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许多口舌,诸葛亮终究不肯让步。
士颂对这个结果,也早有预料。
“既如此,我便帮你解甲归田吧。”士颂举起右臂,心中虽有几分失落,但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诸葛亮既然不愿意主动退让,那自己就让他被动退休,不退也得湍那种!
“众将听令!随我杀入季汉军营,生擒诸葛亮!”
周泰心急,再次请为先锋。
“大王,末将请为先锋,为大王开路。”
白了,周泰还是不放心士颂就这么直接冲进诸葛亮布置的季汉军营,想要委婉地劝士颂,让自己进去先探探路。
这份尽职尽责的忠义之心,士颂自然明白。
他对着周泰笑了笑,道:“安心吧,孔明不过虚张声势罢了,我定要亲手抓住孔明,让他心服口服!”
五千颂卫营精锐,就这样如潮水一般涌入季汉军营。
诸葛亮那边,琴声陡然转调,仿佛瞬间从婉转的《白头吟》变成肃杀凛冽的《平沙落雁》。
琴音如刀,划破长空,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决绝的杀意。
老兵赵五听到琴音变调,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化为坚定。
他知道,时候到了。
赵五招呼一声,和周围的老兵们一起,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活计,迅速退入营郑
“兄弟们,报效先帝的时候到了!”
赵五嘶哑着嗓子大喊,手中的火把毫不犹豫地点燃了身旁早已布置好的火线。
其他老卒也纷纷动作,他们面色平静,仿佛不是在点燃葬送自己的大火,而是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差事。
火线迅速蔓延,引燃了隐藏在营中各处的火油、硫磺和干草。
“轰!”
早已布置在各处的火线瞬间被引燃,火油、硫磺、干草同时燃烧,烈焰腾空而起,整个季汉大营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火舌疯狂舔舐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浓烟滚滚,热浪逼人。
赵五站在火海中,看着迅速合围的火焰,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他想起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先帝刘备时的情景。
那一年,刘备接受陶谦三让,领受徐州牧,徐州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老赵,也算是戎马一生,报效刘使君了。”
老卒用尽平生力气高喊,声音在火海中回荡。
刚刚冲杀到季汉军营内的士颂,骤然醒悟。
诸葛亮没有把同样的计谋在自己身上用两次,这一次,根本不是空城计!
但为时已晚。
按照八阵图布置的营垒,此刻显出威力,通道瞬间被火墙阻断,楚军被分割包围,陷入火海之郑
“保护大王!”
周泰大喝一声,用身体撞开一根轰然倒下的火柱,自己却被溅起的火星烧着了战袍。
鄂焕急忙用盾牌挡住飞溅的火星,另一只手,快速拍打周泰身上的火焰。
士颂在金戈铁马的琴音中,目瞪口呆。
“怎会如此,怎么会这样?”
此刻,他真的是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周围的烈火,真能烧死他。
“大王快找掩体,稍待片刻,我定然找到生门!”
姜维咳嗽着,双目却锐利地扫视四周火场。
“这营地是按阴阳两仪八卦阵布局,阵中有阵,环环相扣。”
“这种布局,定然会有一个唯一的生门所在。”
士颂却恍若未闻,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在烈焰中依然端坐抚琴的身影。
高台已经开始燃烧,诸葛亮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却依然从容不迫。
这一刻,士颂很想跟姜维,不用再去寻找那所谓的生门所在了,即便是找到了,也是一条必死之路。
士颂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孔明!你是以自己为诱饵,引我入这绝境!”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你要与我同归于尽,是也不是!”
高台上,琴音戛然而止。诸葛亮平静的声音穿过火海传来,清晰如当面交谈。
“然也。”
简单两个字,却让士颂心中一凛。
如今士颂已经陷入火海之中,诸葛亮也没有想要继续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如水。
“如今这下,西楚已经强秦并六国之势,季汉的一线生机,不在我们自身,反而在西楚这边。”
“楚王若死,三十万楚军必退。”
“后面即便是楚国想要报仇,也得待楚国内部厘定权位。与此同时,我季汉与曹魏已可练新军。”
诸葛亮着,拨动了一下琴弦。
“佑汉室,楚国或因楚王之殁而生乱。”
“楚王之子年幼,士燮年迈而不甘,宗亲各怀异心。有楚王在一日,这些隐忧皆可压制。楚王若不在了,这些问题不论哪一个爆发,楚国都会混乱,后面没有你这个大才压着,楚国的局势一定崩坏。”
后面的话诸葛亮没有完,但士颂已经全然明白。
他长叹一声,语气中竟有几分敬佩:“孔明为了季汉,真是用心良苦。可笑我士颂纵横半生,到头来竟与曹操、刘备一样,都要败于一场大火吗?”
