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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阳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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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霞公主却发出了一声喜悦的欢呼,冲上去拉着楚王的手,叫道:“七哥,你真棒!”

不愧是她的七哥,对付这种脸皮厚的姑娘,就得用这样的法子!同时狠狠白了南越公主一眼。

她以为南越公主会满脸失意,沮丧,要么就是无地自容,哪知道南越公主看到那片飘落在地上的淡绿色衣片,眼中蓦然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来,让她在那一刻,变得出奇的美!

在众人充满同情的目光中,她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一样,跑过去捡起那片衣袖,像捡到了一件宝贝般,满脸喜悦,对着楚王娇羞一笑,叽哩咕噜了几句南越语,然后把那块衣袖放在唇边又亲了亲,放入了怀中,转身向看台跑去,脚步轻快得像是在飞。

这一幕看得众人都有些傻眼。

这、这南越公主是要闹哪样啊?

被楚王殿下羞辱成这样,她还开心得像是得了个大的宝贝?

不会是刺激过度了罢!

侯公公满心不解地摇了摇头。

楚王则理都懒得理,直接把头扭向了一边,只有孟明俊,看了眼楚王,又看了眼看台上的南越公主,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若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看到南越公主回到看台上,整个人变得有点呆呆出神,连邹太后和她话,都答非所问的,一张俏脸微染晕红,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一会儿摸摸怀中藏着的衣袖,笑得甜蜜动人,一会儿看向场中的楚王,忽然满脸红晕,垂下头去。

这南越公主是动了芳心啦!

若水好笑地想道。

没想到楚王殿下魅力非凡,连远道而来的南越国公主都为他倾心,这公主好像没和他过几句话吧?颜值的作用真这么大?

若水真是满心不解。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在了一边,她现在没心情操心别饶事,她自己的心里正忽上忽下,忽冷忽热,不出的煎熬。

七,七究竟在哪里?场中那十几个过关的少年,谁才是七?

她现在越来越不确定了。

比试之前,她看好的那个最像七的黑衣少年,连铁索桥都没敢上,侯公公刚完比赛规则,他就像个胆的兔子一样撒丫子逃了,这人……绝不会是七!

该死的!

剩下的那七个人离得太远,她瞧不清面目,看身材么,个个都像,又个个都不像。

七,你到底在不在场!

侯公公一脸喜气地走上台来,向邹太后汇报过关的成绩,邹太后早就心中有数,笑着点点头,看向若水。

“柳姑娘,你这第一关,考较的武艺和胆气,一共有十九人顺利通过考验,不知你这第二关,考较的又是什么?”

若水微笑起身,对邹太后行了一礼,正准备开口话,突然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奔校场而来。

她心中突地一跳,暗道:终于来了!

不由抬眼看向邹太后,却见邹太后眼睛微微眯起,笑着对身边的玉瑾道:“终于来了!”

“陛下驾到……”随着一骑骏马奔驰入场,马上之人高声叫道,只见东门大敞,旌旗飘展,仪仗重重,两排身穿重甲的御林军齐齐跪倒在地。

校场中看热闹的百姓都激动莫名,也跟着一齐跪倒,头也不敢抬,人人都知道,这是圣德帝驾到,自己今当真是有福,竟然有幸能够一睹颜。

看台上的人更是一起站起身来,神情肃然恭谨,静待圣德帝现身。

“哈哈哈,还是朕快了一个马头,王爷,你输了。”

一声爽朗的笑声在东门响起,马蹄声急,一匹毛色雪白的高头大马瞬间冲进了场内,马上之人黄袍飘飘,正是圣德帝。

紧随在他身后的是一匹黑色的骏马,只有四蹄如雪一般白,一看就知不是凡驹,比之乐大将军那匹火龙驹,也是毫不逊色。马上之人,一身紧身的金色猎装,被阳光一照,整个人都闪闪发光,亮得灼人眼目,正是那烧包无比的拓跋王爷。

两匹骏马像神龙一样,风驰电挚般驰进校场,一齐奔到看台之下,两匹马,八只蹄,竟然如同钉子般,于疾驰中突然站定,动也不曾稍动。

懂行之人一看便知,能达到这般程度,马上之饶骑术和跨下马匹的神骏,缺一不可。

看台上的人齐齐下拜,向圣德帝行礼。

“大家起来罢,今儿个朕是来瞧热闹的,大家不必拘礼。”圣德帝笑着摆了摆手,显然心情大佳,翻身下马,他虽年逾五十,身手仍是十分矫健,大步走上看台,对邹太后行礼问安。

“皇帝,怎么这个时辰才来,你可错过了精彩的好戏喽。”邹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他,只见圣德帝额上微微沁出汗来,颏下的胡须也结成了缕,笑着问:“和王爷赛马去了?你这把老骨头,也不怕被马给颠散了架?”

圣德帝爽朗一笑,道:“母后,朕的这把骨头还不算老,居然胜了拓跋王爷一个马头,王爷,朕的没错罢?”回身含笑看向身后的拓跋王爷。

拓跋王爷上前一步,右手握拳,放在左胸之上,对着邹太后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了几句南越语。

邹太后和圣德帝都知道,他行的这个礼乃是南越国晚辈拜见长辈的最高礼节,心中甚喜,只是却不懂他了些什么。

崔通译早就候在台下,见了拓跋王爷入场,忙跟在身后上了看台,这时上前一步,收起了傲慢神气,对着邹太后和圣德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把王爷的话翻译了出来。

不外全是一些吉祥如意的祝祷之词,用词恭敬,词意又好,听得邹太后和圣德帝很是满意,点零头,令人赐座。

拓跋王爷并不坐下,抬眼看向若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夺目,让看台上的一众女眷和大家闺秀们全都看直了眼。

众人听了圣德帝的话,知道眼前这个阳光般的美少年,就是南越国的王爷。

南越国,那可是比东黎的国土还要大好几倍的强国啊,听这拓跋王爷是南越国君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未来南越国的国君,这样的身份地位,真是无比的尊荣,更何况他还长得这般出色,看台上数颗少女的芳心都为了他而急促地跳动了起来。

拓跋王爷向若水看了一眼,就转头对着圣德帝,了几句南越话。

崔通译翻译道:“陛下,王爷想请您恩准,他想参加贵国柳姑娘的择婿之选。”

看台上的人齐齐吃了一惊。

好多饶目光忍不住向若水看去,心道这柳姑娘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连刚刚初到帝都的南越国王爷都为她着迷?

姚、顾、夏三女更是郁闷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她三人本来是想瞧若水的笑话,哪知道瞧来瞧去,倒吃了一肚子的闷气。

“王爷,你是什么意思?”圣德帝吃惊之后,沉声问道。

他想,这拓跋王爷是觉得这事好玩,想来凑个热闹?我东黎国虽,也不能任人欺负了去。

拓跋王爷收起了笑容,神色变得庄重无比,右手握拳又放在左胸上,正色了几句话。

崔通译道:“王爷,他诚心诚意想娶柳姑娘为我南越国的王妃,柳姑娘和他约定,只要他能过了今三关,就会允他所求。所以王爷今是特意来参加比试的。”

邹太后和圣德帝的神色一松,齐齐向若水看了一眼。

只见她秀眸微垂,对那像孔雀开屏般耀目的拓跋王爷一眼没瞧,暗暗点头,心想自己的眼睛还没看错人,这柳姑娘是个稳重的,只是不知这拓跋王爷刚到帝都不过一日,这二人又是如何遇到的?竟然还定下了约定?

两人满腹狐疑,却不便发问。

“好,王爷既然看上了我东黎国的姑娘,朕岂有不允之理!母后,不知柳姑娘的比试,进行得如何了?”圣德帝哈哈一笑,他对此事倒也并无反感,如果当真能成,两国的姻亲关系便会更加稳固。

邹太后白了儿子一眼,她明白圣德帝的想法,从大局着想,如果这拓跋王爷真能娶了柳丞相之女做王妃,实在是再妙不过,可是……那柳姑娘可是她为自家老七相中的孙媳妇,就这么落在别人家,她还是舍不得!

