬进家,放在最不碍事的一边,去了杆和铁丝,再将箱子放倒,把大家伙给倒出来。
他们本是心翼翼,生怕刮花姑娘的宝贝疙瘩惹得她不开心,但丫头一点也不介意,两眼笑得如星光一样明亮,挥手帮人加油大喊:“哎呦,俊大叔们不用在意啦,尽管放心的扔,把它丢出来就行,你们是砸不坏它的。”
汉子默,你倒的轻松,万一砸伤了,你有理由翻脸,随便掂条道理就能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是坚决不会上当的,人六月的变就变,姑娘变脸比变还快,他们才不会脑门发热相信她砸不坏的话。
四人费一阵功夫才把巨砗磲给翻出箱,大家伙躺在地面上,最上面的一端有洗脸盆大,而它是扁圆的,又呈放射性的方向发展,到两缝相合的地方时边长达一米二,总个头大如洗脚盆。
块头大,高度也不低,从顶赌顶点到底下的圆心点之间的高度约有一米以上,外形十分显眼。
汉子们搬走箱子和铁丝,柴经理再去搬来电脑,翻出图片给姑娘欣赏,冷面神陪着丫头看图,什么也不。
“这种珠子型号吧。”走马观花的看过几种珠子型号大,曲七月指定一种,把抱着的石头交给柴经理:“用这块石头作原料,先帮我雕磨出一颗来,越快越好,余下的料先放着,等我需要用到再用它们。”
“好的。”柴经理把石头抱过来,作好备忘录,收拾电脑和助理告辞。
曲巫女搬块地毯垫子,坐砗磲旁欣赏宝贝。
施华榕放任丫头赏宝,自己去洗澡换衣,待洗好衣服,也到了五点,色已昏黑,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丫头,我做好了饭菜放在厨房,饭也煮了,饿的时候自己稍稍加热一下就可以吃,柴经理送来的点心也在桌上。”
临走前,他仍不放心,再次千叮万嘱。
实的,他也不愿意去出席各种晚会,今晚的是国宴,身为军人必须要去,而且不止他,杨老和赫老等也需出席,但凡在燕京的上将或军委们无一例外。
如果杨老和赫老不用去,他可以把丫头送到杨家或赫家,赫多嘴和赫爸赫妈今晚也有宴会,现在只好让丫头呆家里,实际上许多个老家伙也希望家伙去参加国宴,东西打死也不愿意,他拗不过,而且私心里他也不并想丫头过早的出现在政客席上,她不去更合他意。
“嗯嗯,我知道了。”玩赏砗磲的人儿连头也没抬,任男饶关心与不舍白给了空气。
“自己在家心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开着。”
“嗯。”
“丫头啊,我尽量早点回来。”
男人仍絮絮叨叨,那模样颇有几分丈夫嘱咐妻子的味道,不过,被某姑娘无视了,哪怕直视到了也不会脑洞大开想到她自己身上去。
“嗯。”回应的一律是点头。
“丫头,那,我走了啊。”
“嗯。”
“丫头,我真走了啊。”
“大叔,念念叨叨的跟老太太一样没完没了,你还是不是男人?”耳边叨唠声不断,曲巫女偏头,一脸嫌弃,不就是去国宴嘛,用得着这么拖拖拉拉的吗?大叔什么时候这么唠叨了?
丢个白眼,低头不理,大叔最近的话越来越多了,第一次见面他晕迷不醒,没交流,第二次在沪城,他惜字如金,好似多几个字就会死,第三回当教官,勉强舍得多给一言半字,再到现在简直就是啰嗦,前后相比有翻覆地之别。
“呃!”
施华榕被呛得半个字也不出来了,满心的担忧被那话给一击溃散,丫嫌弃他话多?
他话多吗?
他啰嗦吗?
他唠叨吗?
没有,他没有啰嗦没有唠叨呀,他是不放心,怕闺女一个人孤单,所以多了几句,怎么可以嫌弃他话多?
他哪里不男人了?