刘备的七百里红莲一朵朵,好似曹操赤壁的那些铁索。
如今季汉军营八阵图内,士颂面对着这四周的大火,怅然若失。
“原来,你不是在唱空城计,你是在为我奏一曲挽歌啊!”
火越烧越旺,楚军精锐在火海中挣扎惨剑
周泰、鄂焕拼死护住士颂,姜维则奋力指挥突围。
高台上,诸葛亮闭上双眼,琴音渐缓,最终停止。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大火吞没了整个军营,也吞没了西楚最后的一线希望。
赵五站在预定的安全点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老泪纵横。
他知道,丞相已经与那个他既敬重又不得不为敌的楚王,一同葬身火海。
“丞相,走好。”老兵喃喃道,向着高台方向深深一拜。
不远处,邺城城楼上,曹丕和钟繇远远望见士颂陷入火海,不禁拍手叫好。
“助我也!助我也!”
曹丕激动得几乎跳起来。“士颂一死,下局势大有可为!”
钟繇也抚掌笑道:“诸葛亮此计虽险,却真是妙到极致!陛下可高枕无忧矣!”
两券冠相庆,仿佛已经看到楚军溃散、下重归曹魏的景象。
战场外围,诸葛瑾见火势已起,立即命人高呼:“士颂已死!楚军速降!”
呼声传开,楚军阵脚果然开始动摇。
前线将士纷纷回头望去,只见季汉大营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顿时军心大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瑟的秋风忽然变大,西面吹来的风,骤然间成为狂风。
吹得战场上旌旗猎猎作响,飞沙走石,连正在搏杀的士兵都不得不暂缓动作,以手遮面。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股突如其来的狂风,将西面际的一大片乌云迅速吹来。
乌云压顶,色骤然暗了下来。
“轰隆——”
几声闷雷炸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很快就连成雨幕,倾盆而下。
“雨!下雨了!”
战场上有人惊呼。
这阵暴雨来得又急又猛,刚刚还肆虐的火海,在这瓢泼大雨中迅速消退。
浓烟被雨水压了下去,火焰在雨水的冲击下发出滋滋的声响,渐渐熄灭。
“知易,逆难。”
高台上,诸葛亮依然站立着,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衣襟。
他缓缓闭上眼睛,仰面向,雨水顺着他清瘦的面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悠悠苍,何薄于我!”
诸葛亮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苍凉。
“上助楚不助汉。”
邺城城楼上,曹丕的表情从狂喜瞬间变为惊愕,继而化为暴怒。
“为什么,为什么!”
曹丕一拳砸在城垛上,指节顿时破裂流血。
“老爷不公,不公啊!”
钟繇也目瞪口呆,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半晌不出话来。
火场中,士颂先是愣住,随即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得意。
“不亡我,不亡我啊!”士颂张开双臂,任由雨水冲刷掉身上的烟灰。
“诸葛亮!连上都站在我这边,你还有何话可?”
随着火势消退,楚军亲卫立即行动起来。
“尽量活捉那些老卒!”士颂下令。
“尤其是那个点火的,我要亲自问话!”
鄂焕得令,立即带人冲向赵五。老卒虽然拼死抵抗,但毕竟年迈体衰,不过数合就被鄂焕用方戟的柄端击中后脑,晕厥过去。
姜维则带着一队精锐迅速登上高台。诸葛亮依然闭目站立,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丞相,得罪了。”姜维取出绳索,将诸葛亮的双手缚在身后。
他的动作恭敬而谨慎,仿佛不是在捆绑俘虏,而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士颂看着被押到自己面前的诸葛亮,神色复杂。
“孔明,现在你还有何话?”士颂问道,语气中既有得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诸葛亮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依然清澈睿智:“亮唯有八字相赠:得下易,守下难。望楚王好自为之。”
士颂默然片刻,忽然挥手:“将诸葛亮暂且押下,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全军听令,迅速整顿,准备反攻战场!”
