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多娣震惊得合不拢嘴。
半时前终于联系上了罗敷,现在彼此坐在对面,他却有些晕头。
“您就是,罗敷?”
面前的女人身穿暗红色大花纹旗袍,正是刚从码头回来,澡都没洗就跟他见面的凤姐。
凤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以前在通缉名单上见过你的样子,不过真人俊美多了。”凤姐打趣道,“在货仓偶尔见个面,你也是遮遮掩掩。现在倒好,光明正大了。”
齐多娣笑道:“以示对您的尊重。”
“郑开奇也没你好看,整拽拽的,满嘴喷粉。”
凤姐还在气头上。
齐多娣有些疑惑,“为何将我与那汉奸,相提并论。”
凤姐冷笑起来,“行啦。我虽不知道他具体身份,但他肯定是抗日的,这点是没错的。”
她干练,直接。
“我从东北往上海,这一路,民不聊生,惨不忍睹。从那时起,我就有心资助革命队伍。
在上海,先是因为......布谷鸟的原因,资助国民党,后来她被俘,失踪,我总是得不到确切的回复,就开始不再信任他们。
直到后来,我在近郊的车队被淞沪支队救下。
满满登登一车东西,他们分毫没动。但个个面相似鬼,穿着破烂。”
打那时起,她开始资助。并且要求保密。
当时因为如此,她顺手帮了郑开奇一个忙,才有了后来安顿铁塔等一系列事情。
她不是我党成员,她是赤色资本家。
“这次联系我,是因为中药的事儿吧?放心,我刚从码头回来,已经谈妥了。”
凤姐道:“不过这次我有个要求。”
齐多娣面色古怪,“您。”
“我要跟铁塔在一起。一直的那种。”
齐多娣面色更加古怪。
凤姐道:“外面的生意有人做,这个你们不需要担心,你们的资助也不会停——”
“关键不在于这个。”齐多娣笑了,“您的资助帮了我们大忙,但在您的生命安全面前,那些都是次要的。”
“这一次,是一场阴谋。不是单纯的跟您做生意,是等着您上钩。
而且,如果罗敷是您,那么,您的身份早就败露,此次计划进行到一半,日本人应该就会秘密抓捕你!”
凤姐脸色大变。
“您可以仔细想想,您是如何搭上这条线的。”
凤姐迟疑着,“介绍这单生意的是一个客户。不过他应该去南洋进货了。他直接从不会离开上海的。
我之前没怎么在意,现在你一——”
齐多娣柔声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租界也不安全了,您可能必须得先转到暗处。振邦货仓是最安全的。”
凤姐大喜过望,想不到绕来绕去,最后会以这个结果告终。
“好,那我这就回去准备。”
“不用着急,在没有给你确切的地址之前,你是绝对安全的。而且如果你有了异常反应,还会引起怀疑。
这段时间,我会派人协调你生意场上的事情,也会保护你的周全,你放心安排要紧事。”
“不过有件事你要想清楚,你若是进了振邦货仓,短时间内不能出入,如果您实在是憋不住了,想出来,上海您是不能待了,必须得离开这里。”
凤姐道:“打死我也不出来。”有铁男呢,那里。
“我就当您答应了。”
“那是自然。”凤姐道:“对了,你别告诉郑开奇,我是罗敷。”
她想亲自告诉他,恶心他。
齐多娣不置可否,“我本就没义务告诉一个汉奸。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凤姐这名字也不错,为何非要改罗敷呢?”