他不是男人难不成还是女人?
幽怨啊,冷面神满心的幽怨,终归还是默默的住嘴,摸摸丫头的头,忍着不舍的心情,顶着一张沉郁的脸,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见闺女竟不送自己,黯然登上悍马出发京中枢纽中心的国宴地点。
气越来越暗,楼内光线也越来越暗,屋里静悄悄的,外面有风声和秋虫的鸣剑
视线昏昏,曲七月也终于自漫无边际的思绪里拉回神智,望望外面,暮色苍苍,看看屋子,好吧,一个人,没伴没声音。
“是在家呢在家呢还是在家呢?”
“是出去浪呢还是去浪呢?”
伙伴们去侦察鬼人丁子暂住的地方安全,要明才会回来,一个人太没趣了,如果出去浪,又去哪?
呢呢喃喃的碎碎念几句,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时,顾先生正在厨房忙,在围裙上擦擦手才拿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不由浮上一抹温柔的笑容。
“七月,今不忙了啊?”
——顾先生,你在家咩?
“在的,你在哪?吃饭没?有没空过来吃晚饭?”听到那端传来的声音,顾君旭几乎能想像出七月的表情。
——好耶好耶,记得多烧点菜啊,我可能要一会儿才到啊。
“好,我烧菜,等你过来。”帅哥的笑容格外灿烂,简略几句,挂断电话,快步走去厅里,朝着奶奶浅笑:“奶奶,妹妹一会儿过来吃饭。”
“真的?姑娘今有空?”
顾老太太喜出望外,眼神分外激动,姑娘好多没来,让她怪想念的。
“嗯,她自己过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哦哦,没关系,我们等得起。”
老太太才不介意等,顾先生知会奶奶一句,再次找食材,七月要来,当然要多烧几个菜。
曲七月找到蹭饭的地方,欢喜地的爬起来,去抱了一包点心,关好门,蹬蹬的一路快步,花好几分钟才走出大院,在外面招一辆计程车去顾先生的学区房。
顾老太太一直在留意外面的声音,等啊等,等到孙子做好菜,还是没等到人来,又等了十来分钟,终于听到门响,顾帅哥一个健步冲去开门,待看到气喘微微的女生,眼底温情脉脉,伸手把女生给拉进屋。
巫女顺口气,冲顾先生吐吐舌头,跑冲到顾老太太身边:“顾奶奶,有没想我?我可是很想念你哟。”
“我也很想你,你这姑娘想我也不来陪我,教我苦等。”
顾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甭有多开心。
顾先生嫉妒的瞅瞅一对像祖孙的一老一少,认命的去厨房,那一老一少凑到一起就不会有他的份,他还是当厨师去吧。
把凉聊菜稍稍加热,很快上桌。
三人连吃边话,这个时候谁敢跟他们“食不语”的古训,必定会挨一顿白眼外加嫌弃等等。
本年国庆不阅兵,也不搞大型活动,国庆前一晚上例行举行国宴,以示关心和慰问。
其国宴并非接见外宾的国宴,这是国家内部宴会。
七点开始,冷面神与军部的几个大佬跟随元首入席,跟以前一样,他顶着那张死人脸似的俊脸,寒凉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施教官,今儿怎不带姑娘来?”
驻守燕京的陆军总司令陈老,一点也不惧施教官的冷气。
他年届六十,看起来像不到五十,年青精神,人也极为开朗乐观,身上挂着一串亮闪闪的军功章。
而混在人群中的施教官,呃,穿正规军装礼服,什么章也没有挂,那一身的气度,那如剑峰的慑人气势,硬是把一干满身军章的人给压了下去,令人感觉就是虎领百兽,狮啸群英,王者气场横扫八方。
“丫头不喜热闹,什么也不肯来。”
“孩子不是喜欢热闹么?姑娘竟不爱宴会?”
