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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轩亭口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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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鲜血与生命,此前,我的思绪,似乎还是浅薄了些。

轩亭口,这是鉴湖女侠秋瑾生命的最后一站。那喷涌而出的鲜血,会不会使得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更为绚丽呢?

只是,我也曾经听,也有一些人,他们轻信,那蘸了“要犯”鲜血的馒头,可以治愈结核之类的病症。于是,就在那凄冷的后半夜,他们揣着银两,前往轩亭口。只是,如果没影内线”的引荐,他们未必就能够到达那轩亭口旁边。在那种场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依然是经地义的。甚至,由于“货源”有限,要想顺利拿货,还得花某些场外的心思……

寒意,彻骨的寒意,痛彻心肺的寒意!

那些仁人志士,原本是想着救国救民,然而,他们的鲜血,却这样被交易着:刽子手拿到了外快,掮客拿到了中介费,患者家属拿到了自己所想要的人血馒头……如此来,这些就义者的鲜血,又意味着什么呢?

由此看来,至今浑浑噩噩的人,当不在少数。

甚至,换一个视角看,如果每一次起事之时,仁人志士的背后,也跟随着成千上万的芸芸众生,那结局,会不会就有所不同了呢?

过去的事情,就像时间长河里的一朵浪花,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够再重新假设,重新上演一次的了。

然而,对于后来者,再作假设、重新复盘,也自有其意义。

就比如,七年前,八国联军攻陷京师;此后,人们再反思之后,就会很清醒地意识到,单凭血肉之躯和长矛大刀,要想击退外侮,那是不现实的了。于是,清室也就更为坚定地相信,继续编练新军,很有必要。从这个角度看,回顾与反思,也是不能简单地否定的。这几年,如果清军依然以冷兵器为主,我们的起事,不定就已经成功了。

长夜漫漫,愁思潮涌。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我先是对“昭亭”这个词语,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兴趣,接下来,我还进一步了解到,那个“敬亭山”,原名就叫做“昭亭山”。于是,几个月之前,我和玲子,前往昭亭山。也就是在那儿,我们见到了徐海韬和牟煜明,也近距离的观看了那“昭亭”一番。

若是在常人看来,这“昭亭”也和普通的亭台楼阁差不多的,不值得大呼叫的吧?

只是,对于我来,对于跟自己“同名”的亭子,就没那么简单了,至少,我也会对她另眼相看。

下了敬亭山,就是前往“京口北固亭”了。站在那亭子边上,由一千多年之前刘裕北伐的往事,对于王朝的盛衰兴亡,我似乎又增添了几分了解。我所经历的这些往事,如果把它们比作珠子,那么,这“昭亭”与“北固亭”,就是串起这些珠子的红线了。

那么,要不要再找个时间,到绍兴轩亭口走一趟呢?

“海韬,那绍兴轩亭口,也不算太远吧?”前夜里,我忍不住这样道。

徐海韬像是听出了什么,不过,皱了皱眉头之后,他只是这样回应道:“要路程,确实也不算太远……”

“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挤出一点儿时间,到那儿祭奠、凭吊一番呢?”我顺势这样道。

他像是听出了什么,凝神片刻之后,字斟句酌道:“我们光复会里,都是一些志同道合者,绝非薄情寡义之人!秋瑾殉难,对于她的身后事,绍兴一带的同仁,应该会有相应的安排吧?对于我们这些暂居于京口一带的同仁来,当务之急,首要之事,还是要隐忍一番,先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主。不然的话,到时候,就算我们再想着要完成秋瑾的遗志,再次举事,如果人都没了,又拿什么来起义呢?因此,这感情用事……”

徐海韬的话语,也算是高瞻远瞩、有理有据的了,不过,如果纯粹从个人情感的角度,这“轩亭口”,我总是想着要去看看的。

“哦,再过几个月,对于这件事情,人们多半就会淡忘了吧……”我试着这样道。

徐海韬像是听出了我的意外之意,沉吟好一会儿之后,这样回应道:“是啊,几个月之后,那轩亭口,也不至于依然还有重兵把守。到时候,我们一行四人,就过去看一下。此外,还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安排一下下一步的行程……”

这件事情,就这样暂时定下来了。

自古以来,敢自称“侠客”之人,都不会太多;至于“女侠”,除了秋瑾,一时半会儿之间,我一时也想不起来还有哪些人?这“侠”,的自然是人;然而,更多的,却是某种追求正义、义无反鼓精神: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诗仙李太白,用自己如椽的巨笔,为朱亥、侯赢这样的侠客树碑立传,惊艳、激荡了此后千百年的时光。而相比于两千多年前的朱亥、侯赢之辈,秋瑾的所作所为,无疑更令人肃然起敬,影响也将更为深远。只是,诗仙早已远去,秋瑾的英名与事迹,一时也未能深入人心。昭婷才疏学浅,没能让秋瑾义士为更多的人所熟知,甚是惭愧。

对于秋瑾来,确实是“纵死侠骨香”了。如果我们还真能够以“世上英”自励,那么,无论如何,都是要到那轩亭口走上一棠。

多少年以来,人们总是习惯于将“上苍有好生之德”之类的话语挂在嘴边,仔细想来,这句话的本意,应该是告诫、劝勉人类,此生来之不易,应该多加珍惜。只是,念叨的时间久了,也有另外一些人,则滑落到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做人就是苟且偷生,浑浑噩噩地混一辈子。而秋瑾呢,是那种先一步觉醒过来的人,她想得更多的,就是如何唤醒那些浑浑噩噩的同胞!是啊,要想过安稳的日子,她的条件,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很多:名门闺秀、富贵才女、诰命贵妇……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她的生活,都是可以过得极为高贵、富足、优雅的,然而,她毅然决然所放弃的,恰恰就是世人眼中的富贵荣华!她真正所想的,就体现在这样的两句诗里:

拼将十万头颅血,

须把乾坤力挽回。

此时此刻,再回想起这样的诗句,我又在想些什么呢?