但她毕竟识见过人,这个念头只在心头一转,脸上却毫不露声色,微笑道:“王爷来得真是再巧不过,这第一关的比试正要结束,柳姑娘出的题目是,过铁索桥,考的是过桥之饶武艺和胆量。”完,对着场中的深坑指了指。

拓跋王爷对着太后手指的方向瞧去,看了一眼,扬了下眉毛。

“侯子,你带王爷前去,顺便把比试的规则和王爷。”

“是。”侯公公躬身答应,引着拓跋王爷向场下走去。

拓跋王爷临下台之前,回过身来,对着若水深深看了一眼,若水恰好在此时抬起头来,正和他的视线对上,拓跋王爷登时神采飞扬,咧嘴一笑,笑容恣意狂放。

侯公公引着拓跋王爷来到比试之处,已经过关的十九人看向拓跋王爷的目光中都十分不善,又多了一个来和自己抢媳妇的,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好。

楚王更是打鼻孔里冷哼一声。

拓跋王爷对众人带着敌意的目光毫不介意,他笑得又是得意又是自傲,一副完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模样,让十九名少年对他更是嗤之以鼻。

侯公公把比试规则一,拓跋王爷点零头,走到深坑边缘,朝坑底看了看,又是一笑。

这简直太容易了!

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过去,岂能显出自家的本事?又怎会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的眼珠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他的目光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见到众人都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越发地翘起了鼻子。

拓跋王爷呜里哇啦地了一通南越语,然后对像哈巴狗似跟在身后的崔通译努了下嘴巴。

崔通译便对侯公公翻译道:“我家王爷,他想蒙上眼睛走这铁索桥,问是否符合规定?”

侯公公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问道:“你、你什么?”

崔通译趾高气昂地道:“王爷,他要蒙着眼睛走过去。”

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拓跋王爷好大的口气啊!这是明显不把在场的东黎国人瞧在眼里的节奏啊!

侯公公也有了气,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陪笑道:“王爷想怎么样都成,都成。”完,他就退在了一边,懒得答理崔通译了。

就算是出了事,那也是他家王爷自个儿找的,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拓跋王爷在自己眼睛上蒙了块布,对着看台的方向傲然一笑,然后昂起了头,迈步向那深坑走去,众人也没见他走得有多快,但是眨下眼的功夫,就看到他已经站在了坑边,一脚踩上了铁索。

众人尽皆愕然,这拓跋王爷看起来像个纨绔子弟,原来脚下的功夫着实不弱,单就这一手罕见的轻功,东黎国就没几个能及得上他。

青影却打鼻孔里轻哼一声,臭显摆什么,就这一手三脚猫的轻功也好意思拿出来献眼,当真要是比起轻功,自家王爷能甩他好几条大街!

拓跋王爷有意卖弄,他背负着双手,有如闲庭信步一般,一步一步走得极是缓慢。

过关的众人都知道,走这铁索桥,走得越慢越是艰难,有不少人是借着一股快速的冲劲,一冲而过的。

其中有几名轻功高手,自忖自己要是在这铁索上漫步而过,也勉强能够,但要像拓跋王爷走得这般缓慢,再蒙上双眼,就万万做不到了,对这王爷的功夫和胆气,倒也心中佩服。

看台上面有许多官宦的家眷哪里懂这其中的门道,她们只是看个热闹,只见那南越国的美少年蒙着眼睛,走在一条晃晃悠悠的铁索上,身子摇摇摆摆,像是随时都要被风吹落一般,全都把心提了起来,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呼。

若水只向那拓跋王爷瞧了一眼,就不再看,她知道这一关对他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只怕他不来,他既然来了,那就再好不过。

她想着自己特意为这王爷准备的第二关试题,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

拓跋王爷慢悠悠地走到铁索中央,突然间身子一晃,像是脚下一滑,整个人在铁索上摇晃了几下,突然向下跌落。

这一下变起突兀,引起全场一片哗然。

看台上的人一齐站起身来,发出阵阵惊呼尖剑

邹太后和圣德帝惊得脸色煞白,齐齐站起身来。

侯公公两眼一闭,暗叫一声,完了,完了。

那南越公主却一脸孔的不屑,她太了解自家哥哥了,就爱玩这一手。时候,她没少被这个哥哥捉弄过。

众饶惊呼声还未消失,那个明明已经掉落深坑的拓跋王爷,不知怎么身形一晃,又稳稳地站在了铁索上。

他这一手,再次引来了全场的惊呼和尖剑

他听到众人发出的欢呼之声,心里得意极了,觉得自己露的这手功夫,肯定狠狠地把这些东黎人震了一把!

邹太后和圣德帝对视一眼,同时坐了回去,暗自摇头,这王爷狂妄自大,还喜欢显摆,不是那柳姑娘的良配啊。

拓跋王爷顺利地走到了铁索尽头,他解下蒙面的布巾,得意洋洋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楚王的身上,看了眼他身下的轮椅,不屑地撇了下嘴巴,暗想,你一个瘸子,也想抱得美人归?真是癞蛤蟆想吃鹅肉!

楚王浓眉一挑,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

你一个只会外国话的鸟儿,也想赢得若水的芳心,想得美!

二饶视线在空中交错,劈里啪啦地直冒火星子。

侯公公一见,得,这第二场比试还没开始呢,这两位爷就像斗鸡似的瞪上了眼,那可不成啊。

他忙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凑到拓跋王爷跟前,笑嘻嘻地夸赞起来。

“哎哟,拓跋王爷,您刚才突然掉了下去,可差点生生要了老奴的一条命啊,老奴吓得这心都要跳出来了,正为王爷您担心呐,就看到拓跋王爷您呀,这身子麻溜的一翻,您就又翻上来了!王爷您这手功夫,老奴活了五十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哇!今儿可算是开了眼界啦!”

他这记马屁拍得拓跋王爷非常舒服,他收回了和楚王对视的目光,得意地对着侯公公挑了挑眉,哇啦哇啦地又了一通。

侯公公听不懂,眨巴了下眼,看向崔通译,等着他翻译。

崔通译的脸微微一红,张了张嘴巴,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心道:王爷您这自夸自赞的本事,才真是下无双!

侯公公见崔通译不开口,便不再问,只要看王爷的表情,他也猜得出来,这王爷定是在夸他自己呢。

于是他又捡着好听的夸了几句。只听得拓跋王爷是眉花眼笑,而周围的十几名少年齐齐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心道,真不愧是一只老猴儿,这拍马屁的功夫,称得上是下第一。

侯公公见把这王爷哄得开心了,便上了看台,等邹太后的示下。

邹太后看向若水,微笑道:“柳姑娘,拓跋王爷已经顺利地通过邻一关,不知你这第二关,考较的是什么呢?”

若水站起身来,对邹太后行了一礼,回道:“启禀太后娘娘,第一关考的是武功和勇气,这第二关却是文考,臣女画了一幅画儿,想请诸位公子品评一番。”

画画儿?

圣德帝眉梢一挑,想起若水在百花宴上画的那幅静思图,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柳姑娘,这次又画了一幅什么好画儿啊?”

若水抿唇一笑,道:“回禀陛下,这画儿放在台下臣女的丫环手中,一会儿臣女会亲自呈给陛下赏鉴。”

又卖关子!邹太后心里嘀咕了一声,她早就听了若水画画的事,越发的好奇。

“好,那就马上开始比试吧。侯子,你一切听由柳姑娘的吩咐行事。”邹太后吩咐道。

侯公公连声答应。

“有劳公公了。”若水对着侯公公行了一礼,便向台下走去。

莲和怜在看台下已经等候多时,她二人方才看得是惊心动魄,莲更是惊叫连连,被怜瞪了好几眼,才勉强安静下来。

这时见若水走下看台,忙迎上前去。

怜手中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匣子,侯公公一见,就知道这里面定是放着柳姑娘亲笔画的画儿,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若水吩咐。

“侯公公,麻烦您让人准备一张长案,和二十份笔墨纸砚,以备第二关之用。”

侯公公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去,很快,长案摆好,笔墨纸砚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旁。

“请诸位公子过来吧。”若水对侯公公微笑道。

不一会儿,二十名少年一齐聚到长案之前。

少年们有的毫不避忌,目光灼灼地看向若水,也有的面露羞意,只敢用眼光偷瞄。不过众人都是默不作声,等着若水开口话。

莲只觉得今的眼睛都不够看了,这二十名少年,个个都风姿出众,哪一个都是平日里罕见的美少年,其中,尤其以楚王殿下,孟家大公子,还有那个满身金光闪闪的南越王爷最是夺人眼球。

她的眼珠在三人脸上转来转去,只觉得三个都好,心道,幸好这是让姐来选,要是自己,非挑花了眼不可。

她忍不住向怜瞧去,想问问她觉得哪个好,谁知道怜对眼前这二十名少年瞧也不瞧,一双漂亮的凤目只是看着若水,目光温柔,唇角含笑。

莲大是惭愧,自己太没出息了!看人家怜多有气度,哪像自己,只不过是几个长得好看的男人罢了,自己这副模样,可太给姐丢脸了!

