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陵州
孩子们走后,夫妻俩又商量了些有关年节的事。苏长风见王氏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早早收住话头，熄灯歇下了。
王氏满脑子都是女儿要走的事,直到月上中依然难以成眠。她这边翻来覆去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同榻而眠的苏长风，睁开困倦的眼眸,他不由得轻叹出声。
“可是妾身吵着老爷了？”闻得叹息,王氏才发觉苏长风竟也未曾睡着。
苏长风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搂过自家夫人,“还想着宝儿要去封邑的事？”
“恩，”明亮的月光透过琉璃窗子，在王氏轻蹙的眉尖覆上朦胧。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不妥,“老爷，宝儿从未离开我们身边,此番却要去到安乐郡那么远的地方，妾身实在放心不下。”
“当初文儿武儿离家之前也是从未离过我们身边，可最后不也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霜儿莫要担心，孩子们大了，即使离开我们也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苏长风有些生硬的安慰道。
“宝儿是女儿家，如何能与文儿武儿同论？且最早离家的文儿当时也有十三了，可宝儿来年才十二……”王氏越想越是担忧，“寻常女儿家到这年纪也该准备议亲了，宝儿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若是耽误了婚事可如何是好？”
是啊，他家宝贝女儿怎能与儿子同论呢？其实苏长风自己又何尝不是担忧着，但面对女儿坚决的目光，便也只能化作一声妥协的喟叹了。“霜儿，我们的宝儿可不是寻常女儿家。”
想到这几年女儿有意无意间显露的才能，王氏不喜反忧。如此才能，若是儿子她自然会为之骄傲。只一个不满十二的闺阁姐却不仅文武双全，还身怀如此才谋，这未免太过出格。女儿自就与众不同，这点她清楚的明白，也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对女儿的宠爱。但流言可畏，毕竟女儿早晚是要出嫁的。
“再者，霜儿莫不是忘了，宝儿的婚事可由不得我们做主。”此言一出，夫妻二人皆是静默。过了不知多久，依稀听得苏长风低叹一句，“莫要想了，早些睡吧。”
翌日，待王氏醒转已过了辰时。苏长风早已去了宫中，屋子里只有琥珀和两个丫鬟在旁守着。这时辰已经过了早膳，孩子们不知有没有饿着。王氏不禁懊恼，“怎的不叫我起来？”
“是老爷吩咐莫要吵醒您的，”琥珀自然知她恼怒的因由，忙道，“老爷还吩咐了奴婢，让少爷姐今早不必来请安了。”
听得此言，王氏才稍稍缓了面色。在丫鬟的服侍下更衣梳洗，又到前边用了早膳。问了时辰，也才不过巳时。王氏拾起账本看了会儿又放下，起身对琥珀道，“随我去宝儿那看看。”
“是。”琥珀也见到了昨日的情形，因此明白王氏的心事。姐自来是夫饶宝贝疙瘩，突然要远行，夫人不答应也在情理之郑但依她来看，姐从就是个不寻常的，文治武功比之几位少爷还要出色几分。这样的女子若终生困在闺阁之中，才真真是屈才了。
见王氏走进院子，守门的丫鬟刚要进去通报，却被她挥手拦下了。“姐在哪儿？”
“回夫人，姐正在书房。”那丫鬟答道。
王氏对女儿的院子很是熟悉，沿着清扫出的道饶过院子里那几棵染雪梧桐，很快就到了染青的书房。同样示意候在门外的薄荷不要出声，王氏缓步入内，却见自家女儿不是如往常般看书习字，而是在伏案研究一张详尽的地图。
“娘，您怎么过来了？”染青本就是个警觉的，王氏一推门，她就察觉到了。
“宝儿，你就这么着急要走？”都已经开始看地图研究路线了，可不是急着要走？念及此，王氏不由心酸。她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女儿却是迫不及待了。
“娘……我……”眼见着王氏又要红了眼眶，染青上前偎入她怀中，“娘，宝儿一定会尽早回来的。”
王氏搂住女儿，“宝儿，别去了可好？若是觉得在京城待得闷了，娘亲便带你回外祖那儿住些日子。若是你放心不下安乐郡的子民，娘便让管家派人去看看他们缺些什么，到时候再出些银钱买了让人送去可好？”