“丫头嫌吵。”
施教官硬梆梆的出理由,陈老瞬间无语,好吧,嫌国宴吵,这真是开僻地以来最牛的一个了。
国宴是上上上流的宴会,能坐上国宴一席的人皆有非凡影响,别人削尖脑袋想挤都挤不进,姑娘竟嫌弃吵,他只有一个字——服,不服不行,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一辈的前浪们很快要被后浪给撞得趴沙滩上了。
当国宴开始,顾老太太等人也饶有兴致的观看,欣赏究竟有哪些大人物出席,当镜头落到施教官那俊得让女人尖叫的脸上,老太太大叫:“哟,那个帅伙竟然出现在国宴上啦。”
那个帅子太俊,跟她孙子一样俊,老人家看一眼就记住了,现在一见即能认出来。
我滴个娘!
不看不知道,曲七月一看之下差点吓出好歹来,煞星竟然和几个上将走在元首之后方!
宴席上的出场讲究先低后高,即职权低者最先入场就座,最后来的就是主办人和贵客,而国宴最后到场的自然是元首和陪同人员。
能陪同元首出场的自然皆是各部门的顶尖权利者,除了总理等人就是比如军委委员们,海陆空的司令,政协主席之类的高官。
煞星和军部大佬跟随在元首之后,那地位可想而知有多高。
嘶的吸了口气,又镇定,大叔乃是三军总教官,那官职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出现在元首身后也无可厚非,更何况他还是国之守护者,就凭他的命格也不是隐没在角落的那拨人中的一个。
她当作不知老太太的是谁,一点也不好奇。
顾君旭也看见英俊的军装青年,他太显眼了,个子最高,人在群中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
他也不去挖掘八卦消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七月不青年军官的事,必定牵扯到许多不能的事,问多了没得累及她泄露军机,招来麻烦。
国宴七点开始,实际到半点才开席,共一时十五分钟,也足够大家交流,当宴会结束,送走国家第一号元首,其他人或结伴离开,或回家,或再去赴宴,忙个不停。
冷面神一如既往的谢绝所有邀请,急速脱身,开了自己的悍马,急急忙忙的回家,可怜他记挂着家里的丫头,路上交通偏不作美,愣是艰难的爬了一个多时才冲出车队回到军区大院。
已是九点多钟,夜幕里星星稀疏,大院内路灯光芒清冷。
悍马一路狂飙,当距家近了,见楼一片漆黑,施华榕紧握方向盘的手攥紧,心忽的有点空,急驰到住处,开门下车,以跑的速度冲到门前拿钥匙打开门,飞快的拧亮灯,连门也没关,一气冲上楼。
冲上二楼,怕丫头在睡觉会吵到她,不自觉的放轻脚步,踩着猫步,蹑手蹑脚的到卧室外轻轻的拧开门,开灯。
空的,卧室里空荡荡的。
悄然间,就如大冬被淋了一盆冷水,一颗心空空的,凉凉的,寂寞冷凉的感觉袭上心头,连灵魂也孤独无依。
他没有关灯,转身慢慢下楼,到楼下看客厅发现桌上少了一袋点心,立即去厨房,厨房里的饭菜原封不动的呆在原地。
丫头不愿跟他去国宴,就是想跑吧。
微微一叹,施华榕眼底浮出自嘲,他把人哄回来了又如何,丫头还不是照样会跑?他千防万防能防得住别人,又怎能阻挡得住东西的心?
丫头会去哪?
不用查看跟踪位置显示,他也能猜到必定又去了顾帅哥那里,想到姓鼓青年长相,一阵心浮气燥,不得不姓鼓真的很不错,长相俊美,家底深厚,丫头迷财迷美色,姓鼓正好占全了,确确实实有博家伙欢心的本钱。
他呢?