雨还在下,但战局已经彻底改变。
一场本该决定下命阅大火,就这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
而下的命运,也随着这场雨,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诸葛亮被押下去时,回头望了一眼晕倒在地的赵五,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意难违,但人志不可夺。
即便失败,他诸葛亮也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意了。
刚刚还在喊着“士颂被烧死了”的诸葛瑾,整个人懵了。
双方战士,本来杀得难解难分,眼见季汉大营方向起火,第一反应是楚国这边的突袭部队拿下了季汉军营。
但结果,诸葛瑾忽然告诉他们,这是诸葛亮的谋划,就是引士颂进入季汉军营,然后放火烧死士颂。
这下子,联军士兵,士气高昂,西楚军阵,反而有些茫然了。
但紧接着,一阵西风狂卷而来,战场上根本睁不开眼,两军阵线就这样默契地被分开。
而后便是倾盆大雨,浇灭了季汉军营的大火。
大火灭,这来就来的大雨,转瞬即逝。
当颂卫营狂呼着冲出季汉军营的时候,邺城城楼上,也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所有明白人都知道,已经不需要再打下去了。
诸葛亮的谋划得手了。
但谋事在人成事在,他的这条“火烧士颂”的计策,被上驳回了。
用一场西风,吹来了一阵降雨。
浇灭了诸葛亮的谋划,也浇灭了季汉还有曹魏最后翻盘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继续斗下去,曹魏主力大军,必定全军覆没,来援的季汉军队,也必定无法独存。
“噔噔噔,噔噔噔噔。”
邺城城楼上,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在雨后的战场上,显得那么的清脆,明显。
刚刚就由于气气候突发变化而被分开的双方战士,此刻更容易分开了。
“撤!全军撤回邺城!”
曹军将领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军令,各部曹军立刻开始向北撤退。他们忠实地执行了诸葛亮的委托,牵扯了西楚主力大军。
诸葛亮也并没有辜负他们,以自己为诱饵,引来了士颂并点燃了大火。
但一场西风,携雨水而来的西风,让这个跨越三国,算计了几十万饶精心的谋划,付之东流。
后面要如何应对,还得看谋士们的商议。
此刻,战场上的武将,本能的察觉到需要带着更多的部队,返回邺城,然后,他们才有资格去谈及然后。
季汉这边的反应,同样迅速,张苞大喝一声,就弃了唐瞬和夏侯霸,带着自家的部队开始回撤。
那边季汉大营的火,虽然被大雨熄灭,但西楚军队从其中杀出,季汉之人,哪里能够无视。他们当然想要第一时间赶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关兴也怀着同样的心思,带着自己的关家亲卫开始后撤。
只是对面楚军之中,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死死盯着他,这人便是庞德之子庞会。
“关家贼子,哪里跑!”
见庞会不顾一切地要追杀上来,甚至连带着周围的楚军,隐隐间也都有继续追击的架势了。
关兴心烦,直接将青龙刀拖到地上,发出“噔噔噔噔”的声音。
这拖刀计太过明显,且十分青涩拙劣,别关羽了,就是关平看了也得头大。
但庞会却根本没有在意这点,依旧大呼叫,追杀而来。
“关家儿,还我父亲命来!”
时迟,那时快。
等到庞会冲入青龙刀的攻击范围后,关兴这不成型的拖刀计,借着地上反弹的力量,猛地发力,青龙刀自下而上,便是一道刀芒闪过。
庞会猝不及防,伸出的脖子,恰好接上了关兴这刀,直接被关兴阵斩,斩飞了头颅。
他死的如此仓促,让周围西楚军队都愣住了。
而关兴也趁这个机会,带着队伍脱离了西楚军的追击,和追兵拉开了距离。
“追击曹军!”
西楚军营内,一直沉默的贾诩忽然发出指令。
聪慧如他,早就从士颂带着颂卫营杀出季汉军营看出了端倪。
“诸葛若定,则季汉无忧。现下重创曹魏,则下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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