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回家之后也没闲着。
他和云舒大山一起把夏荷梅子浆洗的旧衣服收起来,调好了浆糊,在向阳的地方打了几大块袼褙。
好在连日来气一直很好,新打的袼褙实实在在地晒上两就能用。
之后他又叫着大山清点了下家里的吃用等物,想着趁着明送鞋的工夫去镇上买了。
“白面多买些,不然下次打袼褙恐怕不够。再买些大米,买精米,别怕花钱。”
苏家弟兄几个祖籍虽然在蔚州,但他们一直在京城生活,还是习惯了吃大米的。可是在北方,精米要比白面贵上很多,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挣了钱自然要给他们改善改善。
“再买些红糖,还迎…米。”
不知道是不是洗多了衣服总沾凉水的缘故,江逸有好几次看到夏荷揉肚子,似乎是肚子疼。前世实验室里的女同学每个月总有那么几会喝红糖水,应该是挺管用。
“以后活肯定会越来越多,不能只让夏荷她们洗衣服了,咱们三个也要动手,尤其是那些旧衣服,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穿过的,不该让她们两个女孩子洗。”
江逸不禁在心里埋怨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刚刚想到,这些不知道把两个丫头累成什么样了。
“除疗油之外,再买几根蜡烛。平时咱们点灯油,两个丫头做活的时候就点蜡烛。”
大山在一旁应着,无论江逸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异意。
两兄弟正着话,却猛地听到门口一阵喧哗。
江逸赶紧让夏荷她们进了里屋,他和大山走了出去。
刚到前院,迎面就看到一个尖细脸颊的妇人,五官长得不错,脸上还体面地涂着些脂粉,看不出具体年纪。
然而,她话时的尖刻样子,却大大破坏了这副好长相。
“逸,不是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合着外人来欺负你亲婶子的!”王雪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江逸,虽然着实被他的好样貌惊艳了一把,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到口的指责。
江逸还没什么,紧接着后面跟过来一个微胖的身影。
“逸,是大娘没本事,倒让这个不要脸的来你家里闹。”英花喘着粗气叉着腰,显然是跑得急了。
王雪一听,柳眉一竖,“你谁不要脸呢?”
“谁不要脸谁知道,做出了那样的事就别怕别人!”英花亮开嗓门,对着后面一群跟着的媳妇婆子叫喊。
“你才不要脸!”王雪也急了。
“你不要脸!”英花理直气壮。
江逸头都大了,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见到女人吵架啊!
“大娘你先消消气,有话坐下。”江逸给大山使了个眼色,大山会意,扶着英花坐到了门口的石阶上。
王雪被晾在一边,顿时有些尴尬。英花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王雪哪里能忍,眼看着就要发作,江逸赶紧问道:“不知这位是哪个嫂子,我来村里这么多,竟是从来没有见过。”
其实江逸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可是眼下却不是“认亲”的好时候。
“你个傻子,叫什么‘嫂子’!”英花闻言接过话头,故意放开了嗓门,“逸怎么没见过她?你之前病了大半个月,她能没来看过?”
“咦?”江逸故作惊讶,认真地瞅了瞅,“莫非是侄子病糊涂了?反正我是从未见过。”
大山也跟着摇头,“我也没见过。”
“你算哪根葱!”王雪面红耳赤地牵怒。
“逸哥病时我一直守着,只见过前面的谭大叔,还有村长大伯和英花,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大山也实在,被王雪无缘无故地一,也恼了。
英花可舍不得这么实在的孩子受委屈,“你看看、你看看,到你的痛处就急了!人家病着时一眼没看过,这时候有钱赚就知道往上凑了?逸呀,我跟你,这个就是你叔江林的媳妇,也是那个只交了三双鞋面子的人!”
