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丫,你又乱扔手绢。”山坡的半腰处,刘温厚背着手,看着前面几个疯玩的包子,悠悠的。
余丫晃了晃头顶的俩羊角辫,就着袖子擦了一下额际的汗,回头白了后面的慢郎中一眼:“勾子掉了,它自己掉下去的。”真不明白第一眼看到时,怎么就觉得这自大自负的家伙‘俊逸’,‘善良’呢。虽然浓浓的眉毛,细长的眼睛,还有那大合适的脸看着让人舒服,但嘴唇薄的跟条线似的,哪是个‘重情重义’的啊!!
刘温厚穿着蓝白相间的海军毛衫,直挺的板裤,黑黑的皮鞋,除了偶尔蹲□子捡余丫堆在一旁的土豆外,便用一种很疑惑却‘懒的问’的神情,看着前面一堆撅着屁股拼命挖土豆的屁孩,不出声,好似这份劳动太过一般。
“温哥哥,你也挖几个呀。爷爷了,挖多少,吃多少呢。”余恋琴很喜欢这个城里来的刘温厚,总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话,比余三思他们斯文多了。
“我不挖,余爷爷也会给我吃的。”刘温厚撇了撇嘴,对于余恋琴没来由的感冒,可能就因为是余应财家的吧。记得刚见面时,余航军刚介绍完自己,余应财就很捧场的当场喷饭了,汤啊饭啊的,喷了半个席,连带的余家众人都一副同情加疑惑的表情看着自己。还好余丫替自己出声了,“爷爷,你的肉片汤里都是伯吐出来的饭呀”,引的余爷爷抓着布鞋满田地的追打。从那一刻起,余丫胖乎乎的身影在刘温厚的眼里显得沉重无比,份量直超爸爸的好友航军伯伯。后来闲下来了问余奶奶,才知道,‘温厚温厚’,在这个城的方言里,和‘魂勾’同音。试想,一个八岁的祖国瘦花朵怎么能和‘魂勾,勾魂’这么性感的字眼联系到一起啊?!!难怪余应财总是一副‘同情’的模样看着自己,一见到他就浑身不舒坦。
余丫本来还有些同情这子的,后妈进门了,到乡下躲些日子,清静清静。但是,古话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几接触下来,也替那新上任的继母捏了把汗:可怜的阿姨啊,抓紧时间享受你的蜜月吧,有个‘唐僧’在一旁,你是真过不了平常人家的生活了。这会看余恋琴被反击了,忙支援上去:“懒人,懒虫,五姐,我们挖,不理他。哇---”一回头,刚拎出来的土豆泥上,竟沾了条黑红黑红的蚯蚓,还正冲自己的手这边爬来呢。余丫最怕这种没骨头的动物了,一甩手,把土豆扔出老远,闭着眼,跺脚挥手的嚷嚷。
刘温厚没想到老这么厚待自己,不过念在把余丫收为好朋友的份上,也没忘了落井下石:“来来,我这边还没挖,没虫子,放心吧。”牵着余丫的手一起走到田埂上,趁余丫不注意,伸了个指往她的脖子后钻了钻,“哇呀呀,丫的背后有虫子爬上来啦。”
“啊--”胖胖的身影像点了火的火箭一样,伴着鬼哭狼嚎的惨叫,从山坡飞回村去。
余三思没看到刘温厚的举动,不过他还是知道蚯蚓不会上人身的,手指着刘温厚:“你骗人,我回去告诉大奶奶去。”
“我是做好事,丫太胖了,要多跑跑运动运动才会健康。你不喜欢丫健健康康,能跑能跳吗?!”刘温厚仗着自己的身高,年纪,斜睨了眼余三思,把余丫挖的土豆捡到竹筐里,背着筐绳下山。
余三思和余恋琴,还有一众四五岁的包子们被的哑口无言,摸着脑袋,相视无语。还是山头那稍大些的了句“管他什么运动,赶紧挖土豆才是正事”,这才又埋头苦干。
等刘温厚悠哉悠哉的走进院时,余丫正缠着余奶奶要洗澡呢。
“洗什么洗,这大冬的,当心着凉。等太阳出来了,我们再洗啊。”余奶奶戴着老花镜,坐在门口捡青豆,“喔,对了,等糖渣出来烧酒了,也可以洗,反正多的是热水。”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要洗,奶奶烧水。”余丫拉着余奶奶的手,不让她干活,一瞧刘温厚进来了,忙,“呶呶,刘看到的,刘看到有虫子爬进我脖子里的。”
“叫哥哥,哪个教你这么没礼貌的。”余奶奶在城里人面前,还是挺有教养的,半抬着头,就着下滑的眼镜看刘温厚,“厚啊,你看到虫子进了丫的衣服了?”