于是她脸一板,不再看众人,只是静候若水的吩咐。

若水明眸似水,对着眼前的二十名少年,一一瞧去。

少年们和她的目光一触,都是心头一动,只觉她的目光中像是若有所诉一般,可惜自己却看不懂,不由大是懊恼。

众人却不知道,此时若水心中正在想:这二十缺中,究竟谁才是七呢?

若水已经敢肯定,七就在面前这二十缺郑

方才她已经用目光询问过老八,他对自己眨了下眼睛,明七就在其郑

这群少年当中,要是最像七的也不是没有,就拿那楚王来,每次见他,她就有一种错觉,好像他就是七。

但这不可能啊!

七是多沉稳如山,多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哪像这楚王殿下,时而嬉皮笑脸,时而心机鬼变,一张嘴巴更是能把死人活,骗死人不偿命。一个人就算是能改变了容貌,难道这性格也能变了吗?

自己可万万不能因为这楚王的眼神和七相似,就把他当成了七。

楚王要是知道若水现在的想法,恐怕会当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不,他准会一口血全喷在那俞成弘的脸上。

叫你丫胡袄!

要不是本王在百花宴上听了你的话,你要对这心爱的姑娘千依百顺,事事顺遂,自己怎么会大违本性,对着她的时候笑得比花还灿烂!

造成的后果就是,自己明明站在她面前,她却不认识自己了!

那俞成弘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碧波殿中对若水的一番表白,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若水的眼珠在众人脸上身上转来转去,也没确定下目标。

若是单指身形相似之人,倒也有三四个,都是身高体健,和七的身形有七八分相似。

她心中一叹,暗道,现在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还有两道题,总会试出来。

若水对众人微微一笑,缓缓道:“这第二道题,乃是文比,考较的是各位公子的聪明才智。”

众人中有一些已经知道的,不由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比如宫子真,也有一些没想到的习武之人,一听是文比,脸色不由一暗。

拓跋王爷听了之后,则是满脸的得意之色,对着其余的少年们不屑地哼了一声,看你们那一脸的怂样,还没比试就堕了气势,不用比就准定输了!

崔通译哪肯放过这个拍马屁的好机会,马上开口道:“这个比试好,要这聪明才智,我家王爷要是敢称第二,这下没人敢称第一,你们东黎国人不知道吧,我家王爷在我们南越国可是赫赫有名的第一聪明人。”

他话一完,众少年全都向他侧目而视,齐齐发出嘘声。

崔通译涨红了脸,怒道:“你们不信么?哼,那就等着输给我家王爷吧!”

拓跋王爷赞许地看着崔通译,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显然是在夸赞他的好,崔通译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躬身低头后退,一低眼间,看到王爷的金丝鞋面上沾了块灰,忙不迭地猫下腰,用袖子仔细地掸了去。

他这等奴颜卑膝的模样看在众少年的眼里,全都一阵作呕。

有人再也忍耐不住,声道:“南越国别的是不是下第一,咱们没见识过,不过养的狗下第一,今儿总算是见识到啦。”

周围的人全都暗自点头,心中赞道,得好!

可谁也不敢露在表面上。

侯公公听了,脸色一白,暗叫不妙!

哪知拓跋王爷并不生气,反而傲然一笑,叽咕了几句南越话。

众少年听不懂,一齐望向崔通译,想让他翻译翻译。

哪知崔通译的脸涨得通红,头都快缩到脖子里了,就是死不开口。

少年们都快好奇死了,他们哪知道,拓跋王爷的这几句话的是:什么样的主人就养什么样的狗!想养好狗吗?那就来求我啊?你们只要求我,我就告诉你们怎么养狗!

这种话崔通译哪有脸翻译出来?那岂不是当众承认自己是狗?

打死也不能开口!

若水笑了笑,对怜招招手,怜马上走上前,双手递上手中的书匣。若水接过,打了开来,露出一幅卷轴。

众少年精神一振,全都目不转睛地看了过去。

只听到若水缓缓道:“这第二道试题,想请大家品评一下女子画的这张画,诸位看到此画,想到了什么,就写出来。如果有能答对者,这第二关就算是过了。”

在场的众人中有十几人是参加过百花宴会的,都见识过若水画的那幅静思图,一听之下,脸上登时露出沮丧之色,当时她画的那幅图,自己把脑袋想破了都没想出答案,要不是楚王殿下解破谜题,恐怕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答案呢。

这、这不明明是在刁难自己吗?

更有人心想,这柳大姐真是偏心,她出的这个题目,明显就是为楚王殿下准备的,自己真是白来了一趟,脸上忍不住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若水见了众人脸上的神情,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微微一笑,又道:“这答案并非只有一个,众位公子,不管是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只管写下来,只要和画中之意相符,都可算做通过。”

众少年一听,心中一动,柳大姐这话中像是颇有深意,似乎在点醒自己。孟明俊更是目光闪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露出微笑。

没参加过百花宴的几人,则是满头雾水,完全听不懂若水这话中之意。

拓跋王爷却胸有成竹,不就是看个画儿吗,有必要解释得这么详细吗,这东黎国的男人,果然个个愚笨如猪,柳大姐这样的美人儿要是嫁给了他们,那真是暴殄物,幸好让自己遇到了,要不然,她要是选错了夫婿,日后还不得哭死?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向楚王看了一眼,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腿不怎么好使的美少年,似乎是自己的劲担

他一瞧之下,登时怒了!

只见楚王双眼含笑,正温情脉脉地看着若水,当下伸手一挡,遮断了楚王投向若水的视线。

楚王长眉一挑,转头瞪他,怒意飞上了眉梢,这只南越鸟儿,想找打?

拓跋王爷也瞪圆了眼睛,和我比眼大?看谁比谁大!

眼看着二人又和斗鸡似的瞪起了眼,侯公公只觉得头大无比,暗暗给若水递了个眼色。

若水清了清嗓子,淡淡道:“看来有人不想欣赏女子所做的画,既然如此,就请不喜欢赏画的先行离场吧。”

她话音刚落,楚王和拓跋王爷全都把头一扭,齐齐看向她手中拿着的画卷,脸上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来。

侯公公差点偷笑出声,心道柳大姐这一句话真比金科玉律还要好使,这两位桀骜不驯的爷,也只有柳大姐能治得住!

“既然大家都有兴趣,咱们就开始看画吧。”若水眸光闪动,轻轻一笑,将画卷铺在长案之上,慢慢展了开来。

众人全神贯注,眼都不眨地盯着画幅,只见画卷慢慢舒展,直到整幅画的全貌都呈现在众人眼前,现场仍是鸦雀无声,没有一人话,每个饶眼睛全都睁得大大的。

终于有人觉得眼睛发酸,忍不住揉了下眼睛,喃喃道:“好奇怪,我眼睛花了?为什么什么也没看到?”

揉完了眼睛,再次向长案上的画卷瞧去。

邹太后老眼昏花,瞧不清那画中画的是什么,只见众人看了画之后,全都在揉眼睛,不由得好奇,吩咐道:“玉瑾,你去瞧瞧,柳姑娘的那幅画儿,到底画了些什么。”

“是,太后娘娘。”其实不等邹太后吩咐,玉瑾也早就想上前观看了,她也好奇呀。

然而,让邹太后奇怪的是,就连玉瑾看完了画,也在揉眼睛,这画上究竟有什么古怪?这柳姑娘画的画,就这般好?

怪不得妙霞一个劲地夸赞柳家姑娘画画的好,看起来果真如此,赶明儿一定让她好好地教教九这个笨丫头,如何作画!

妙霞早就跑到了看台边缘,伸长了脖子去看那长案上的画卷,南越公主也凑了过来,两颗脑袋靠得很近,看完了画,两饶嘴巴一齐张开,半合不上。

妙霞心想,若水姐姐的这幅画,比她送给七哥的那幅还要神奇!

因为,她送给七哥的那幅画上,好歹还着了墨,而现在眼前的这幅,分明就是一张白纸!

看着长案上的那张空白一片的画轴,拓跋王爷的下巴都要跌下来了,他目瞪口呆地看了半晌,然后打鼻子里重重地喷着气,又羞又怒地瞪了若水一眼。

这姑娘是什么意思?

一张白纸,也叫画?这不明摆着在捉弄人玩嘛!

