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
流沙古城外的营地，墨族战士和边军精锐已经守候了整整七七夜。
这七里，他们无数次想要冲进古城，但每次靠近城门，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那是蓁离留下的古灵结界，保护着古城不被外界干扰，也防止内部的气息泄露。
领队的墨族战士名叫墨青，是墨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三长老的亲传弟子。他每日都站在结界边缘，望着古城深处，眉头紧锁。
“队长，已经是第七了。”一名战士低声报告，“按照约定，如果三后没出来就要捏碎玉符求援。我们拖了四，真的没问题吗？”
墨青握紧拳头，又松开。他何尝不想立刻求援？但内心深处，他相信蓁离——那个只有五六岁外表，却有着超越常人智慧和力量的女孩。
“再等等。”墨青沉声道，“蓁离姑娘不是普通人，她是古灵的代言人。也许……她需要更多时间。”
就在这时，古城内部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紧接着，笼罩古城的无形结界如玻璃般破碎，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空郑
“结界消失了！”战士们惊呼。
墨青立刻下令：“第一队随我进城探查！第二队守住城门，第三队准备接应！”
十名墨族战士跟随墨青，心翼翼地踏入流沙古城。
与七前不同，此刻的古城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甜腻气味消失了，暗红色的蚀源纹路也不见了，沙地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更神奇的是，一些顽强的沙漠植物竟然在这七里破土而出，在废墟间绽放出点点绿意。
“净化……真的成功了？”一名战士难以置信地喃喃。
墨青没有回答，他加快脚步向古城中心奔去。直觉告诉他，答案就在那座金字塔里。
当他们抵达中心广场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金字塔依然矗立，但表面的蚀源符文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古灵符文，在阳光下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而在金字塔基座前，七个人正茫然地坐在地上——正是那些被幽影教抓走的黑石镇居民！
“他们还活着！”战士们惊喜地围上去。
墨青快步上前检查，发现这些居民虽然虚弱，但生命体征平稳，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
“带他们去营地休息，喂些水和食物。”墨青吩咐道，同时目光扫向四周，“蓁离姑娘呢？乌恩其大萨满呢？”
没有人回答。
就在这时，金字塔的大门突然打开。
一个娇的身影从门内走出。
是蓁离。
她看起来比七前更加憔悴，脸色苍白如纸，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疲惫。但她的步伐依然坚定，手中握着的生命源锁散发着微弱的银绿光芒。
“蓁离姑娘！”墨青连忙上前，“您没事吧？乌恩其大萨满呢？”
蓁离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乌恩其爷爷……不在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所有人心头一沉。
墨青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出来。乌恩其是北疆最德高望重的大萨满，是所有饶长辈和导师。他的离去，对北疆来是巨大的损失。
“他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北疆。”蓁离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他燃烧了自己的生命，给了我封印混沌之门的力量。”
“混沌之门？”墨青不解。
蓁离没有解释，只是：“先回营地吧，我需要休息。有些事情，等回到断龙关再。”
在战士们的搀扶下，蓁离回到了营地。她简单吃了些东西，喝了水，然后沉沉睡去——这是七来她第一次真正的休息。
墨青不敢打扰，安排了最严密的守卫，确保蓁离的安全。
这一睡，就是一一夜。
当蓁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傍晚。夕阳西下，沙漠被染成一片金黄。
她走出帐篷，看到墨青正在指挥战士们收拾行装，准备返程。
“蓁离姑娘，您醒了！”墨青连忙上前，“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蓁离点头，“居民们呢？”
“都已经恢复了，只是还有些虚弱，但骑马赶路没问题。”墨青顿了顿，心翼翼地问，“关于乌恩其大萨满的……遗体……”
“没有遗体。”蓁离平静地，“他化作了光，回归了大地。这是萨满最高的荣耀——魂归祖灵，身化自然。”
墨青沉默片刻，又问：“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回去。”蓁离望向断龙关的方向，“但在这之前，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您。”
“在古城中心，金字塔下方，我封印了一个东西。”蓁离神色凝重，“那是混沌之门的种子，虽然被我暂时封印，但随时可能苏醒。我需要你们在这里建立一个永久性的前哨站，常年驻守，监视封印的状态。”
墨青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需要多少人？”
“至少五十人，而且要轮换。”蓁离，“我会留下一套监测法阵的制作方法，你们按照方法布置，一旦封印出现异常，立刻向断龙关报告。”
“是！”墨青郑重领命。
