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嗔他一眼,抱怨道“我是拎不清的?这么热的你除了干活还要来来回回的跑,真当我真是心狠之人?”韩梅做事快,话这会已经收拾好屋子,转而去床底拿出早晨摘的野菜,韩家还算富裕,不会计较这些,望着发愣的裴勇,“还不快接着?”
裴勇老实憨厚,脸上没有半丝不愉快,相反,笑得一脸开心,喜滋滋的接过篮子,提醒道,“太阳还没下山,不若等会再回?”韩梅嫁进裴家,一年四季劳作,皮肤偏黑,裴勇不是以貌取饶,韩梅这样子正合他心意,皮肤白的估计都是常年不干活的,和三弟妹似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抬,娶这样的媳妇吃苦的还是自己。
韩梅心里存着事,若非知晓宋氏蹬鼻子上灰,早晨就和刘花儿一道回去了,裴勇来接她,她有了台阶,回裴家不算丢脸,哪还坐得住,“早上二弟妹来娘想木将他先带回去了,金和山出去玩也该回来了,色晚点我们无所谓,两个孩子饿只怕会饿肚子。”
这时候,院门口传来叫娘的声音,裴勇面色一喜,“金和山回来了,那我和岳母一声就回。”裴老头对韩梅做法不喜,这两日不太高兴,毕竟韩梅干活利索,又正是忙的时候,在娘家像什么话?早点回去,裴老头高兴也好。
“不用,我和娘过了,她出门割猪草去了,我们直接回便是。”裴家的事情,她尽数告知家里人了,她娘认同她的做法,不能叫宋氏给沈芸诺银子才是正事,前几日分家不过表明她对分家的态度,真要将沈芸诺和洛分出去单过,除非裴征沈聪死了,两人一日不死,她也不敢和沈芸诺硬碰硬。
金山见着裴勇,一脸高兴,晃着手里紫黑色野葡萄,递给裴勇,“爹吃葡萄,二舅舅找到的。”
韩家人都出门干活了,夕阳撒下金灿灿的光,照在院子里,气氛融融,“爹爹不吃,山留着自己吃。”弯腰抱起山,摸摸金汗淋淋的脑袋,“爹接你们回家。”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韩梅,得到点头后欢欣鼓舞,争先恐后的着这两日在韩家的点滴,裴勇细心听着,脸上尽显人父的喜悦,然而,回家后,再无半分高兴,堂屋里,木一脸泪痕站在墙角,眼眶通红,衣衫被人撕碎了,裴勇皱眉,“木,谁打你了?”
刘花儿了一没吃饭,刚将鸡驱赶进了笼子,听着裴勇问话,忙不迭跑了上来,“大哥大嫂,你们可算回来了,咱家要翻了,木今可是受了大委屈。”
缓过劲儿的木听了这话,扑在韩梅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梅怒刘花儿一眼,拉开木,正色道,“什么事好好,弟弟还在呢,别丢人现眼。”
木瞅了眼两个弟弟,止住了哭泣,肩膀却一抽一抽的,刘花儿看不过,一股脑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平日洛老实,不想狠下心来是个不要命的,木不过去屋子坐了会儿就被他连打带咬,瞧瞧木手臂,牙齿印看得我这个二婶都不忍心。”担心韩梅不相信,一把掀起木的袖子,两排牙齿印,从手肘到手腕,深浅不一。
韩梅红了眼,木是裴家长孙,生下来就是受宠的,没吃过苦更别被自家兄弟咬了,不过,她却没糊涂,“洛为什么咬你?”裴征性子刚烈,生出来的儿子怎么会是善茬,尤其,木还靠墙站着,显然是被罚站了。
韩梅问的是木,却看着刘花儿,看得刘花儿浑身不自在,欲盖弥彰道,“大嫂你是不知道洛那孩子多有心眼,早晨他娘在灶房忙,他就将她娘的衣衫倒在床上,一件一件往柜子里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搬回来似的……”
“木,你四堂弟为什么咬你。”和刘花儿几年妯娌,韩梅哪会不知晓她的性子?索性不问刘花儿了,木不会骗她的。
木吓得身子一颤,泪珠子挂在眼角摇摇欲坠,刘花儿担心木错了话,插话道,“木乖巧懂事,想着洛那孩子没人陪着,这不去屋里陪他捉迷藏么,洛那孩子硬木翻箱倒柜要拿他娘的东西,闹腾起来……”
话到这,韩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花儿担心宋氏偷偷给了沈芸诺银子,指使木去屋里翻东西,被罚站该是裴老头的意思,这事,确实木的错,可他被刘氏利用了。韩梅沉下脸,双手越过木腋下,脱了裤子一巴掌下去,怒不可止道,“跟我进屋,我好生看看,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儿子怎么就是个傻的?”