“没呀,我看丫把那土豆甩的高高的,怕虫子从上面掉下来,才叫丫心的。”刘温厚憨憨的笑,要多老实有多老实的样。
余丫瞪着眼,半张着嘴,很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温厚:我这就叫放羊的让羊给咬了吗??
“我就,虫子怎么爬的这么高。那虫子都是泥里的东西,你衣服上疙疙瘩瘩的毛线洞,又没吃的,刚爬上鞋子就饿死了,哪有这么好的力气爬到脖子。哼,孩子啊,胆子的跟个泡似的,一敲就缩抖。”着,舔了舔手指,继续捡有虫眼的青豆。
“丫,我们去吃糖呀,余伯伯上次留的糖还有好多呢,走。”刘温厚的脸皮实在是厚的刀枪不入,没事人一样的又来牵余丫的手。他算是早明白了,这户人家,眼前这胖妞最好搞定。
“哼,我不要。”余丫很有骨气的跳了两下,看地上空荡荡的,才抱着胳膊坐到一旁,拽拽的昂着脑袋,不理人。
“这个笨蛋,有的吃都不要。快去,跟哥哥吃糖去,给奶奶也带一颗来。”余奶奶看不得自己不懂事的孙女欺负‘被生父抛弃的可怜’孩子,忙。
“走啦走啦,有大白兔奶糖喔,就两颗了。今不吃,以后都只能吃水果糖了,来来。”刘温厚很有大哥哥的样,笑拉着余丫起身,诱哄。
“那我一颗,奶奶一颗。”余丫扁了扁嘴,郁闷的瞪了眼余奶奶:奶奶重男轻女的毛病又犯了,也不知道这‘唐僧’什么时候回家啊,真愁人。
“好好,都给你。”刘温厚揽着余丫只到自己胳膊上侧的肩头,很友爱。
“你不许吃,你那些糖都给我。”余丫理直气壮的给自己争取福利。
“好,嗯,好吧。”刘温厚很大方,拉着余丫的手晃了晃。
余奶奶目送那和和美美的俩人走进里屋,乐:“真是孩子,好骗的很。”着,摇了摇头,捡青豆。可能是意识到了,那被骗的才是自己的孙女。
晚饭是一大锅青菜豆腐肉丝汤,加一大筐的红薯。
“来来,厚啊,这里有面饺。”余奶奶捞了捞汤底,夹出几个的面团。
刘温厚递上自己的碗接过,拿自己的汤勺匀了两个给余丫:“奶奶,我余伯伯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好就这几的,快回来了。你想回家了啊?”余奶奶很心的问,生怕自己没照顾好妹夫托付的家伙。
“不是,我想和丫一起上学,恋薇都会写好多字了,我再不上学就被她给超过了。”刘温厚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像把扇子似的上下移动。
“弃--”余丫撇嘴:上辈子没你这号人,我也不知道你是葱呢还是蒜,不过,余恋薇那种超强火力的‘应试斗士’可不是一般人招架的聊。
刘温厚见余丫不理自己,又挑了些肉丝给她。
余奶奶很欣慰的点头:“真是个好孩子。”虽然以前也有肉吃,但那是大孙子辛辛苦苦赚来的,吃的也心翼翼,哪像现在,一至少有两餐可以加肉炒材,还不用花自己的钱,只是添张吃饭的嘴而已。红薯,米饭和肉比起来,当然肉值钱,家里什么都不多,米多的是。
“现在考过期中了,你要上学也要等明年呀。再,过两你余伯伯回来了,你也得回家呀。”余爷爷咪了口酒,皱了皱眉眼,“我叫丫和三思请两假,你们在家玩几。”