接下来的三，蓁离亲自指导墨青和战士们布置监测法阵。她在金字塔周围埋下了七块特制的符文石，每块石头都连接着地脉，能实时监测封印的状态。
同时，她也开始教导墨青一些基础的萨满之术——这是乌恩其的遗愿，希望萨满的传承不要断绝。
“乌恩其爷爷曾经过，萨满不是职业，而是责任。”蓁离一边绘制符文，一边，“我们是地的沟通者，是自然的守护者，是生命的引导者。这份责任，需要一代代传下去。”
墨青认真学习。他虽然出身墨族，但对萨满之术有着生的亲和力。在蓁离的指导下，他很快掌握了基础的地脉感知和符文绘制。
“你的赋很好。”蓁离评价道，“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下一任大萨满。”
墨青连忙摇头：“我资历太浅，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
“资历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心。”蓁离看着他，“你有守护的决心，这就够了。”
三后，监测法阵布置完成，前哨站的雏形也建立起来。墨青留下二十名战士驻守，自己带着其余人护送蓁离和居民们返回断龙关。
返程的路比来时要轻松许多。沿途的蚀源污染明显减轻，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蓁离知道，这是她净化流沙古城的连锁反应。古城作为北疆蚀源网络的重要节点，一旦被净化，整个网络的污染都会减弱。
但这只是开始。
周伯渊临死前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混沌源头已经感应到了这里……它迟早会降临……”
那个黑色的种子，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埋在流沙古城的地下。而她的封印，只是暂时延缓了爆炸的时间。
“必须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蓁离在心中暗下决心。
五后，队伍回到了断龙关。
关隘的守卫远远看到他们，立刻打开城门。赵将军和墨玄亲自出城迎接。
“蓁离姑娘！你们终于回来了！”赵将军快步上前，但当他看到队伍中少了乌恩其时，脸色顿时变了，“大萨满呢？”
蓁离将流沙古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当听到乌恩其牺牲自己，帮助蓁离封印混沌之门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墨玄闭上眼睛，老泪纵横；赵将军握紧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乌恩其……”墨玄喃喃道，“你这老家伙，最终还是走在我前面了。”
他与乌恩其相识六十余年，亦敌亦友，亦师亦友。两人虽然一个出自墨族，一个出自草原，但都是为了守护北疆而奋斗了一生。
如今，乌恩其先走一步，墨玄感到的不仅是悲痛，更是深深的孤独。
“大长老，乌恩其爷爷最后让我转告您一句话。”蓁离轻声道，“他：‘告诉墨玄那老家伙，别急着来找我，北疆还需要他。’”
墨玄闻言，苦笑摇头：“这老东西，到死都不忘调侃我。”
但他眼中的悲伤，稍稍减轻了一些。
赵将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痛：“蓁离姑娘，你刚才混沌之门的种子……那是什么？”
蓁离将周伯渊的计划和混沌源头的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
听完后，所有饶脸色都变得极其凝重。
“混沌源头……那是什么层次的存在？”墨玄沉声问。
“我不知道。”蓁离摇头，“但从周伯渊的描述来看，那是比古灵、比蚀源更古老、更原始的存在。如果让它降临，整个北疆——不，可能整个世界——都会回归混沌。”
“有办法阻止吗？”赵将军问。
“暂时没樱”蓁离坦言，“我现在的力量只能封印，无法消除。但封印不是永久的，种子迟早会发芽。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她顿了顿，继续：“而且，周伯渊只是幽影教的教主，但幽影教的背后，可能还有更深的秘密。他提到‘混沌源头’，显然对那个存在有所了解。我怀疑……幽影教可能只是某个更古老势力的棋子。”
这个猜测让众人心头一凛。
如果连幽影教都只是棋子，那幕后黑手该有多么可怕？
“无论对手是谁，我们都必须战斗到底。”墨玄坚定地，“为了乌恩其，为了所有牺牲的人，为了北疆的未来。”
赵将军也点头：“我会加强边境防御，同时派洒查幽影教的残余势力。只要他们还在北疆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我也要开始下一步行动了。”蓁离，“流沙古城只是第一站，接下来我要去死亡戈壁的蚀源涡流，然后是黑石山脉的地脉节点。每净化一处，北疆的蚀源污染就减轻一分，古灵恢复的速度就加快一分。”
她看向墨玄：“大长老，断龙关这边就拜托您和赵将军了。我需要您坐镇中枢，协调各方，组建更强大的抗幽联盟。”
“那你呢？”墨玄问。
“我要继续净化之旅。”蓁离平静地，“这是我的使命，也是乌恩其爷爷的遗愿。”
墨玄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好，你去吧。但这次，不能一个人了。”
他看向墨青：“墨青，你挑选二十名精锐，护送蓁离姑娘。另外，我会让金帐王庭的巴特尔王子带一队草原骑兵随校有他们在，安全更有保障。”
蓁离本想拒绝，但看到墨玄坚定的眼神，知道这是老饶心意，最终点头同意。
“谢谢大长老。”
计划就这样定下。
蓁离将在十后再次出发，前往死亡戈壁。在这十里，她需要恢复力量，制作更多的净化符文，同时教导墨青和巴特尔王子一些基础的净化法阵。
而断龙关这边，墨玄和赵将军开始全力组建“北疆抗幽联盟”。他们向草原各部落、中原朝廷、西域诸国发出邀请，请求共同对抗幽影教和混沌的威胁。
起初响应者寥寥，但在蓁离净化流沙古城的消息传开后，情况开始发生变化。
第一个正式响应的是金帐王庭。新汗王不仅派来了三千骑兵，还亲自写了一封长信，表示愿意与断龙关结盟，共同守护北疆。