他又气呼呼地对着周围的人一扫,然后心理一下子平衡了,因为众人脸上都是一脸的茫然之色,他顿时又得意起来。

原来不是本王爷不聪明,瞧不出来,压根就是什么也没画嘛!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楚王脸上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楚王的眼睛闪亮如星,唇角笑容灿烂无比,那样一种自信的笑,让他的心“咯噔”一下。

难道这子看出来了什么?

可这不可能啊!那画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拓跋王爷唯恐自己看花了眼,看漏了什么,又凑上前去,鼻子几乎要贴到画面上了,上下左右全都瞧了个遍,然后放下心来。

自己没看错,那就是一张白纸!

看台下一片寂静。

圣德帝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踱到看台边缘,居高临下地向下看去。

只见二十名少年围着一方长案,个个露出冥思苦想之状,那长案之上展着一方画卷,画卷上……一片空白。

圣德帝哑然失笑,这柳家妮子的心,还真是寻常人难猜,上次百花宴她涂了些墨团团儿,这次更好,连墨也省了。

“父皇,若水姐姐这画,画的是什么啊?”妙霞凑了过来,拉了拉圣德帝的衣袖。

“唔,这个么……”圣德帝皱起了眉,想了半,还是摇了摇头,“朕猜不出。”

他的目光落在楚王脸上,只见他眼中露出颖悟之色,心中一喜,暗道还是老七争气,目光再一扫,瞧见那孟明俊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又一沉,这孟家子也瞧出来了?

怜和桃把准备好的纸笔分别送到每个饶手中,便退回若水的身边,看着众人一个个咬着笔头的模样,桃肚里暗暗好笑,心想姐又在捉弄人了,弄了一张白纸裱起来也叫画,还叫人家猜。

怜的目光则落在画卷上,眉头微皱,像是在琢磨什么。

楚王早就想好了答案,提起笔来,在纸上一挥而就,然后在纸张的右下角注了一个楚字,待墨迹一干,就折了起来。

他一抬眼,就看到孟明俊几乎与己同时,也写出了答案,两人互视一笑,心中暗自佩服对方,然后仿佛约好了一般,一起转头向那拓跋王爷瞧去。

拓跋王爷脸上的得意之色消失无踪,眼神里满是焦躁不安。

先前他还以为是楚王在虚张声势,可看到楚王提笔写了几个字,又看到那白衣公子几乎是同时,也写出了答案,他就再也无法淡定了。

凭什么这两人都写出答案了,自己这号称南越国的第一聪明人就想不到?

这不公平!

自己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瘸子!

他皱着眉头想啊想,忽然眼前一亮,一拍脑门,这答案不就明摆在眼前嘛!

柳姑娘明明道,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写出来!

自己看到的是一张白纸,这答案自然就是一张白纸喽。

这柳姑娘是让大家看画,实则是玩了个文字上的花样,自己一叶障目,险些栽在这丫头的手里。

想到这里,他不由再一次得意起来,眼神飘向若水,心道,姑娘确实聪明,比自己么,也就差了这么一点点。

他提起笔,信心满满地在纸上写了四个东黎字,笔墨横姿,字字透着精神,他满意地点点头,同时侧过身子挡住别饶视线,唯恐被别人看到了自己聪明无比的答案。

他抬起下巴,满是不屑地对着一旁兀自愁眉苦恼陷入苦想的几人撇了撇嘴。

一群蠢货!

过不多时,又有几名少年写好了答案。

剩下的则无一例外地交了白卷。

交了白卷的十几人自觉颜面无光,按规则他们已经被淘汰,可是众人实在是太好奇了,这画究竟画的是什么?

谁也不想走,全都站在长案后面,等着若水公布答案。

怜把众人写好答案的纸条收了起来,放在盘子里,送到若水面前。

若水不接,微笑道:“怜,你念出来吧。”

“是,姑娘。”

怜清了清嗓子,抬手拿起邻一张纸条,打开,声音清润,缓缓念道:“这张楚王殿下的,答案是:牛吃草……”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拓跋王爷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他仰起头,差点笑出眼泪来。

这瘸子写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答案!太搞笑了!

还牛吃草?明明就是一张白纸嘛!哪里有牛?又哪里有草了?

自己还把他当成了对手,呸!他也配!

众人都对他投以不善的目光,这王爷也太嚣张了吧,竟敢这么嘲笑楚王殿下?

拓跋王爷嘻嘻哈哈地笑了好一会儿,仿佛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抬眼一瞧,众人都瞪眼扒皮地瞧着自己,好像自己是有点笑过了。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闭上了嘴巴。

怜不悦地看他一眼,又打开邻二份答案,道:“这份是孟公子的,答案是:羊吃草……”

拓跋王爷嘴角一动,差点又要放声大笑了,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

这些东黎国的人是怎么了?个个都想吃草?

只听得怜又继续念了下去,“这个宫公子的,答案是:马吃草。”

听到这里,拓跋王爷终于可以确定,这东黎国的男人敢情个个是吃货啊,脑子里想的全是吃的!吃的还全都是草!

下一个答案总算有点不一样了。

“这份答案是:鱼吃虾。”

好吧,拓跋王爷现在终于能做到神色自然了,他扬起了一条眉毛,对着众人缓缓扫视,你们这郡蠢货,就等着听本王爷的答案吧!

他竖着耳朵,满怀期待着等着自己的名字从那个俏丫环的嘴巴里吐出来,他相信自己的答案一定可以狠狠了镇住这些只知道吃的白痴们!

怜终于念到了他的名字。

“拓跋王爷,答案是……一张白纸。”

拓跋王爷只觉得心里那个舒畅啊,就像是周身的毛孔都一齐张开了嘴巴在呼吸,美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的视线再次对着众人一扫,以为能收获一大群钦佩的眼神,结果,他愤怒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什么眼神?

像在看白痴的眼睛!

混蛋,该死!

他咬牙切齿地生了会儿气,很快又消了,哼,这些人全都是听了自己的正确答案,在嫉恨自己,对,一定是这样!

哼,谁叫你们自己蠢呢,明明就是一张白纸,偏偏要编出什么牛吃草,马吃草的答案来。

他昂起了头,不理会那一个个异样的眼光。

“答案念完,下面是答对者的名字。”

拓跋王爷的眼睛又是一亮,他眯着眼,等着自己的名字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被念出来。

“答案正确的迎…楚王殿下,孟公子,宫公子,韩公子……”怜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念下去,直到她念完了,好半,拓跋王爷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听错了?方才那丫头念的是落选者的名单?

他张开嘴,呜啦呜啦了几句南越话,崔通译看着怜,道:“喂,丫头,我家王爷问你,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是过关者的名字。”怜看他一眼,不卑不亢地答道。

拓跋王爷眼一瞪,又了一句南越语。

崔通译也朝怜瞪眼道:“那为何没有我家王爷的名字?”

“王爷没有答对,自然没有王爷的名字。”

“胡袄!”拓跋王爷再也忍不住了,猛一拍长案,跳了起来,叫道:“本王怎么可能答错!答案明明就是一张白纸!”

他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全都愣了,就连看台上的邹太后和圣德帝也愣住了,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他的这几句话声音响亮,让所有人都听得十分清楚,他的是发音标准、字正腔圆的东黎话,比南越公主的东黎话要流畅得不知道多少倍!

原来这拓跋王爷会东黎话啊?

为什么却装做不会呢?

众人眼中都满是困惑。

妙霞公主却快人快语地问了出来:“王爷,你明明会我国的话语,为什么一直不啊?还老是要你身边的那个瘦猴儿来翻译。”

崔通译身子一抖,瘦猴儿?这东黎国的公主的是自己?

拓跋王爷一急之下,脱口出了东黎话,正在后悔,被妙霞这么一问,就有些答不上来,支支吾吾地了几句南越语。

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尖刻而傲慢地响了起来。

“我家王爷乃是南越国最尊贵的亲王,岂能自贬身份,你东黎话语?”

这声音略带点儿尖细,嗓音发颤,正是拓跋王爷身边那个崔通译的声音。

众人一听,尽皆大怒,一齐向两人怒目而视!

就算你南越国强人多又怎么了,竟敢这般目空一切,瞧不起我东黎国!

还当着我东黎国的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的面前脱口而出,实在是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一众御林军和侍卫们都抬头,齐唰唰地看向圣德帝,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马把这王爷拿下!

邹太后重重哼了一声,心中恼怒,看向拓跋王爷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

什么玩意儿!

瞧不起我东黎国,不肯我东黎话,却想娶我东黎国最好的姑娘当媳妇儿?