他不由得摸自己的脸,他长得也很俊,这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丫头也夸他长得美,却仍然没法让家伙眷恋不舍,今他要去国宴,她连头都没回。
他家底也很厚,论起来也不输姓鼓,可丫头从来没有问有关他的一切,不问他官有多大,不问他家底如何,他特意让丫头知道他是慈心的东家,东西不关心他是谁,也不关心他拥有什么,从没把他放心上。
沮丧。
施华榕沮丧的回到客厅,坐在丫头的大砗磲旁,也不想去查看卫星跟踪显示,看了又如何?就算知道家伙在顾帅哥家,他仍然毫无办法,不敢去接,更不敢让家伙知道他跟踪她。
如果闺女知道他全方位的跟踪她的行踪,只怕会翻脸,老死不跟他往来。
丫头喜欢姓鼓……
思绪飘飘,想到闺女喜欢顾帅哥,冷面神一个冷凛回过神来,丫头喜欢顾帅哥,会恋爱,会结婚……
联想到丫头会跟别人结婚,心头一阵阵的悸疼,钻疼钻疼的,不想,真的,他真的不想闺女嫁人,只想……只想让他抱着,他舍不得闺女嫁给别人。
施华榕捂着胸,那儿在抽疼,一弯弯的疼。
“嘟-”他尚沉浸在散漫无神的思绪里,手机震屏,连连震了好几声,他惊醒,忍着怒气取手机,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来打挠他,找揍!
抓到机子,划开屏,看到来电显示“闺女”三个字,整个人浑身一轻,凤眸明亮有神,丫头来电了!
这是丫头第一次打他电话。
惊喜刹那弥漫心头,淹没了那些不着边际的忧思,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按接听健:“丫头?”
曲七月坐在顾先生家,听着那边久久无人接听,不满的纠眉,什么破玩儿意,还叫她有事打电话,半都不接,啥意思?
这是巫女第一次打电话,竟然要无功而返,以后休想她主动打电话,哼!
正想挂断,那边嘀的接通,待那淳厚悦耳,清冽玉碎般的好听声音入耳,心头的怒火才消弥无形,嗯嗯,看在大叔接羚话的份上,以后有事可以考虑继续打他电话。
“大叔,你回家了没有?我在外面吃饭,怕进不去大门。”她没大叔家的钥匙,如果主人不在家,她进不去,巫女才不想回到军区大院蹲屋檐下挨冻。
“我回了。”冷面神声音轻轻的:“闺女回来了没?我去接你。”
——准备回了,你让大门的守卫放行就行啦。
“好。”男人柔柔的应了一个字,挂断电话,嗖的弹起来,如利箭似的向外蹿,丫头没有舍弃他,他要去接闺女回家!
他太激动,关上门,也忘记开车,顶着秋夜的冷空气,腾腾跑向军区大院。
曲七月打完电话,跟顾老太太告辞,她倒是想回燕大,可谁教她抵挡不住美色答应大叔会住军区大院呢,人不能言而无信,大叔不欺负她不惹她发火,她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食言。
更何况她的大砗磲还在煞星家,不回去万一被他私吞了,她哭都没眼泪。
老太太怕晚了不安全,也不留姑娘,派自家孙子当护花使者。
不用奶奶吩咐,顾帅哥也会护送姑娘,两人下楼,坐宝马。
军区大院的守卫敬岗爱业,尽职尽责的守护大院安全,不敢有一丝马虎之心,当见施教官徒步走到院门,以为他搞突袭查岗,恭恭敬敬的接受领导巡查。
“你们不用在意我,我来接丫头,不是查岗。”冷面神对警卫点点头,淡然的走向哨岗的一侧。
警卫哪怕怠慢,忙去院内的警卫亭搬来一张椅子给施教官。
施教官也不忍拂他的好心,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目光则投向大道,等候闺女归来。
参加完宴会回来的刘中将,开车行到大院外的主道上转好弯,见哨岗旁坐着人,多看了几眼,先是离得远,看不清,再近点依稀看清是谁,不由惊讶的呢喃:“施教官坐在哨岗旁干什么?”
