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技术事故”为由，亲自批准了一支“市政电力检修队”提前进驻钟楼。
这支队伍由两名身着蓝色工装、头戴深色鸭舌帽的陌生男子带队，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在林默的真实之眼中，他们头顶的身份标签清晰地呈现出绿色字体：“火种工程组，陈四海、王德发”。
而真正的维修工人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转移至城郊的一处安全屋，享受着带薪假期。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份由林默亲自起草的《特殊警戒预案》被送到了宪兵司令部森田大佐的办公桌上。
预案的核心内容简单粗暴：“鉴于近期共党无线电活动频繁，为确保外交活动万无一失，禁止任何非备案通讯设备进入钟楼半径五十米范围。”随报告附上的，是一份色彩斑斓、伪造得衣无缝的“近期共党无线电活动热力图”，图上，霞飞路教堂区域被标记为刺目的深红色。
这份看似题大做的预案，却正中森田的下怀。
近来因几桩案子处理不力，他在特高课内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
他急需一次彰显自己权威和决断力的机会，向所有人证明自己依然掌控着上海的地下世界。
森田几乎没有犹豫，便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将其列为“优先执行项”。
他以为这是自己重塑威信的垫脚石，却不知这块石头早已被林默算计为他的墓碑。
下午两点五十六分，霞飞路教堂钟楼的四层机械室。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尘埃混合的特殊气味。
伪装成电工的“清音”计划执行者，今井良介，正心翼翼地将一枚火柴盒大的微型发报机接入主控箱背面的隐蔽接口。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他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
就在线路接通的瞬间，他戴着的微型耳机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滴”鸣——这是他与指挥部预设的外部联络测试信号，代表着网络链路畅通。
今井良介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对着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用气音飞快地汇报：“装置就绪，倒计时十二分钟。”
然而，他永远不会知道，这条满载着他“功绩”的信号，并未飞向法租界某咖啡馆内的指挥哨，而是在发出的一刹那，就被程兰设在南市的一处中继站截获。
那声令他安心的“滴”鸣，不过是程兰的系统在0.1秒内完成的完美模拟回应。
百米之外，临街咖啡馆的二楼雅座。
林默透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平静地注视着远处教堂的尖顶，真实之眼中，今井良介的一举一动都如同棋盘上被精确计算的棋子。
他缓缓合上手中那块老式银质怀表的表盖，清脆的“咔哒”声中，时间定格在下午两点五十九分。
下一秒，桌上的电话响起。
程兰冷静的声音传来：“发报机已激活，反向追踪程序启动。包括法租界指挥哨在内，六处关联信号源位置已全部锁定。”
林默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气：“通知老周，今晚可以去收尸了。告诉他，香烛按双份的备，算是给他们超度。”
下午三点一刻，悠扬而庄重的整点钟声从钟楼传出，回荡在霞飞路上空。
各国宾客与外交官们正仪态优雅地步入会场，气氛祥和而隆重。
突然，教堂内的广播系统发出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啸叫，像是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皱眉捂耳。
骚动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啸叫声便戛然而止，一切恢复平静，仿佛只是一个的技术故障。
人群中，几名日方安保人员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去按对讲机，却发现里面只传来一片嘈杂的电流声，随即彻底失灵。
表面上看，“清音”计划成功了。
它精准地在目标时间内，瘫痪了指定区域内的所有无线通讯。
混在人群中的林默，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他知道，真正的攻击从来就不是来自那座钟楼。
那台微型发报机在被激活的瞬间，就被程兰注入的反向病毒程序彻底“策反”。
它没有发出任何干扰指令，反而变成了一个信号灯塔，疯狂地向它的六个“同伙”宣告自己的位置，并忠实地将对方的位置数据反馈回来。
此刻，六辆印着“上海市自来水公司”字样的市政维修货车，正从城市的不同角落，悄无声息地驶向地图上新亮起的六个红点。
看似平平无奇的车厢内，坐满了全副武装、眼神冷冽的“火种”突击队员。
一场精心策划、代号“清音”的雷霆行动，最终成列人为自己敲响的丧钟。
夜幕降临，霞飞路恢复了往日的浮华与平静，仿佛白的风波从未发生。
林默回到办公室，桌上的行动报告简洁明了：六处目标全部清除，缴获设备若干，另有重要活口一名。
他翻阅着报告，目光最后落在那份被森田亲笔签署的《特殊警戒预案》影印件上，指尖在“森田”那个签名上轻轻敲击着，若有所思。
外患已除，接下来，是时候清理内部的蛀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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