凤姐,不,罗敷一脸严肃,“因为我接触过很多人,他们的印象中,凤姐就不是个美丽女饶名称。”
齐多娣点点头,“这样啊。”
有钱难买人乐意,这没的。
罗敷的事情解决,齐多娣心头卸下重重的包袱。
他可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临时搭建的货仓之上。
既然罗敷在码头见过郑开奇,那就证明,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希望能有好消息。”
郑开奇把神也净身送到了宪兵司令部的公寓楼,随口聊了句,就准备离开,他知道,张老三的人已经得手了。
而且,不宜与神也净身过多牵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他就要告辞时闲聊了句,发现对方住在帘时死去的渡边的房间里,他表情微微异样。
“哦?郑桑知道这个房间的故事?”他真的有些意外。
而此时,郑开奇完全不想在这里待着,话都不想多,推脱道,“ 我不知道啊。您早点休息啊。明儿见。”
“不,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知道些内幕的。”
“哎呀,军官宿舍的内幕我怎么会知道的?少佐,”郑开奇搂住了身边的施诗,“我与施姐还有事情要做呢。”
“我可以的。”施诗突然插话。
郑开奇震惊看过去,神也净身拍手笑道:“来吧,欢迎施姐。”
郑开奇咬着牙道:“施姐咱们不是约好了么?”
施诗就是不想顺他的意,抱住他的胳膊,“人家想看看日本太君的宿舍嘛。”
在那摇来晃去,蹭来蹭去。
郑开奇都无语了,你这是干什么!!!
真把自己当情妇了?
郑开奇无奈点头。
神也净身带二人进公寓,道:“我只知道我住的公寓死过人,但具体情况如何属于内部机密。正好,我下午本就邀请了警察学院的一位朋友,他的父亲,当时就负责这个案子,是我们警察学院的专家。”
郑开奇一愣,想起那个中年男人锐利的眼神。
“他叫加贺一郎。他的父亲——”
“谁在我的名字?”一个矮帅气的年轻军官迎面走来,笑眯眯道:“神也,这两位是——”
“啊,我来介绍,这是郑开奇郑桑,与他的,好友。”
“哦?郑开奇?去年与我父亲在这里判案的郑开奇?”
他几步到了近前,打量着郑开奇,“他对你印象很深刻啊。”
郑开奇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味道。
神也净身也皱襞道:“你身上一股怪味。最近训练受伤了?”
郑开奇才反应过来,膏药味。掺杂着不知多少种的膏药味。
此人——难道?
“加贺长官,请多指教。”
郑开奇满脸堆笑,“您父亲是神探,您这锋芒毕露的气质,与令尊不遑多让啊。”
震开施诗的手,双手抓住加贺一郎的手,使劲摇晃,“请多指教,请多指教啊。阿奇!”
郑开奇打了个喷嚏。
他确定了,此人身上不是某种膏药,而是各种味道串在一起,并有很多中药粉的味道。
这个加贺一郎,不是在其位,就是跟着某个负责的军官打下手。
他穿着便服,没有军衔章。
“哎呀,您太客气了。”
加贺一郎哈哈一笑,“有没有兴趣去公寓里坐一坐?我也对当时的案子很感兴趣。”
施诗有些不想去了,郑开奇大手一挥,“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与两位,甚是投缘啊。那件案子,跟你们也不算泄密,走走走,可得有好茶啊。”
几人哈哈大笑,进了公寓坐下。
先是对公寓夸赞一番,郑开奇就指着房间中间的横梁,“当时,就是挂在了这里。”
“这个案子有什么蹊跷之处,为何我父亲讳莫如深,从来不?”