“爸,你教官在哪?”后座的刘影一下子挺直腰身。
刘夫人没话,安静的听。
“嘎吱”,刘中将不由自主的踩了刹车,把车子停下:“施教官在哨岗那儿坐着。”
砰-
刘影二话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门跳下车,就着灯光一看,果然看到教官坐在哨所旁,那巍峨如山岳的身形教人一见挪不开眼,如一颗星闪烁在夜空里,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急步走向施教官而去。
刘中将啥也不问,开车,走人,眨眼间驶进院门,两夫妻就那么把女儿给丢在了外面。
警卫远远的看到跑来的刘队长,又看看施教官,干脆当什么也不知道。
当刘家的车子回来,施华榕已认出来,懒得连一个正眼也没给,待听到脚步声跑来,斜眼,见到过来的女人,凤眸阴沉沉的,刘影帮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害他被丫头记恨,他还没洗刷新嫌疑,又凑上来了?
丫头可能很快要回来,如果看到这家伙岂不又要勾起回忆,找他算旧帐?怨他骂他倒没什么,万一东西翻脸要回燕大怎么办?
心思一转间,他对刘影仅存的一点上级爱护部下的心思也没了,身上直冒寒气,那冷冰冰的冷气比秋风还寒碜人,一瞬时便弥漫住四周,连空气也仿佛要冻结。
要下雪了吗?
阴森森的冷气袭来,警卫打了个颤。
离教官威武的身影越近,刘影心情越轻快,一阵急走奔近,俏生生的立在几步开外,眼底藏着浓烈的情愫:“教官,你怎么在这吹风?”
她去出席宴会,穿的是裙装,虽上了外套,可腿却是实打实的露在外面,冻得生疙瘩。
警卫为刘队长忧心了一把,这么冷的还穿裙子,不怕生病吗?
“私人时间,请勿打挠。”施华榕一拧眉,好看的凤眉唰的斜挑入鬓,这女人果然是个不识时务的,他吹风还是赏星星关她什么事儿?
刘影满腔的喜悦顿化秋风而去,如遭冷水淋头,倍觉冷凉,瑟瑟打抖。
“刘姐请移步,你挡住我视线了。”冷面神倍觉不喜,刘影站在他前方,挡住了他望向大道的视线,很容易错过过往的车辆。
啪-
施教官的“刘姐”三字入耳,刘影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一时竟呆呆的发怔。
怎么这么讨厌?
前面的人不肯移步,施华榕第一次涌上讨厌的感觉,以前无论任何事再不讨喜他顶多觉得碍眼,这一刻却感觉极为讨厌,非常非常的讨厌。
他正想挪个位置,离讨厌物远点,耳中听到一阵“咚咚磕磕”的跺地声,忙忙寻声望去,见一个身影自大院一边通向远方的盲道上跑而来,那娇的浅蓝色身影在灯光里一跳一跳的闪动。
闺女回来了!
他依稀听到了她的喘气声。
目光触角路灯下的蓝色身影,冷面神心底划过喜色,如春风乍临,身上冷气一敛,敛得干净,站起来快步迎去。
刘影的视线机械的随着施教官移动,待看到那跑而来的人,狠狠的咬住了唇,又是该死的狐狸精!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曲七月仍让让顾先生在距军区大院一个站的地方停车,自己跑,当是煅炼身体,跑到距大院不远的地方,看到跑来的高大青年,也不跑了,撑着膝盖喘气。
她没有用符,坚持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跑,就算仅只一个车站的距离,也很累人,尤其是胸口可能还有淤血,跑太快会疼。
施华榕一阵飞跑奔至丫头身边,伸手揉她的头:“笨蛋,怎么不叫车子送到门口?”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吃了姓鼓。
“多多跑步,有利身心。”狂喘几口气,曲七月站直,满眼星星:“大叔,你是特意来接我的?”
“嗯,不接闺女跑来干嘛。”
“大叔,你笨,你打电话通知警卫让他们放我进去就行了,哪用得着自己跑来吹凉风。”
“怕闺女被人欺负,还是亲自来接你好些,路又这么远,你走回去会累坏的,来,我背你。”一刹时,施华榕满眼芳菲,丫头心疼他在外面吹凉风,所以骂他笨。
!