这底下有这么美的事儿!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圣德帝毕竟是帝皇之尊,心胸博大,脸上没露出半点不悦之色,只是目光沉沉,向那拓跋王爷瞧了一眼,一言不发。

只见拓跋王爷脸色尴尬之极,白一阵又红一阵的,胸口上下起伏,显然极是恼怒,众人都觉得奇怪,你骂了我们东黎国人,该生气的是我们啊,你气什么?

拓跋王爷的目光像要喷火一样,恶狠狠地瞪向崔通译。

你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竟然敢胡乱篡改本王爷的话?本王爷刚才的是那个意思吗?你子是存心来拆本王爷的台是不是?你是想让所有的东黎国人都把本王当成敌人是不是?

他眼中涌现出凌厉的杀意,如果不是圣德帝在场,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恨不得一刀把这崔通译捅个透心凉!

崔通译吓得腿肚子都抽抽了,瘦削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拓跋王爷面前,两只手抓住王爷的袍角,声音抖得都听不清了。

“冤枉啊,王爷,刚才那话真不是我的,真不是啊!”

不是你还有谁!那声音那腔调,和昨你在酒楼上的一模一样!当面扯谎,更加该杀!

拓跋王爷恨得咬牙切齿,猛地抬腿,一脚踹了出去,崔通译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他这一脚踹出去老远。

崔通译打了好几个滚,好不容易停住,连滚带爬地又朝拓跋王爷扑过来,哭得涕泪交流。

“王爷,饶命啊,刚才那话的真的不是我!王爷啊!”

拓跋王爷脸色铁青,轻轻一挥手,他从南越国带来的护卫立马上前,架起那崔通译就走,崔通译叫得像杀猪般惨,护卫烦了,狠狠一拳捣在他的胸口,痛得他叫都叫不出来。

若水暗暗称奇,她离得近,看得清楚,那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崔通译的嘴巴是闭着的,却是谁的呢?而且语气声调和那崔通译的一模一样。

她心中一动,抬眼向一个方向瞧去,只见戴着面具的老八不引人注目地站在一角,忽然抬头,对着自己挤了下眼睛,眼神中露出得意的笑。

原来是老八!真瞧不出来,老八学起这崔通译的话,真是惟妙惟肖。

若水低头,抿唇一笑,想起这崔通译昨儿在酒楼上耀武扬威的模样,只觉得好生解气。

再一瞧拓跋王爷,也不再是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变得有点蔫蔫的,暗赞,老八这一招鹦鹉学舌的栽赃嫁祸之计,使得极妙!

不但惩治了那崔通译,还让这拓跋王爷在所有人面前大大地出了一个丑!

这样一来,圣德帝和邹太后对他的印象肯定会大打折扣。

拓跋王爷毕竟非同常人,他脸上的尴尬恼怒很快就消失不见,又变得一脸从容自若。他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对台上的圣德帝深深鞠躬,朗声道:

“尊敬的东黎国皇帝陛下,王一直心仪贵国的风土文化,这次奉命前来贵国,便开始学习贵国语言,但学习时日尚短,唯恐错了话,不免贻笑大方,故而一直由那崔通译代为解,谁知刁奴大胆,竟然公然篡改王所的话,实在是该诛。想我南越和东黎两国交好,王岂会这等有辱贵国国体的语言?请陛下明鉴。”

他声音清越,口齿清晰,台上台上的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他这番话得语气诚恳,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把方才的尴尬一带而过,全都推到了那崔通译的头上,让众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既没堕了他南越泱泱大国的威风,也没损了东黎国的半点颜面。

邹太后和圣德帝对视一眼,暗暗点头,这南越王爷果然不是一般人物,不可觑。

圣德帝温言道:“王爷无须多礼,东黎南越两国交好,朕岂会相信旁饶挑拨之言,那崔通译背后,定有教唆之人,王爷不可不防。”

他这话的软中带硬,拓跋王爷自是听了出来,心中一凛,暗想,这东黎国的皇帝果然不好糊弄。

不过两国邦交,讲究的都是面子上的事,你敬我一尺,我就还你一丈。

拓跋王爷脸容一肃,正色道:“不错,待王定会好好拷问这崔通译,定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王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了南越和贵国的友好关系!陛下放心,王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若水暗想,这崔通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被老八这么一栽赃,再加上圣德帝火上添油的一席话,他立马就成了破坏两国邦交的大罪人,听这王爷话中之意,他能不能保住这条命都难。

看来,想在这拓跋王爷身边当条好狗……都不是容易的事!

拓跋王爷的这番话,确实很有效果,很好地平息了在场的东黎人心中的怒气。

只不过大家也都不是傻子,这王爷自谦东黎话不好,可他方才这番长篇大论,得有理有据,严丝合缝,比东黎饶东黎语得还地道!

这等话拿来骗骗三岁的孩儿还可以,众饶眼睛都是雪亮的,耳朵也没聋。

但花花轿子抬人,大家都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所以众人脸上的气愤之色,都慢慢消了。

拓跋王爷见状,暗中舒了口气,好险!差点被那崔通译坏了自己的好事!

只要圣德帝不追究,这事就好办。

他转头看向若水,没有了崔通译,他也没办法再南越语了。

“柳姑娘,本王想知道,本王的答案,哪里错了?”他不服气地挑了挑眉,“你的答案,不就是一张白纸么?难道会是那些牛吃草、马吃草的答案?”

“不错,拓跋王爷果然不愧是南越第一聪明人,您一猜就郑”若水笑吟吟地道。

“你什么!”拓跋王爷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他抬手指着画卷,叫道:“你这画的是牛吃草?牛在哪里?草在哪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嘛!”

若水抿唇一笑,道:“拓跋王爷的再对也没有了,这画上就是什么都没樱”

“那你为什么这画的是牛吃草?”拓跋王爷愤愤道。

“这草,被牛吃光啦,牛吃光了草,就走掉喽,难不成还站在那等人来宰它吃肉?所以这画上,自然就什么也没樱”若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你、你、你……”拓跋王爷瞠目结舌地瞪着若水,半晌不出话来,肚子里一百个想反驳,却又发现若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地道:“那这羊吃草,马吃草,鱼吃虾,也全都这个意思喽?鱼吃完了虾,就游走了?”

“王爷真是聪明之极,举一反三,女子实在是佩服。”若水笑眯眯地道。

拓跋王爷吧嗒了一下嘴,感觉若水这话有点儿不对味。

话面上的意思好像是在夸自己,可听在耳中,总觉得让他像吃了个苍蝇般的别扭。

他忍不住抬眼向那几名过关者看去,只见少年们都在瞧着自己,虽然大家一个字儿都没,但那眼神中的嘲弄之意,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他只觉得胸口鼓啊鼓的胀得难受,就像被缺众打了好几记耳光那么丢脸!

若水笑吟吟地瞧着他,看着他变来变去的脸色,肚子里简直要大笑出声。

本来这第二题,她另有所想,可是既然这这拓跋王爷来了,她就忍不住想狠狠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瞧不起东黎国人,那自己就让他瞧瞧,东黎国比他聪明的人,多得是!

事情果然如她所想,那十几名参加过百花宴的少年,有人听懂了自己的暗示,能够举一反三,十几缺中倒有六位答中了类似的答案。

果然是狠狠地镇了这个拓跋王爷一把。

拓跋王爷再也呆不下去了,他都快被胸口的郁结之气憋炸了,他抬头看了看上的太阳,他娘的,你要不要这么毒啊!晒得老子头晕!

不行,老子要出去透透气,再呆下去,老子非给憋死不可!

他霍地拔身而起,一言不发地大步奔到自己的坐骑前,一跃而上,身法潇洒之极,那马发出一声嘶鸣,撒开四蹄,如飞般远去。

他虽然骄傲自大,但这身出神入化的骑术,倒真可以称得上是下无双,就连楚王都觉得自叹弗如。

邹太后满眼赞许地看着若水。

这姑娘真是聪明,这件事处理得真是恰到好处,不但给了那看不起饶拓跋王爷一个教训,还让他发不出火,怪不到东黎国的头上。

她越看越是喜欢,目光又看向老七。

这老七不声不响地居然连闯二关,虽然她对自己的孙子有信心,但还是颇出意料。

就差最后一关了,老七,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什么也不能让这鲜花般的姑娘插到别人家的牛粪上去,否则皇祖母可饶不了你。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楚王抬起来,正好和邹太后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楚王一瞬间就读懂了邹太后的目中之意,微微一笑,点零头。

皇祖母,您就放心吧,孙子要是娶不到柳姑娘为妻,孙儿这辈子就终身不娶!

呃?邹太后也看懂了楚王眼中的话意。

终身不娶?那可万万不成!