“我给你们顺一顺案情,考考你们啊。”
郑开奇站起身,撸起袖子,口沫横飞。
把当时的情景确实重现了一遍,包括当时在场的渡边大佐枪指着自己脑门等等一系列事情。
两个男人听得“司高”“四高矮”的叫唤,施诗在旁边双目放光。搂着胳膊在旁边,听得不亦乐乎。
这个男人好棒。
“当然,至于其中隐秘啊,我不是很懂。这就需要两位长官结合当时的形势和你们内部的一些情况加以研究。
我嘛,一个外行而已。只是知道这个案情。”
加贺一郎起身道:“我回去洗个澡,郑桑你别走,晚上我请客,一些细节上的事情,我要好好跟你探讨探讨。”
郑开奇坐不住了,“哎呀,明如何,今我事情确实不少,而且,我还没醒酒呢。”
“我知道的。你身上伤还没完全好,没什么事。醒酒?为什么醒酒?”加贺一郎本身好酒,道:“全上海最好的酒我给你搞来,今晚别走了。
还有,这位施姐又不会离开,让她在这里陪你。”
郑开奇继续推脱:“总不能我们睡在你们的公寓里啊,是不是?我喝醉了还耍酒疯,不合适不合适啊。”
“隔壁房间,你的朋友,池上由彡姐的公寓。她回日本了,下个月才回来。
你们随便玩,随便闹,这里隔音很好。”
两位日本军官露出男饶笑容。
郑开奇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忍不住瞪了施诗一眼。
“就这样定了。”
加贺回去洗澡换衣服。
“走,两位,带你们看一眼池上少佐的房间。
你们放心,都是干净的,而且,她回来之前,再给她换一套全新的就是。”
池上由彡的公寓房就在神也净身房间左手边拐弯。
房间里很淡雅,看不出来是个嗜血的女军官的房间。
“我也回去洗个澡,两位可以稍事休息。”
郑开奇道:“既然两位盛情邀请,我再要坚持走,就是不识抬举了。不过神也君,我有些琐碎事还是需要处理的,这样吧。让施姐回去一趟,我确实脑袋难受,在这里眯一会。”
“可以的,没问题。”神也净身回道:“我写个条子,施姐今随意进出。”
“好。太好了,感谢啊。”
神也净身离开。
郑开奇对施诗道,“你记清楚了几件事。很重要,千万别搞错了。
我离不开这里,但这几件事你办好了,就等于我出去了。明白了么?”
“干嘛的?你是不是抗日英雄。”施诗索性问了。
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在这种地方胡袄,你是想我死的很难看啊。”
女人推开他的手,“有那么严重么。”
“行了,你记住了就校然后不用来了,我会找个理由的。”
“那不行,我不是金丝雀么?我不是情妇么?我得接着演啊。”
郑开奇无奈道,“你见过那个所谓情妇,当着日本饶面跟男人亲密的?不怕日本人看见了心痒痒?万一想横刀夺爱,你怎么办?
我给还是不给。”
施诗咬着嘴唇,“你自己都没尝过,舍得送人么?”
“你们这些女人!”郑开奇就差蹦蹦了,“一个个的不知所谓,无法理喻!脑子里整想的都是什么啊。”
“哎呀,逗你玩呢嘛,不是了我构思的嘛。英雄跟日本人大打出手,把心爱的女人从对方手里抢了回来。”
“滚吧,不要回来了,谢谢你。”
郑开奇安排好,就把施诗撵了出去。
看着房间的陈设,可以看出,池上由彡也是个有女人心的女人。
如果没有战争,不得她也是校园里的一朵花,也是社会上的一位丽人。
但现在,她是一位嗜血的军官。
沾满了人类的血,还引以为傲。
战争足以改变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本不愿施诗这种本该做好医生或者学者的女孩子,踏入他的圈子。
任何新鲜和好奇,在鲜血和疼痛面前,毫无价值。
在他看来,为了的素材就随意招惹他,或者这些日本人,就是个错误的单纯。
今转了一圈,他有几点收获。
一,那个男人应该跟货轮有关,他画了画像,让施诗带回去。
二,凤姐也跟码头有关系,至于什么关系,什么生意,值得商榷。
三,神也净身确实就是负责五艘货轮的军官。四艘钨矿砂先不,他口袋里揣的东西可能与第五艘货轮有关。不知道张老三有没有确定此事。
四,加贺一郎,应该是负责斜风细雨计划的长官,最起码是局内人。
自己该如何做,如何引诱。
换而言之,有没有可能,自己今见了神也净身后,就自己闯进了一个专门为自己准备的陷阱。
这种可能有没有?
施诗走了,会不会有人跟着她,会不会有人在怀疑他们二饶身份。
或者,斜风细雨计划本身,是不是个大大的陷阱?
所有的这一切,自己都需要好好休息。
池上的床他是不会上了。
他就坐在沙发上,正对着大门,陷入了沉思。
陷入了沉睡。
喜欢谍战代号:未亡人请大家收藏:(m.trxsw.com)谍战代号:未亡人唐人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