“咦?”余丫抓了抓头上已歪扭的像稻草的辫,“我可以带刘......哥去上学呀,叫爷爷和老师一声,就玩两呗。”你喜欢上学啊?!那就一起上吧,叫你见识见识屁孩们毛毛虫一样的脏鼻涕,还有光着屁股找老师系裤子的企鹅样,哼,看你到时候怎么装。
“对呀,还是我家丫聪明,就玩个几,等枣子打下来了给老师送几个也一样。”余奶奶很赞同余丫,既不花钱,自己又可以自由自在的干活,好事。
余爷爷也难得的点点头,给余丫夹了筷菜叶。
“啊,啊,喂喂,嗝,嗯嗯,下面有个通知,通知了啊,大家注意听。”的村庄里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余村村民组会的组长余应官新官上任的威严声音从四处传来,“吃完晚饭,大家搬凳子到村委会的门口集合,镇上的农业技术员来给我们一下尿素啊,化肥啊,咳咳,还有,完农业知识,有一场电影要放。”
广播还没停,‘哇’‘啊’的欢呼声四处响起。余丫也跳到地上,举着手跑。
“喂喂,大家不要吵,要听技术员的讲课才能放电影啊。下面,我再重复一遍啊,啊啊,吃完晚饭,大家搬凳子到村委会的门口集合,镇上的农业技术员要来给我们一下尿素啊,化肥啊。大家不要迟到,现在没吃饭的就快吃饭,吃完饭的就快洗碗,吃完洗完的快去抢位置了。”
余应官越越起劲,没留意门口被打开了。不一会儿,喇叭里传来余三思的声音:“爸爸,饭烧好了。”
村子一阵笑声响起,伴着些许的嘘声:“应官,快去吃饭吧,要不你自己都抢不到位置了。”
余应官也是第一次用这个包了红布的话筒,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捂着,只回头:“知道了,爸爸完通知就来。”
年纪稍大些的老人早就吃了饭坐在门口闲聊着呢,听着大喇叭里的‘嗡嗡’声,感慨:“官仔真敬业呢。”
办公室门口处的余三思很欣奇的看着爸爸坐在桌前,一本正经的念着本子,外面传来爸爸经过放大后的声音。愣了愣,冲了进屋,颠着脚尖,抓过红色的杆杆,喊:“余三云是个大笨蛋,尿裤子的大笨蛋。”
“死子,你找死啊,欠揍啊----嗡嗡嗡”
一刹间,余村的上空飘起一阵犹如鹰叫的警鸣声,震的人人捂耳。
“那云又怎么了?”余奶奶掏了掏耳朵,。
余丫也晃了晃脑袋:“三思输了五颗玻璃珠子给他。”
“哦。”
“咳咳,大家吃完饭就到村委门口听课,看电影。好了,通知完了。”咔嚓,骚扰之音终于关了,余村的世界,清静了。
“丫,拿两条凳子去。”余爷爷见余丫吃完了,安排起任务来。
“喔,官叔真是笨,都没看什么电影。”余丫伸长着脖子,挽着长出手的袖口。余奶奶给余丫套着马夹,腋下又夹了件厚厚的毛外套,恨不得把凳上的外套都给余丫穿上。
“我知道,是地道战。”刘温厚也套了件大呢外套,乐。
余丫有些不相信这个跟屁虫:“你怎么知道的?”
“哼哼,不告诉你。”
“气鬼,没水喝。”余丫朝刘温厚那得意的背景吐舌头。
作者有话要:码字码的睡着了----
如果当年这么用功,可能也会是哪个名校的学子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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