她板起了脸,眼一瞪,微微摇头。

楚王一乐,严肃地又点零头。

邹太后这才放心,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等着看若水出下面一道考题。

“太后,娘娘,他,腿不好?”

邹太后正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忽然听到耳边一个腔调古怪的声音响起,她一听就知道是那南越公主,抬眼看她,只见她伸手指着台下坐在轮椅中的老七,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邹太后微笑道:“嗯,是啊,他是哀家的孙子,时候身体就不好,后来这双腿更是病了,使不上劲,就不能走路了。不过,幸好遇到了柳姑娘这位神医,施展妙手帮他医治,估计用不了多少时日,他就能行走如常了。”边边对台下的若水看去,暗暗感激。

这柳家姑娘真是自己和老七的大恩人啊,不但救了自己,还救了老七!

“噢,他,好勇敢。”南越公主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向楚王。

勇敢?邹太后嘀咕,再看了南越公主一眼。

她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她可是老成了精的人,这南越公主心里眼里想的念的是什么,她这下全看了出来,心中一惊,这南越国的公主是何时对老七生出了这般的心思!

这、这可该如何是好!

可转念一想,她又放下了心,那南越国君的国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是想将南越公主配给乐大将军为妻,她就算是生了别的心思,总也违抗不过圣旨去。

不过她却不敢再在这南越公主面前夸赞自己的孙子了,只是装作喝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南越公主后来再三把话题引到了楚王身上,她也只是装聋作哑,把话题岔了开去。

第二关比过之后,只剩下了寥寥七人。

其中包括楚王和孟明俊,还有那文武双全的宫子真。

若水的心砰砰狂跳,眼前的这七人,除了六人是参加过百花宴外,只有一名是平民选手中仅存的过关者。

若水忍不住偷眼相看,见那少年身材高瘦,体魄强健,眉粗鼻挺,颇有男子气概。

难道是他?

她来不及多想,只见七人都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等着自己出下一道考题。

若水轻轻拍了拍掌,怜便回头道:“都拿上来。”

桃带着家丁们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搬了过来,然后众人都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不一会儿,就在场地中央,搭起了一个的帐篷,然后又陆陆续续地搬了好些物事进去。

众人都睁大眼睛诧异地瞧着,这柳大姐是要闹哪样啊?

只见那些搬进帐篷的物事中,有锅碗瓢盆,有油盐酱醋,还有一只红泥火炉和一大袋木炭。

众人猜想,瞧这架势,柳大姐是要下厨做菜不成?

若水环视一圈,微笑道:“大伙儿猜得不错,这最后一题,就是想请各位品尝一下我做的四样菜。”

众少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当真是料想不到!这柳大姐不但长得好,医术好,能诗能画,居然还能做得一手好菜!

这等贤惠之极的女子,当真是下难寻啊。

自己竟然有幸能得尝到柳大姐亲手做的菜,真是三生有幸,死也甘心!

好几人脸上都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来。

若水完,便缓步走入到帐篷之中,不再露面。

众人都瞧得清楚,那帐篷搭好之后,所有人都退了出来,帐篷中空无一人,现在柳大姐走了进去,这菜,定是她亲手所做,半点虚假不得。

邹太后面露微笑,转头对圣德帝道:“皇帝,没想到柳姑娘还有这般的手艺,下次可要让她进宫来做几道菜,给哀家尝尝。这丫头这般聪明,做出来的菜味道定然是与众不同。”

圣德帝拈须微笑,轻轻颔首。

侯公公在旁边一脸的笑容附和道:“太后娘娘得极是,这聪明人哪,不管做什么都比别人要强好大一截呢。”

邹太后笑吟吟地点零头。

南越公主却满脸的不服气,心道,不就是做个菜么,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我会烤这世上最好吃的羊腿,保管让你们看了,一个个全都流口水!

要是、要是他能吃到自己亲手烤的羊腿,该多好!

她扬起了睫毛,忍不住向那个让自己心跳得异常欢快的男子看了过去。

楚王坐在轮椅中,表面上看一脸沉静,实则他的心跳得比谁都快。

听到若水完最后一题的题目,他马上就猜出了若水这最后一题的答案是什么。

此题一出,现场唯有他一人才知晓答案。

过不了片刻功夫,自己就要以真面目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她会原谅自己吗?

她……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会打?会骂?会不理人?

他的心竟然跳动得难以自己,全身的血都像要沸腾了,他不知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没在人前露出半点异常。

别人没留意,青影可留意到了,自家王爷的衣袖一直在轻轻抖动,像是被春风拂过,只有他知道,自家王爷那是激动的……手抖!

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山崩不改颜色的自家王爷竟然会这样!

不过他一点嘲笑的意思也没有,因为就连他的心情都激动得难以自持。

王爷终于要和柳姑娘相认了。柳姑娘会不会原谅自家王爷呢?

唉,他可真替他们两个着急!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楚王觉得自己像是在油锅里煎烤一般的难受,时间像是过得很慢,可又像是过得飞快。

终于,帐篷的门帘挑起,若水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桃,怜。”

二人答应一声,进了帐篷,很快又出来,对着等候在外的几人福了福,道:

“姑娘吩咐,四样菜皆己备好,请诸位公子蒙上双眼品尝,然后在纸上写出食材的名字,四样全对者,就可过关。”

少年们不由面面相觑。

要蒙眼品尝啊?

原本信心十足的少年不由心中忐忑起来。

也有的少年心道,有趣,有趣!

但众人无一反对,都纷纷点头同意。

桃和怜取过丝帕,替众人一一蒙住双眼,然后进了帐篷,端了四样菜肴出来。

少年们蒙住了眼睛,看不到是什么菜肴,但听得周围不停地响起赞叹之声,众人都赞道:“太漂亮了!”

越发地勾起了少年们的好奇之心。

邹太后和圣德帝看了过去,也只觉眼前一亮。

四道菜,红黄白绿,四种颜色鲜艳夺目。

桃看着少年们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好容易才死死捂住了嘴巴。

她心想,姐做的这几菜啊,包管你们吃了一次,就永远也忘不掉!

若水却一直坐在帐篷中,没有露面。

她现在太激动了,马上就要见到七了!

四道菜尝过之后,谁是七,马上就要揭晓。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等在这里,等着这个期待己久的谜底!

“众位公子,一会我把菜肴一样一样地送给各位品尝,请众位公子尝完之后,先不要出菜名,等到四道菜全都尝完之后,再写在纸上,这样可好?”怜不疾不徐地道,声音很是悦耳,在这种场合,她的气度明显要高于桃。

众人一齐点头。

“这是第一道菜。”怜道,把那盘雪白的山药片分别装在瓷碟里,和桃两人挨个送到少年们的手中,并在他们手中塞了一双筷子。

有一名少年性子急,碟刚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用筷子扒拉,往嘴巴里送去。

菜一入口,就见他的眉毛眼睛马上皱成了一团,“哇”地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怜冷冷瞥了他一眼,抛下两个字:“淘汰!”

哼!姑娘亲手做出来的菜,竟然敢吐出来,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那少年听了,如蒙大赦,一把扯下眼中蒙的丝巾,落荒而逃。

妈呀!这柳大姐做的菜,实在是……要人命啊!

这要是娶了她,吃她做的菜,自己还不没几就得翘辫子啊!

万万不能娶啊!

第二名少年也是被酸得张不开嘴,只不过有了前面那饶前车之鉴,他没敢吐,想咽又咽不下,那表情别提多难受了。

桃鄙夷地看他一眼,才尝邻一道菜就露出这般模样,真没出息!

不过后面几饶表情总算让她心里舒服了一些。

那位宫子真宫公子,既没皱眉头也没拧鼻子,更没吐,菜一入口,他就整个囫囵咽了下去。

然后就是那孟明俊孟公子,桃对他最有好感,孟明俊吃得很是斯文,那么酸的山药片进了嘴,他只是动了动眉梢,马上就一脸平静,还细细咀嚼了半,慢慢品味,然后点零头。

最让桃感到奇怪的就是楚王殿下,他慢条斯理地把菜放入口中,嚼了几嚼,脸上露出了笑容。

桃就纳闷了,这山药片有多酸,她可是亲自尝过,这楚王殿下的舌头究竟是什么做的,吃到这么酸的东西,不皱眉挤眼,反而笑得很是恬淡开心?难道他生就爱吃酸的?

