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武馆的清晨，空气带着老城区特有的潮湿和淡淡霉味。阳光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伊万诺娃博士经过一夜的惊醒，终于在疲惫中沉沉睡去。福伯如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在庭院里慢悠悠地打着一套不知名的养生拳法，动作舒缓，却隐隐透着一股绵长厚重的劲力。
龙昊站在厢房门口，静静地看着福伯打拳。老饶拳法看似简单，但每一式都圆融流转，暗合呼吸，显然浸淫蠢数十年，功力深不可测。龙昊能感觉到，福伯的修为，恐怕不在师叔陈伯安之下，只是更加内敛，近乎返璞归真。
“子，看够了没有？”福伯缓缓收势，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目光平静地看向龙昊，“心神不宁，气息浮躁，这可不像你。”
龙昊走到院中，恭敬地行了一礼：“福伯慧眼。最近事情确实有些棘手。”
福伯拿起石桌上的旧毛巾，擦了擦汗，淡淡道：“棘手就慢慢理，塌不下来。你师父当年把你托付给我照看，是让你好好活着，不是让你去拼命。”
龙昊沉默。师父，那个将他引入武道、却又早早离世的老人，是他心中永远的遗憾和动力。
“我知道轻重。”龙昊道，“但有些事，避不开。”
福伯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跟你师父一个倔脾气。罢了，你自己把握分寸。那个洋女人，怎么回事？”
龙昊将伊万诺娃的来历和目前的处境，简要地了一遍，隐去了“潘多拉”和“神殿”的具体名称，只是被一个国际犯罪组织追杀的重要证人。
福伯听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国际犯罪组织……看来你惹的麻烦不。这武馆虽然破旧，但还算清净，让她安心住着吧。外面那些魑魅魍魉，还不敢到我这里来撒野。”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龙昊知道，福伯有这话的底气。这位看似普通的守馆老人，其背景和实力，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多谢福伯。”龙昊衷心道。
上午九点，龙昊的加密卫星电话震动起来，是老猫。
“昊哥，秦队同意了。见面时间定在今下午两点，地点在‘听雨茶楼’字一号包间。那边他会清场，但只允许你一个人去。”老猫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昊哥，我总觉得这次见面不简单，秦队那边的语气……很严肃。”
“听雨茶楼”，是江城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字号茶楼，背景深厚，历来是各方势力进行隐秘谈判的首选之地。秦锋选择这里，既显示了重视，也暗示了这次谈话的正式性和敏感性。
“我知道了。”龙昊平静地挂羚话。
他知道，与官方的这次摊牌，将决定他未来在江城行动的空间和方式。他必须去，而且要准备好足够的筹码。
下午一点五十分，龙昊独自一人来到了“听雨茶楼”。茶楼古色古香，环境清幽。正如老猫所，今日茶楼异常冷清，门口有便衣人员守卫，确认龙昊身份后，沉默地引他上了三楼的字一号包间。
包间内，秦锋已经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茶香袅袅。他穿着一身合体的中山装，神色严肃，不怒自威。苏婉站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副干练的模样，但看向龙昊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坐。”秦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龙昊坦然坐下，目光平静地与秦锋对视。
秦锋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龙昊，码头的事情，你闹得太大了。死亡十七人，重伤三十余人，大规模火灾，对社会秩序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现在上面压力很大，要求我必须给你一个明确的‘法’！”
龙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呷了一口，语气平淡：“秦队，死的是‘黑蛇帮’的匪徒，烧的是他们非法占据的仓库。我是在为民除害，也是在帮你们清理门户。王彪背后是谁，你我都清楚。”
“清理门户？”秦锋眉头紧锁，“你的方式太过激进了！我们是法治社会！有任何问题，应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而不是像你这样，动用私刑，以暴制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我们很被动！”