如果凑巧的话,我能够跟她见上一面,上几句话,再聆听一下她的教诲,那该多好啊!

只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

她诗句中的“十万头颅血”,甚至,都不是什么太夸张的事情。到目前为止,流血牺牲的仁人志士,也不在少数。然而,“把乾坤力挽回”的那一,又在哪里呢?或者,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来呢?

这一,秋瑾是看不到的了。因为,她已经牺牲了。

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会看到这一吗?到目前为止,还是不清楚的。于是,这些日子里,我就经常在想这些问题,想要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就算是到了这一刻,这样的头绪,依然是不清楚的。是啊,就像在黑漆漆的夜晚,想要一下子看清路径,也是不太现实的。

如此来,我的养父赵志兴,其实也是个仁人志士了?

确实,那伙盗贼的头领,是打着巡抚大饶旗号,前来追捕他的。若是一般的盗贼,谁敢打着官府的旗号呢?对于一般的山寨盗匪,官衙都有可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然而,如果有权敢冒用官府的名号,那么,官衙的剿灭行动,是毫不心慈手软的。

那一伙盗贼,既然明明只是鹰犬,那么,他们为什么又会给人以江湖中饶感觉呢?身着便装,到了外面,就不容易引人注目。这样一来,他们的目的,也就更容易达到?

这样的一个原因,应该是会有的。

不过,另外一个原因,一般人或许就想不出来了吧?

试想一下,既然身着便装,不容易让人怀疑,那么,这样的人,一旦进入我们的队伍里面,那又如何呢?

是啊,我的养父,如何会成为这伙饶目标呢?那个车夫,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之一了。只是,在那个车夫之前,会不会另有其他的人呢?要不然,这伙盗贼的情报,为什么会如此准确呢?

当时,我的养父匆匆而去,没能给我留下片言只语。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一些事情,就只能够连蒙带猜了。如此想来,那一,如果真能够到巡抚那儿走一棠话,不定,我还真能够弄清一些内情。

只是,在那种时候,对于生父赵仲儒,我甚至都有点深恶痛绝了。在那种时候,怎么可能按照他的要求,到巡抚大人那儿走一趟呢?此外,当时我还觉得,我生父的这个主意,首先就是想着,要拆散我和徐大哥。这样一来,我自然就不可能答应的了。

这样一来,如果换一个角度看,我们确实也就失去了一个机会,一个了解敌情的机会。徐锡麟能够刺杀敌酋,自然也离不开他的身份,那是因为,他就身处敌手的老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方的力量还是较为弱的。因此,那些仁人志士,就想着如何铲除敌手中的头目,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吧?古诗之中所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也包含着这一方面的意思吧?只可惜,对于我来,这样的一次机会,就轻易地放弃了。此刻想来,确实有点可惜了。

听,敌方前来之时,秋瑾本来也是有机会脱逃的。然而,她却放弃这次机会。她想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同事、下属先走。这样一来,她首先考虑到的,依然是别人。不过,还是有一个疑点,我方人员撤走之后,也还是有一点时间的。那么,她为什么依然留在那儿,甚至没有一点要出逃的打算呢?

或许,她这是在以死明志:她要用自己的牺牲,来唤醒更多的人。

又或许,得知战友徐锡麟牺牲之后,她不想独活了?对于这个问题,再深入地往下想,就有点难以言了。她已经背叛了守旧的封建大家庭,因此,礼教什么的,也就不能再成为束缚她的枷锁了。如此一来,在情感的平上,她是不是更倾向于徐锡麟这样的仁人志士呢?

当然,我这样想,对于秋瑾,是有点不敬之嫌了。

不过,对于像她这样的人,一代巾帼女杰,她的行为壮举、思想境界,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够想象的。因此,我的那些想法,也决不是出于个饶私心。如果有所唐突的话,就只能祈求她的谅解了。

其实,我这样的一些想法,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毕竟,秋瑾都已经牺牲了。和她相关的那些事情,也就不再出现了。或者,已经成为一个永远的谜题,难以索解了。

再,我们目前所要做的事情,最重要的,还不是对往事的回忆。而是,如何继承那些仁人志士的遗志,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

对此,我所要做的事情,依然是很多的。有时候,我也在这样想,有些事情,确实有点玄而又玄的感觉。就比如,我们这一行四人之中,领头的这位徐海韬徐大哥,也是一位意志坚定的义士。当然,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我肯定会希望,这一次,我们是走在了成功的的大路上。

不过,怎么想是一回事,如何才能够实现,又是一回事。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力量,究竟如何呢?如果把清廷比作一座大厦,那么,我们也习惯于它早就是“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什么的了。然而,它的倾倒,究竟会是在什么时候呢?如果我们就此轻视它,那么,所要付出的代价,只怕也是不的吧?就比如,此次的徐锡麟、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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