远处的警卫听到施教官和姑娘的对话,心里就一个词:差地别!
刘队长见施教官在外吹凉风,表示关心,施教官连个正眼也没给;姑娘见施教官在外吹风骂他笨,施教官一点也不生气,还心疼姑娘怕她累着,这态度简直就是与地的差别,当然,姑娘是在上的那一个。
笨大叔!
曲七月嘴角狂抽,知道路远咋不开车出来接?大叔一定是喝酒喝高了,脑筋转不过弯来。
她不客气的趴到大叔后背,趴得妥妥的,把两只微凉的手绕过他的脖子,塞进他的衣领里:“大叔,好冷,借点热量暖暖手。”
“嗯。把脸藏起来,别冻着。”施华榕托起家伙,坚定的迈步,当那双柔软的手贴上胸,心口又一阵悸动。
那是悸动,让人激昂的悸动,不是悸痛,他的心情飞扬轻盈,恨不得那双手一直贴在胸前不走。
“大叔,那个好像刘队长?她不冷吗?”曲巫女本想把头藏起来,看到站哨岗不远的人,不由瞪大了眼。
“不用管不相干的人,把脸藏好,不听话冻坏了皮肤不许翻脸。”
“哼哼-”
“闺女,了不许翻脸的。”
“……”
背上的家伙不肯跟自己话,施华榕狠狠的瞪了刘影,就知道给他惹事,这下果然让丫头不开心了。
刘影机械的走向大院门,满脑子里回荡着一句话“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人”,越过院门,一阵冷风吹来,身子又是一个哆嗦,头脑也清醒了,抬眸见远处灯光下的背影,两手攥紧成拳。
她才住院一个多月,狐狸精竟然已占据了教官的所有视线,怎么可以!谭少将难道还不知道有人抢了施教官?
脑子里浮过几丝思绪,刘影快步往家跑。
施教官背着丫头,不紧不慢的走,他喜欢背闺女的感觉,没有别人,就他们两像散步赏月,心灵平静,喜悦丛生。
秋夜寒冷,心却暖暖如春。
穿过桥流水,走过草坪花圃,越过湖塘假山,沿着道漫步而行,楼越来越近,再之距离拉近为零。
冷面神开门关门,拿了手电,关掉灯背着丫头上楼,不急不忙的走近亮着灯的卧室,房子是同一间房子,再回来,他感觉一片温暖。
放下家伙,一声不吭的帮她脱去外套,把人抱怀里,再把她的背包摘去,帮脱鞋子,自己甩掉鞋子,揭开被子钻进去,把家伙捂在怀里。
“丫头,还在生气?”丫头见到刘影便不理他,好在没把手从他胸前拿开,明并没有十分生气。
“大叔,你喝酒了。”煞星的气息近在脸颊侧,热乎乎的,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
“嗯,喝了一点,红酒,不伤身体的。”他往前凑了凑,把自己的俊脸紧挨着闺女温热的脸蛋。
果然是喝高了。
曲七月暗自咕嘀一声,如果没喝高,肯定不会干出哪种不开车跑去吹凉风的糗事儿,喝糊涂了身体发热,所以吹吹风也不怕冷。
“丫头,不生气好不好?跟我话好不好?”
“大叔,我没生气啊,我不是跟你在话话么?”
“丫头,不要嫁人好不好?”
啥?
曲七月仰起面孔,大叔什么糊话?
“大叔,你喝高了。”大叔的酒品真不咋的,喝高了也会胡言乱语,他的发少知道不?他的敌人们知道他的这一弱点不?
忧啊,曲巫女深深的为大叔忧了一把,喝高了会胡话,万一哪被人灌醉去套军机秘密,大叔岂不是要完蛋。
喝高了……
思维顿了顿,施华榕把脸再次往前凑,固执的追问:“丫头,不要嫁人好不好嘛?我养闺女一辈子。”
“大叔,你果然喝高了,赶紧闭上眼睛睡觉,再话吵我,我回燕大去。”凌乱啊,曲巫女凌乱成了秋风中的无头风筝,这只大叔酒品究竟有多差,连这么混的话也得出来。
妈哟,不嫁人?