刘花儿一脸悻悻,不敢多待,生怕韩梅将矛头对着她,三步并两步回了自己屋子,啪的声关上门,吓得床上的栓哇哇大哭,刘花儿心中懊悔,上前抱着轻声哄着,哪有心思管外边的事儿。
韩梅拉着木回了屋子,恨铁不成钢,又心疼他被咬了,自己先气得红了眼眶,裴勇跟着回了屋子,放下山,安慰道,“木心里也委屈,有什么好好,洛那孩子估计误会木了。”裴勇不知道早晨灶房发生的事儿更不知晓木被刘氏挡枪使了。
可韩梅知道,“你二婶就是个黑心的,凡事只顾着她自己,你三婶之前对她多好,她是如何对你三婶的,以后她什么都不准听明白么?”比起沈芸诺,韩梅更看不起刘花儿,贪慕虚荣好吃懒做,今的事情是一家人就算了,换了别人,闹上门,木名声就坏了,她还打算明年送木去学堂,哪能叫刘花儿算计她的儿子,毁了木前程。
越想,韩梅越咽不下这口气,恶狠狠道,“我什么你听进去了没?”
木最害怕韩梅,重重的点零头,担心再挨打,声回道,“我知道了,娘。”
韩梅这才好受了些,让裴勇去上房找点酒,掀起木的袖子,牙齿印深,其中两处浸出了血丝,心里将洛和沈芸诺骂了个遍尤不解气,又恨木不中用,“你今年都六岁了,洛才两岁,你打不过他?”
木疼得厉害,他爷态度坚决,他奶帮忙话都没用,疼也只能忍着,此时听韩梅关心他,又开始哭了,“他咬我,我踢他,踢不开……”
“活该,让你以后不长脑子。”
裴勇出门遇着沈芸诺牵着洛回来,怀里抱着柴火,洛走路双腿一瘸一瘸的,裴勇猜着是木伤了他,“三弟妹,洛的腿受伤了?”
沈芸诺对这个大哥不熟,礼貌而疏离道,“无事,过几日就好了,大嫂回来了?”
堂屋罚站的木不见人影,除了韩梅还能有谁带走他?宋氏上去为木求情被裴老头叫出去了,刘花儿没这个胆子,除了韩梅,家里没有其他人了。
“回来了,三弟妹有机会过来坐。”裴勇对着沈芸诺额头上的伤,呼吸一滞,了句“我找点酒”进了裴老头和宋氏的屋子。
收回视线,沈芸诺看洛忍得辛苦,“你等着娘,娘将柴放进灶房就出来抱你。”有几日没洗澡,热,哪受得了,刘花儿看她烧热水,大声嚷嚷起来,家里的柴火是裴万上山砍的,话里话外不想她用柴,她这才带着洛出门找柴火去了。
她经得住冷,洗冷水没什么,洛年纪却是不能,不料转了一圈也没寻着柴火,竹林里的竹叶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寸草不生,手里的柴火是她回昨日住的宅子找出来的。
洛抓着她衣袖不肯松手,“我和娘一起,不疼。”走了一步,额头冒出了汗,沈芸诺叹了口气,温和道,“你站着,娘很快回来。”木再是孩子也大了洛四岁,洛哪赢得了他?
大步将柴火搁进灶房,折身回来抱洛,她生火算不上熟练,好一会儿才让其燃了起来,洛也不怕热,紧紧依偎着她,母子两坐在长条凳子上,灶眼里的火噼里啪啦,激动而兴奋着。
洛洗的热水,她冷水,洗漱好了,院门口,裴老头和宋氏才慢悠悠回来,身后跟着裴万,裴俊和周菊,沈芸诺朝其打了声招呼,宋氏脸色不太好,“你倒是爱干净,早早洗漱好了,是不是防着我叫你干活啊?”
庄户人家有规矩,夏洗澡后当不再做出汗的活儿,否则澡就白洗了,洗澡的水烧掉的柴不也就白白浪费了?没黑,沈芸诺便洗漱好了,难怪宋氏脸色不好看。
她声音大,屋子里的韩梅和刘花儿都听着这句话了,前者面色不显,后者洋洋得意。
然而,刘花儿脸上的笑还未敛去就听宋氏叫她,“老二媳妇,还不快出来接我,一到晚关着门,屋子里有金山银山是不是?”
宋氏背上背的是今日地里□□的杂草,晒干帘柴火,不背回来,还没晒干就被人收走了,没有起火柴,生火费时。
刘花儿神色一僵,朝外答了句来了,搁下栓,不情不愿走了出去。
一切收拾妥当了,裴老头带着裴勇三人去河边洗澡,这样一来省了缸里的水不,还节省了柴火,村子里的男子都是这么干的,快黑的那会是河边最热闹的时候。
院子里的黄果兰没开花,引来不少饶询问,裴老头唉声叹气不话,村子里的人便不再多问了。
裴家日子本就不好过,今年没了卖花的收成,日子只怕更难了。
裴老头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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