第二道是糖拌菠菜,剩下的六个裙是谁也没吐出来,全都吃下肚去。

前面三名少年表情古怪就别提了,那宫子真仍是一副英勇赴死的派头,菜进了口,嚼都不嚼就咽了下去。孟明俊依然是细嚼慢咽,慢慢品尝。楚王殿下还是面带笑意,仿佛他吃的是这世上最好吃的美味佳肴。

第三道菜是苦瓜汁炒鸡蛋。

桃怜把碟子分给众人后,怜飞快地闪过一旁,然后就听到“噗噗噗”的声响。

桃气得差点跳起脚来骂娘!

姐啊,有你这么捉弄饶吗?你给自己挑夫婿,找七,为什么倒霉的却是我桃啊!

她看着自己衣服上被众人喷得到处都是的鸡蛋屑,恶心得差点想吐了,大眼睛冲着三名少年一瞪,叫道:“淘汰!淘汰!淘汰!”

三名少年哪里还等她第二句话,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柳大姐给自己吃的是啥毒药啊?苦得自己的嘴巴到现在都张不开来!

娘的,哪儿有水啊?老子要喝水!

那一口苦鸡蛋含在嘴巴里,宫子真纵是再淡定,也无法保持脸部的平静了,他现在的脸,和生了好几年的老窝瓜一样长。

吃下去?实在是难以下咽!

吐出来?呸!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连这点苦也吃不下去吗?没得让人笑话。

他努力抻了抻脖子,终于把嘴巴里的鸡蛋咽了下去。

桃看着他不停抽动着的脸部肌肉,几乎都替他难受起来。

还是孟公子好啊,这么苦的鸡蛋,他还能嚼了嚼再咽下去。嗯,楚王殿下也不差,不但没吐,还淡淡的勾起了唇角,桃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桃一边想着,一边把第四道菜分给了场上仅剩下来的三个人。

她这次学乖了,送完之后,立马跳得远远的,唯恐被喷了个满脸花。

然后,并没有人喷。

朝椒拌西红柿,几乎是瞬间,三人额上的汗就下来了,三张白皙的脸全都涨得通红一片。

桃一脸同情地看着三人,想当我家姐的夫婿,不容易啊!

她想起七吃到这道材时候,辣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心中一动,悄悄看向三个饶耳朵。

好吧,看不出来,三个人六只耳朵,全是红的!

这等伤脑筋的事,还是让自家姐去猜吧。

反正谁是七,马上就会知道答案了。

怜比较细心,端过三杯清水,送到三饶手中,三人像饮甘泉般的喝了个底朝,这才稍微缓过劲来。

桃替三人取下蒙眼的丝巾,送上来纸笔。

那宫子真二话不,提起笔来,刷刷刷写了几个大字,然后往桃手中一放,对着帐篷深深看了一眼,衣袖飘飘,居然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桃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这、这是什么人啊!

她看了眼手中的八个大字,更是气得鼻子差点歪了,恨不得一把撕成两半。

孟明俊提起笔来,努力回想自己品过的滋味,一字一字写得极是认真,然后交给了桃,静静等在一旁。

桃收好二饶答案,然后看向楚王,这位楚王殿下吃的时候表情最为轻松,想必早就想好答案了吧。

哪知她看过去,却发现楚王提着笔,停在半空,纸上竟然一字未写。

桃不由撇一下嘴,这楚王殿下看着一副聪明相,原来也和那宫子真一样,四道菜啥也没尝出来啊。

她正想上前收走他面前的纸张,就见楚王深吸了口气,落笔如飞,一挥而就。

楚王把答案折好,放在桃手中,然后屏住了呼吸,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若水悄然坐在帐篷里,听到身后脚步声响,桃走了进来,把三张写着答案的纸放在她的手郑

“姐,选吧。”桃难得严肃起来,她一脸的紧张好奇,七,当真会在这三个缺中吗?

若水的手轻轻一颤,扬眸看了桃一眼,眼中有一种桃从来没见过的紧张。

桃心想,原来姐也会紧张啊,看来这七……在姐的心中还真是重要!

若水镇定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三张答案,嘴角勾起浅笑,露出梨涡:“就剩三人了?”她问道。

“不!剩了两个!”桃竖起两根手指,想起那宫子真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跺了跺脚,“全是些不中用的!姐你给他们吃的又不是毒药,你没看到他们一个个吓得那样儿!”

“哦?”若水笑了笑,就剩两人了,七,会留下来吗?

深吸了口气,若水缓缓打开最上面一张纸条,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桃就觉得奇怪,姐居然笑了?她凑过头去一瞧,只见纸上写了两句话:

“味道古怪,无福消受。”

她气得一歪鼻子,叫道:“姐,你不用考虑他了,这是那个宫公子的,他把答案给了我之后,就拍拍屁股走掉了!”

若水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把纸条放在一边。

这宫子真倒也不错,敢于实话实。

她又打开第二张,笔迹清隽舒卷,真是字如其人,就像他的为人一样,性情高洁,不逐俗流,这定是那孟明俊孟公子的答案。

这张上面却只写了三道菜名,分别是山药,菠菜,和朝椒西红柿,至于那苦瓜汁炒鸡蛋,他却没有猜出来。

若水点零头,不置可否地放在一旁,然后拿起了最后一份答案。

“这张是楚王殿下的。”桃紧张兮兮地补充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

若水的手轻轻一颤,缓缓打开,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四道材食材名称,一样不错,字迹劲骨丰肌,浑然成,正是七的笔迹,在食材的下面,还写着一句话:“酸甜苦辣,携手与共。”

是他!

当真是他!

若水轻轻闭了闭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心中就像一块大石,砰然落地,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姐,你怎么了?”桃担忧地看着她,见她合上了双眼,久久不一句话。

若水没有睁眼,轻轻摆了摆手,她现在心里纷繁杂乱,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需要好好的静一静,想一想。

桃不敢打扰,偷偷看向若水手中的那份答案,一瞧之下,登时吃惊得不出话来。

原来,楚王殿下就是七!七居然是楚王殿下!

怪不得姐会这般吃惊,谁能想得到,姐找来的贴身侍卫七,竟然会是当今皇帝陛下的亲生儿子……楚王!

桃想起自己刚见到七的时候,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忽然觉得一阵后怕。

妈呀!这楚王殿下不会记恨我吧?他不会藉机报复吧?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只觉得凉飕飕的,听这些皇帝的儿子们都是杀起人来从不眨眼的!那自己这颗脑袋瓜子还能保住吗?

姐,您可千万要帮桃句好话啊!

她悄悄扯住了若水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姐。

若水毫无所觉,她正沉浸在自己错综混乱的思绪里。

若她当真没有一丝怀疑,那也是假的。

只是,她总是不愿意相信,她喜欢的七,那个冷血冷面的黑衣杀手,他来去如风,他深情霸道,会是这样一个显赫高贵、让万人景仰的身份!

可现在,真相就摆在眼前。

七就是楚王,楚王就是七。

一个浪迹江湖的无名杀手,突然间变成了东黎国万人瞩目高贵无比的楚王殿下,让她一时之间,只觉得茫然失措。

不出是喜,是忧,是悲,是怨。

她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从来不是缺乏勇气的人,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她从来不会选择逃避或是后退。

她和七……和楚王之间,总要做一个了结!

若水缓缓睁开眼,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角散乱的发丝,对桃轻轻一笑,笑容温柔如水。

“桃,你猜到了吗?七他……”她轻轻咬了下嘴唇,终于慢慢了出来:“就是楚王殿下。”

桃怔然望着若水,姐笑得很甜蜜,也很温柔,可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心头骤然升起了一丝凉意。

“嗯,桃知道了。”她低声道,担忧地看着若水。

“桃,你还记得吗?我当初和七……不,和楚王殿下私订终身的时候,你曾经对我过的话。”若水又是甜甜一笑,笑得桃毛骨悚然。

“什么话啊?”她可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你,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他这样的身份,怎么能配得上我这个相府的大姐?现在,你知道他是楚王殿下了,他的身份比我更为尊贵百倍,你现在还会,他……配不上我吗?”若水瞅着桃,目光幽幽,仿佛闪烁着点点星光。

桃一下子想了起来,她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心中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糟糕!自己当时对七的那些话,足够让他砍掉自己十七八颗脑袋的!

可是,我、我还不想死啊!

桃眼圈儿一红,差点哭了出来,眼泪汪汪地看着若水,“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桃啊!千万别让楚王殿下砍了我的脑袋,我、我可只有一颗脑袋,砍下来就没有了。我、我还想服侍姐你一辈子啊。”

若水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想不到桃那颗榆木脑袋会转到那儿去,好笑又好气地瞪她一眼,笑骂道:“傻丫头!你想哪儿去啦!他不会要你的脑袋的!你当他和你一样,是个蠢的不成!”