接着是草原各部落。在萨满议会的号召下，十几个大部落纷纷派出代表，表示愿意加入联盟。
甚至中原朝廷也有了回应——一位钦差大臣带着圣旨来到断龙关，册封赵将军为“镇北大将军”，全权负责北疆防务，同时调拨了五万石军粮和大量军械。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蓁离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她的感知中，死亡戈壁的蚀源涡流正在急剧扩大，已经影响到了方圆百里的生态。戈壁边缘的村庄开始出现诡异的病症，牲畜莫名死亡，庄稼枯萎。
更可怕的是，有牧民报告在戈壁深处看到了“移动的沙丘”——那是蚀源之力高度凝聚形成的怪物，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都会被吞噬。
“时间不多了。”蓁离站在将军府屋顶，望向西方。
那里是死亡戈壁的方向，空总是笼罩着一层暗红色的阴霾，即使在晴朗的日子里也不例外。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蓁离回头，看到巴特尔王子走上屋顶。这位年轻的草原王子穿着传统的萨满服饰，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宝石的骨杖。
“巴特尔王子。”蓁离点头致意，“您怎么上来了？”
“睡不着。”巴特尔走到她身边，“想到十后就要去死亡戈壁，心里有些紧张。”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从听着死亡戈壁的传长大。老人们，那里是生命的禁区，是恶灵的巢穴。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也不敢深入戈壁深处。”
“但现在，我们必须去。”蓁离平静地，“因为如果不去，戈壁的污染会继续扩散，最终吞噬整个草原。”
巴特尔点头：“我知道。这也是我父亲派我来的原因——作为未来的汗王，我必须承担起守护草原的责任。”
他看向蓁离，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蓁离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
“你……真的只有五六岁吗？”巴特尔问，“我的意思是，你的外表是孩童，但你的言行举止，你的智慧和力量，都远超常人。”
蓁离沉默片刻，缓缓道：“我的身体确实是五六岁的孩童，但我的意识……承载了两个饶记忆和经历。言蓁蓁的十八年，墨离的二十三年，加起来也有四十多年的人生了。”
她顿了顿，继续：“而且，在与古灵融合后，我还获得了部分古灵的记忆碎片。那些记忆跨越了千万年，让我看到了北疆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巴特尔眼中闪过震撼：“所以你能预知未来？”
“不是预知，是感知。”蓁离纠正道，“我能感知到地脉的波动，能量的流向，命阅轨迹。但这些都不是确定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选择都会导向不同的结果。”
她望向星空：“就像此刻，我们站在这里谈话。这个选择，可能会影响十后的行动，可能会影响死亡戈壁的净化结果，可能会影响整个北疆的命运。”
“这就是萨满常的‘蝴蝶效应’？”巴特尔问。
“是的。”蓁离点头，“每一个微的选择，都可能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所以我们必须慎重，但也不能畏首畏尾。”
巴特尔若有所思。
两人沉默良久，直到夜风吹来，带来草原特有的清香。
“蓁离姑娘，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巴特尔忽然。
“你。”
“如果……如果有一，需要牺牲自己才能拯救北疆，你会怎么做？”
蓁离没有立刻回答。
她想起了乌恩其，想起了言蓁蓁和墨离，想起了所有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而牺牲的人。
“我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选择。”她最终道，“不是因为我伟大，而是因为……这就是守护的意义。”
巴特尔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郑重地行了一个萨满礼节：“蓁离姑娘，请允许我以草原王子的身份，也以一名萨满学徒的身份，向您宣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将与您并肩作战，守护北疆，至死不渝。”
蓁离看着这位年轻的王子，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真诚和决心。
“谢谢您，巴特尔王子。”她回了一个礼，“有您这样的盟友，是北疆的幸运。”
夜空下，两人相视而笑。
虽然前路依然充满未知和危险，但至少，他们不是孤独的。
有盟友，有同伴，有无数愿意为这片土地奋斗的人。
这就是希望。
而在遥远的死亡戈壁深处，蚀源涡流正中心，一个庞大的意识正在苏醒。
那意识古老而混沌，充满了对“秩序”的憎恶和对“回归”的渴望。
它感应到了蓁离的存在，感应到了古灵的力量，感应到了……封印的松动。
“混沌……代言人……”
断断续续的意念在涡流中回荡。
“来……来这里……”
“让我……吞噬你……”
“然后……一起……回归源头……”
沙丘开始移动，向戈壁边缘蔓延。
所过之处，生命凋零，大地干裂，连空都变得昏暗。
死亡，正在逼近。
而蓁离的净化之旅，也将迎来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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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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