好吧,她确实没想过一定要嫁人,没人规定女人必须要嫁,她又是巫师,跟鬼神打交道,估计没几个人会受得了。
所以嫁不嫁人无所谓,只是大叔啥意思,莫明其妙的让她不嫁人,哼哼,是怕她问他要嫁妆吧?
气,抠门!
呶呶嘴角,曲七月不理醉鬼煞星,自己寻个舒适的姿势窝好睡觉,跟醉鬼是讲不清道理的,还是赶紧睡吧。
“好好,我不吵闺女,闺女乖乖睡觉。”
冷面神把人拥紧,默默的看她睡觉,丫头当他喝高了,他没喝高,谁人不知他喝白酒也是千杯不醉,又怎会被几杯红酒放倒?
他只是不想失去闺女,不想闺女结婚,丫头结婚了就会被别人抱在怀里,再也不会让他抱了,仅想到那种结果他心口会疼。
家伙不结婚,一辈子是他的闺女,他可以背,可以抱着一起睡。
哪怕知道不让闺女结婚的想法很自私,他还是想自私一次,把家伙锁在身边,让他抱着同床共枕,一起度过漫漫余生。
施华榕静听丫头的呼吸,她在他怀里拱了几回终于安稳的睡去,呼吸轻微绵长。
他的大手自她柔软的腰上移到肩,再轻轻的碰触了她的脸蛋,家伙的脸软软的,一丝酥麻自指尖传来,令人心魂欲醉。
他捏了捏闺女的脸蛋,刮她的鼻子,她嫌弃的皱鼻,他笑了起来,笑容如花在夜里开放。
等家伙安静了,他触了触她的眼睫毛,手指下移,轻轻的印在两片粉粉的唇瓣上,丫头的唇嫩嫩的,比她的脸蛋更柔软。
轻轻抚摸一下,施华榕突然很想很想亲一口,味道一定很甜很甜!
想起丫头的唇印在自己唇间的那抹让人悸动的味道,他忍不住全身神经绷紧,也受不住诱惑,慢慢的靠近,靠近,鼻尖抵着丫头的鼻尖,静静的定睛几秒,他想退,又舍不得放弃,见闺女没有要醒的迹像,屏住呼吸,大着胆子亲了上去。
他亲上去了,一口亲住了丫头的唇,柔软香甜的味道如一道强电流袭上全身,整个人如烈火烧了起来,大脑“轰”的一响,所有的道德理智一刹时消失无踪,心里眼里被美妙的感觉占满。
那样的美感让他再无法思考,施华榕眸子流蕰火热的激情,什么也不想了,什么也不顾,笨拙的吮啃嘴里含着的粉唇,一口一口的啃,辗转反侧,恋恋不舍。
他双手不禁用力,把娇的丫头箍紧,恨不得揉进自己骨里去。
“嘤-”他的动作太猛,睡得香喷喷的丫头不满的嘤宁一声,身子蜷缩成团,往火热的地方钻。
那一声轻轻的嘤咛如晴劈雷轰来,神经紧绷的冷面神那空茫的大脑骤然清醒,感受到怀里的家伙在挣扎,吓得一颗心差点失停。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惊恐,如果丫头醒来发现他亲了她一口,会不会气晕?
带着惊惶查看,丫头还闭着眼睛,额头皱成一个川字,他赶紧松手,整个人软软的侧伏,半晌才敢喘气。
谢谢地,没挠醒闺女。
静静的卧了数秒,他终于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懊恼的抓头发,他竟失控了!不怪他自控力太差,闺女的味道太美,美得让人哪怕明知是毒也想尝几口。
他不敢看丫头的唇,关掉灯,再次把家伙揽进怀里,睡吧睡吧,明晚上再亲闺女,一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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