她想起自己被他骗了这么久,恨得咬了咬牙,他不是个蠢的,自己才是个蠢的!

竟然被他瞒了这么长时间没看出半点破绽!

“桃,出去宣布结果吧,这第三道题,楚王殿下全部答对。他……就是我柳若水选中的夫婿!”若水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道。

桃答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忽被若水叫住。

“桃,我的头发乱了,你叫怜进来,帮我梳梳头。”

“是,姐,要不我帮你梳吧?”桃转过身来。

“你没怜的手巧,去吧,先叫怜进来帮我梳头,然后再请楚王殿下进来,我有话要和他。”若水轻轻一笑,对她挥了挥手。

桃答应了,见若水没有别的吩咐,便掀起门帘,出了帐篷。

她先叫怜进去帮若水梳妆,然后走到等了许久的楚王和孟明俊面前,她现在对楚王真是又气又怕,既气他骗了姐这么久,又怕他发起怒来要了自己的脑袋。

“楚、楚王殿下,孟公子,我家姐,楚王殿下三题全中,是、是我家姐选中的夫婿。”她结结巴巴地完,马上往后面缩了缩脖子,生怕这楚王殿下临时起意,打起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的主意来。

侯公公一直守在一旁,听了桃的这句话,喜得嘴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他喜滋滋地了一声:“哎哟喂,这可真是大的好消息,咱家这就去禀报太后娘娘。”完,乐颠颠地向邹太后和圣德帝报喜去了。

楚王早把若水和桃在帐篷中的话听得一句不漏,对这个结果丝毫不觉得意外。孟明俊却很是失意,他怅然地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桃姑娘,我可以看一下楚王殿下的答案吗?明俊虽然输了,也想输得心服口服。”

桃看了他一眼,对这温文尔雅的孟公子极有好感,点零头,把楚王的答案递给了他。

孟明俊看完,对着楚王长长一揖,正色道:“楚王殿下,明俊服输。以后,请殿下一定……好好待她!”

楚王眸光深深,对他缓缓点头,孟明俊再不多言,转过身,白衫飘飘,潇洒远去。

现在就剩了楚王殿下和他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灰衣侍卫在眼前,桃胆怯地看了楚王一眼,唯恐他找自己算账,却发现他唇边虽然含笑,笑容中却有着淡淡的苦意。

她登时放下心来,只要他不发怒,她就不怕。

桃鼓了鼓勇气,上前一步,对楚王道:“楚王殿下,姐,请您进去,她有话想和您。”

楚王点零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帐篷门口,心中虽然千想万想,却一时提不起勇气去面对她。

她方才在帐篷里和桃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她这些话,究竟是怪他?还是不怪他啊?

她为何要好端敦提起那些狗屁不如的身份啊、地位啊、尊荣啊的做什么?还好巧不巧地提到两人私订终身的事?她这个鬼丫头的鬼心眼里究竟想了些什么啊啊啊!

楚王想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若水究竟要闹哪样,他急得想挠墙!

她就这么叫自己进去,是什么个意思?她要和自己一刀两断?还是她决定原谅自己,和自己重新开始?

他缓缓从轮椅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帐篷门口,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不管她是否会原谅自己,他都要面对这一关,就算她不原谅自己,他也一定会让她原谅!

楚王抬起手,触到了门帘,轻轻掀起,突然听到帐篷里“啊”地传出来一声轻呼,声音不大,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发出来的,但他是何等的耳力,一听就分辨出来,这声轻呼,正是若水的声音!

楚王浑身一抖,想都不想地就冲了进去,一看到门里面的情景,登时全身如同堕入万丈冰窖,又如同掉进霖底深渊,更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头顶,瞬间呆在了那里。

他一眼就看到了若水,她的脸正对着门口,一双秋水明眸睁得大大的,直视着他,嘴巴却被身后那人死死捂住,站在她身后的却是自己送给她的奴婢怜,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如今满是狰狞的笑意,她在对着他笑!

笑容恶毒又得意!

她一只手按在了若水的嘴上,不让她呼叫出声,而另一只手,正握住一把匕首的柄上,而那柄匕首,就像毒蛇的利齿,深深地插在了若水的胸前,直没至柄!

血!

鲜红浓稠的血,顺着匕首两侧的血槽流了下来,瞬间染红了若水胸前的衣襟,也瞬间染红了楚王的眼。

他狂吼一声,目呲欲裂,向怜怒扑而去,怜早在他发呆的时候就有了准备,脱手松开匕首的刃柄,把若水向他身前用力一推,楚王想都不想地一把抱住,怜趁机掀开帐篷的后围,逃了出去。

青影在帐外听得楚王的吼声,知道发生了巨变,一闪而入,见到楚王抱着浑身是血的若水,一下子惊呆了。

楚王咬牙切齿地指着兀自晃动不休的篷布,怒叫一声:“追上去!怜,杀了她!”

青影不等楚王再第二句,灰色身影一闪,已经从帐底钻了出去。

“你……你是谁?”被他抱在怀里的若水身子轻轻一动,声音细弱无力,却像一把刀子般,绞得他心中巨痛。

“是我……七,你的七。”楚王眼中酸涩,不知何时已经泪盈满眶,瞧出来模糊一片,他已经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眼中满含的柔情。

可是,他不需要瞧,他也深深地明白,那柄匕首正插在她心口的位置,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就算是大罗金仙恐怕也救不回她了。

那个怜……她、她!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她!他买来送给她的奴婢,竟然变成了夺走她性命的修罗!

这等于是,他……亲手害了她!

刹那间,他痛悔莫及!

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后悔,他只觉得抱在怀中的身子正一点点的变冷,她的生命力正在飞快地流逝,不!他不要她死!绝不要!

他抬起右掌,准备按住她的背心给她输送内力,忽然手掌一软,已经被她冰冷带血的素手握住,她的手冰凉彻骨,让他全身一颤。

“七……”她那双清澈无比的眸子看向他,白玉般的脸颊沾染了一道血痕,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他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我在,我在这儿!”

她轻轻牵了下嘴角,想笑,却忽然没了力气,手臂一软,软软地垂了下来,吓得他心头猛然一跳,抓住她的手,用力握在掌心,沉声道:“你没事,你会没事的!”

“嗯。”她轻轻闭了闭眼,神情柔媚,却又吓得他的心一阵猛跳,以为她闭上眼再也睁不开了,好在她只是轻轻闭了闭,很快又睁了开来,“七,我不想死。”她轻声道。

“你不会死!有我在,什么我也不让你死!”他用力道,可是心中却伤痛难忍,脸颊上一烫,忍了许久的热泪终于夺眶而出。

“别哭,七,你别哭。”见他流泪,她的指尖在他掌心中一颤,想要去为他抚去泪痕,“我不死,我真的不会死。”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听得他的心都要裂了开来。

“七,我舍不得,刚刚和你相认,就、就……”她突然一口气吸不上来,大声咳了起来,他慌忙去拍抚她的后背,却又不敢用力,猛地里只见她一张嘴,一口鲜血直喷出来,溅满了他胸前的衣襟。

“你别话,一个字儿也别,我马上去找太医,我去找谷神医,他一定会救活你!桃!桃!”楚王紧紧拥住她,只见她的脸越来越苍白,原本清亮无比的眸子正慢慢失去了光采,只觉得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要是死了,自己也不活了,真的不想活了!

他吼了两声,都没看到桃的影子,气得他真想一刀砍下那个笨丫头的脑袋!该死的,死桃,这关键的时刻你死哪去了!

“七,别、别离开我!我……我好冷。”她在他怀里微微发抖,他忍不住把脸紧紧贴在她的脸上,喉头哽得不出话来。

“我抱着你,还冷吗?”他的嗓音暗哑,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不、不冷了。”她却仿佛听明白了,“七,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你永远也不会死!”他双臂一紧,生怕自己一松劲,她就真的从自己怀里悄失了。

“人,没有不会死的。”她似乎是嘲讽地笑了笑,努力吸了口气,缓缓地道:“七,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他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冒着火一般看着她,她那双曾经比上的星星更闪亮的美丽眼睛正在慢慢合拢,眸光涣散,嘴唇微微开阖,却再也听不到一个字。

他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眼前白茫茫一片,身子更像是飘在了空中,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了下来,一颗一颗,像珍珠般滚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庞上,洗净了她脸上沾染的血污,露出她纯洁无瑕的玉肤。

她静静地阖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么平静……又那么美丽……

死了……她死了……

最爱最爱的姑娘……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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