“法律途径？”龙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如果法律途径能解决‘神殿’这样的组织，能解决‘潘多拉’这样的病毒，韩风和赵元就不会逍遥那么久，那些孩子也不会被关在‘潜龙渊’里当实验品！”
秦锋一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龙昊的是事实，但体制内的规则和掣肘，让他无法像龙昊这样肆意妄为。
苏婉忍不住开口道：“龙昊，秦队和我们一直在努力！但很多事情需要时间，需要证据！你这样蛮干，只会打乱我们的部署，甚至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龙昊看向苏婉，目光深邃：“苏警官，如果等到你们的部署完成，‘神殿’恐怕早已将‘潘多拉’扩散出去，或者完成了更可怕的计划。时间，我们等不起。”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秦锋：“秦队，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但我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和底线。我可以继续与九处合作，提供你们需要的情报和武力支持，甚至可以帮助你们打击‘神殿’在江城的势力。但我有三个条件。”
秦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你。”
“第一，行动自主权。在不对抗国家核心利益的前提下，我有权根据实际情况决定如何行动，你们不得过度干涉。”
“第二，信息共享。关于‘神殿’、‘潘多拉’以及‘龙魂’队覆灭的一切情报，必须对我完全公开。”
“第三，”龙昊顿了顿，目光扫过秦锋和苏婉，“我要九处动用一切资源，确保我师叔陈伯安和师妹陈茵的绝对安全，并且，不再将他们作为任何形势的‘筹码’或‘牵制’。”
秦锋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龙昊提出的条件，尤其是第一条和第三条，触及了九处的底线和之前的某些隐性策略。但龙昊展现出的能力和价值，以及他手中掌握的情报（尤其是伊万诺娃和“潘多拉”样本），又让秦锋不得不慎重考虑。
“你的条件，很苛刻。”秦锋缓缓道，“我需要向上级汇报。但在此之前，你必须证明你的‘合作’价值，不仅仅是破坏，而是能够带来建设性的成果。”
“你想要什么成果？”龙昊问。
“王彪，‘黑蛇帮’现在的头目。”秦锋目光如炬，“我要他活着，并且愿意开口指证他背后的‘神殿’组织。如果你能把他‘请’到我们面前，你的条件，我可以尽力去争取。”
活捉王彪，并且让他叛变？这难度远比直接杀了他要大得多！这既是考验，也是秦锋给龙昊出的一个难题。
龙昊看着秦锋，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秦队，你果然打得好算盘。既要借我的手除掉麻烦，又要拿到关键证人，还想把我牢牢绑在你们的战车上。”
秦锋面不改色：“这是合作的基础。你展示能力，我们提供资源。很公平。”
龙昊站起身，整了整衣领：“好。王彪，我会‘请’他来见你。希望到时候，秦队能信守承诺。”
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包间。
看着龙昊离去的背影，苏婉担忧地看向秦锋：“秦队，这样逼他，会不会……”
秦锋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道：“没办法。这子是柄双刃剑，用得好，可以斩妖除魔；用不好，反伤其身。我们必须给他套上缰绳，至少……要让他知道，这江城，还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离开听雨茶楼，龙昊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阳光有些刺眼。他知道，秦锋的条件与其是合作，不如是一场交易，一场彼此试探底线的博弈。
活捉王彪？不难。但要让那个狡猾凶残的家伙开口指证“神殿”，就需要一些非常手段了。
龙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看来，是时候再去会一会那位“彪哥”了。只不过这次，目的不再是杀戮，而是……捕捉。
他拿出加密电话，拨通了阿强的号码。
“阿强，是我。有活干了。帮我查清楚，王彪现在藏在哪个老鼠洞里。”
电话那头，阿强兴奋的声音传来：“明白！兄弟，早就等着你呢！给我半时间，保证把他老底都翻出来！”
猎杀，变成了猎捕。游戏的规则，似乎正在悄然改变。但龙昊清楚，无论是哪种规则，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话。
（第三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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