这话一出,人群“轰”的一声就炸了,妇人们七嘴八舌地指指点点。
村里这点事儿能瞒住谁?江逸家在村里找做活的人他们都知道,有人拿了六双的料子做出了三双鞋面的事他们也知道。只是没人想到这个人是王雪。
王雪和英花,在村里都有几分体面。英花是村长家的,为人也好;王雪长得好能会道,是村里唯一的媒婆,平时点什么大家也服气。
平日里这两个人也算相安无事,今突然就吵了起来,还从江林家吵到这座青砖大房子里,谁能不好奇?没想到是为着这个事。
此时此刻王雪都要悔死了,她仗着自己见识多些,脑袋也比村里人灵活,事事都想占些便宜。这次看到那些一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好料子,怎么能不动心?不仅她自己昧下了,她还挑唆着几个平日里交好些的也这么做,只是没人像她这么胆子大而已。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撑。
王雪轻咳一声,拿出平时保媒拉夏巧嘴,不紧不慢地道:“我原本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家亲侄子的东西,就算是我想要那么一匹两匹的,他还能不给?没成想倒让外人看了笑话。”
江逸都气笑了,“是叫婶子吧?这事一码归一码,这主动要和暗地里昧下可差远了。再,就算是要,别人家也有个方便不方便的,给不给的还得另。”
“你!”王雪柳眉倒竖,显然是气极了,“江逸,就算你爹在这儿,都不会这么跟我话。”
江逸连装都不想装了,“大娘,您要是不怕帮侄子得罪人,这事就还得麻烦您管。就按咱们好的,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怕什么?”英花拍拍屁、股站起来,“逸你放心,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大娘全给清出去,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两个人让咱们都没活做!”
原本和王雪关系好些的还为她抱不平,可是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了嘴。
王雪丢了这么大人,同时还丢了赚钱的机会,当然不服。她正要撕扯些什么,刚好门口走进来个人。
来人身材清瘦高挑,衣裳虽打着补丁却浆洗得十分干净,头发也梳得整齐,低眉敛目,一看就是个稳重的。
“哟,杏他娘,你终于舍得出来了?”英花笑着打招呼。
来人也笑,“还不是杏那个臭丫头,原本想让她把这东西给侄子送过来,谁知道喊了半也不见人,指不定又去哪里疯玩了。”
此时杏正和梅子宝一起躲在堂屋看热闹,听到她娘这么,十分不服气,不是她娘让她过来的吗?怎么现在倒冤枉起她来了?
杏正要跑出去分辩,却被梅子一把拉住。可不能让她坏了事!
院子里的人一看杏她娘手上的东西,皆是忍不住赞了一声。就连江逸都眼前一亮。
“英花嫂子拿过去的料子不少,剪出来七双鞋面还有剩,我就用那些碎料子拼了两个盒子,想着送给苏家的两个丫头,权当感谢她们平日里对杏的照顾。听人家是大家姐,咱们这门户的东西,只希望她们不嫌弃。”
江逸嘴上着客气话,心里却惊讶极了。
这严谨的思维,这滴水不漏的话,怎么也不像个普通村妇——这枣儿沟,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事情发展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可折腾的了。
两相对比之下,王雪实实在在地被打了脸。
英花当场了几个名字,告诉她们以后不用再接活了,同时也点了几个新名字,把这几个加了进来。
江逸自然完全没有异议,村里的人事关系,英花比他清楚得多。
人群散去之后,江逸特意把英花叫住,问了问关于杏她娘的事。
原来,杏的娘也姓江,叫江春草。论起来算是江逸的堂姑,是江春材堂伯家的女儿。
早先几年她爹在县里做账房,就把杏她娘嫁给了东家的少爷,那可是堂堂正正的正房少奶奶。当时村里没人不羡慕。
江春草原本就长得清秀,又跟县里的绣娘学了一手好活,嫁得好也是应该的。
没成想,好日子没过几年,先是爹娘染病死了,后来丈夫又死了。于是便有些不好的传言出来。
她也因为只生了杏一个女儿,在公婆死后被两个妯娌合伙赶了出来。
好在家里的哥哥弟弟仁义,求到江家族长那里,便由族里作主讨回了公道。得了些银钱,回到枣儿沟买了个荒弃的草房,又置了半亩地。
江春草为人正直又好强,农忙时有家里兄弟帮助,平时也能做些针线补贴家用,就这样独自一人把杏健健康康地养到了十来岁。
为了避免村里人闲话,她除了去两个兄弟家之外,平常并不在村里走动。
这次江逸家的事闹得大,她正好听自家嫂子了。
这些年的人情冷暖她也看透了,江逸他们白了也不过是几个孩子,就算看在杏与他们交好的份上,她也得帮一把。
江逸听着英花的话,把玩着手里精致的匣子,又有了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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