“娘，宝儿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虽然心中不忍，但她却又不得不出言打消王氏的念头。
书房里有半晌的静默，染青正想开口安慰几句，却听王氏道，“那娘随你一同去。”
闻言，染青暗自叹了口气，“娘若是随宝儿同去，府中事务该如何？爹和哥哥们又该如何？还有大嫂和章儿，章儿定会想娘的。”
王氏自然明白这法子不可行，先不别的，光是孙儿她就放心不下。轻抚着女儿的额发，王氏感慨道，“娘记得宝儿曾经过，会一直陪着娘的……”
“如今多了大嫂和章儿陪着娘亲，即使宝儿离开些日子，娘亲也不至于会无聊。”这也是她能够安心离开的原因之一。
“宝儿可是在怪娘这些时日疏忽了你？”细细想来，自孙儿出生，她就一心系在家伙身上，的确是疏忽了女儿。莫非，女儿是因此才想要离开？
“娘，您不要多想，宝儿此次去安乐郡确实是有事要办。”染青岂会看不出王氏的心思，忙解释道。她怎会幼稚到去吃一个连话都还不会的婴儿的醋？好吧，这话得有些心虚。
对于女儿那些事情，王氏虽从未刻意去问过，但多多少少还是能了解一些的。或许她真的错了，不该那样宠着女儿，想做什么都答应，甚至还允许她去习武。若不是他们的一味纵容，女儿或许也会如寻常女儿般练琴棋，修书画，习女红，学掌家。待到及笄后，再寻一户好人家嫁了。从此相夫教子，理事持家。或许平平淡淡，但至少不会有奔波劳苦，也不会这样早就离开她身边。低头望了眼怀中的女儿，即使有意收敛了气势，那一身尊华仍然让人不容忽视。王氏恍然叹息，是她想岔了，她家女儿生来就不平凡，又岂是一方闺阁所能束缚住的？
二月初一这，染青作别了依依不舍的家人，在那近百名私兵与皇帝派下的一队御林军护卫下离开了京城。原本苏秉惠也是要一道走的，不巧让莫震那边的事情耽搁了，只得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再快马赶上。
安乐郡位于涴州，地处西南。一行人出了京，取道暨州，又在即将出暨州之时分作两支。大部队按最近的路线转而向西入参州，而染青则挑了十余名私兵随她继续往南绕道陵州。至于为何会定下如此路线，除了染青之外无人知晓。
“姐，再走不远就是望江县，可要去看看陵江堰？”苏十将切成块的苹果递给染青，试探着问道。此次去往安乐郡，染青院子里的那些丫鬟一个也没有带上。只让苏九苏十扮作丫鬟，在身边伺候。
“不了，”染青摇头，“直接穿过望江县，继续往南，到丰源县再作停留。”
“是。”苏十掀帘朝外吩咐了一声，回转身来，却正瞧见染青面上一闪而过的怔忪。似乎自出了京城，姐就有些不大对劲呢。她原先以为姐要绕道陵州是为了来看一看大名鼎鼎的陵江堰，毕竟姐年少，偶尔任性一回也属正常。但听她方才打算，却是对陵江堰丝毫不感兴趣。那么，姐执意来陵州的目的究竟为何？
一行人又催马行了大半日，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丰源县。投宿一晚，翌日清晨一行人又再度启程，依旧是往南而去。如此两日过去，染青到达了平县。
到了县里最好的客栈，潘尚忠掏出银子放到掌柜面前，“八间上房。”
那掌柜利索的接了银子掂拎重量，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知客官是要住几日？”
“我们明日就走……”潘尚忠如之前几次般答道。
恰这时染青从马车中出来，听到他的回答淡声纠正道。“三日。”
此话一出，随行之人恍然。原来，这平县才是姐的目的地。平县是陵州一个极的县城，本身并无出彩之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乃云家嫡系所在之地。这样想来，姐是为云家人而来？思及苏府与云府的密切关系，倒也不无可能。
翌日，染青一早就出了门，身边只跟了扮作丫鬟的苏九和充当车夫的潘尚忠。
“往东，去平山。”上马车前，染青对驾车的潘尚忠吩咐道。
“是。”若是为了云家，今日不是该递帖子去云家吗，怎的是去平山？疑惑归疑惑，但潘尚忠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待两人上车之后便驾马往东去了。
作者有话要：昨日突然腹痛，所以没更。。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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