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偶遇”之后，舒兰的生活表面恢复了平静。依旧每日跟着张嬷嬷苦练礼仪，但心思却比以往更加活络。她知道，那短暂的接触就像往深潭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必定已经扩散开去。以胤禛多疑谨慎的性格，绝不会对“异常”视而不见。
果然，微妙的变化开始出现。
先是内务府派来指导礼仪的那位嬷嬷，态度似乎更严谨了几分，指点时措辞愈发心，偶尔看向舒兰的眼神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审视。
接着，某日云珠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神色有些惴惴不安：“格格，奴婢听……前两，四爷跟前的苏公公，好像派人去咱们府上旧邸附近，找几个老人儿‘闲聊’了几句，问的都是……都是格格您往日在家时的性情喜好，读什么书，接触过什么人之类的话。”
舒兰执笔练字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来了！标准的入职背景调查（背调）。胤禛果然动手了。是在怀疑她御花园那番表现是刻意为之？想查查她这个“乌拉那拉·舒兰”的底细是否真实。
“慌什么。”舒兰放下笔，语气平静，“四爷谨慎，大婚之前了解未来福晋的过往，再正常不过。咱们只需如常便是。”
她面上镇定，心里却飞快盘算：原主是个标准的满洲贵女，性情温婉，读书无非是《女则》《女训》，顶多有些诗词基础，绝无可能对《山海经》里的冷僻纹样如数家珍。这番背调，结果和她表现出来的“异常”，必然存在矛盾。胤禛会怎么想？
压力不仅来自看不见的调查，也开始以更具体的形式出现。
这日，舒兰正练习在正式场合下，如何在不同品级的宗室命妇之间周旋应对，宫里有位脸生的管事太监送来几匹新到的贡缎，是德妃娘娘赏赐，让未来四福晋先挑。
这本是体面事，但那太监话的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刁钻，问题一个接一个，语速又快，涉及宫中各位主位的喜好、往年赏赐的惯例等等，颇有几分突然袭击、测试她应变能力的意味。
舒兰立刻意识到，这恐怕不是德妃的本意，而是有人借题发挥，很可能就来自那位未来的“顶头上司”胤禛。他想看看，自己在面临突发压力和复杂信息时，会如何表现。
舒兰稳住心神，调动起前世应对难缠客户和突击检查的全部经验。不急于回答每个问题，而是先微笑着谢恩，态度不卑不亢，然后针对自己能确定的问题，给出清晰简洁的回答；对于不确定或敏感的问题，则巧妙地用“臣女年轻，还需多多向娘娘和各位福晋学习”等谦逊语带过，绝不妄加评论。
整个过程，语气柔和，姿态恭谨，但逻辑清晰，滴水不漏，既展现了良好的教养，又守住了分寸，没留下任何话柄。那太监最后也只能讪讪地了几句恭维话，告退了。
舒兰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必然会一字不落地传到某些人耳朵里。这像极了一场精心设计的“压力面试”，测试她的心理素质、应变能力和信息处理能力。
接连的“背调”和“压力测试”，让舒兰确认了一件事：胤禛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这种兴趣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他像一个谨慎的投资者，面对一个看似前景光明但背景存疑的项目，正在不遗余力地进行尽职调查。
晚间，舒兰独自对灯沉思。被动接招不是办法，她需要主动释放一些信号，来“解释”或者“合理化”自己的“异常”，引导调查方向。
她铺开纸，并未写什么敏感内容，而是默写了几首意境开阔、略带峥嵘之气的边塞诗，又夹杂了几篇文笔犀利、颇有见地的史论文章的片段——这些都是原主记忆中读过，但以原主性情绝不会深究、更不会公然表露喜好的内容。写完后，她看似随意地将其放在书案显眼处，并未刻意收藏。
第二，她又“无意”间对云珠感叹：“往日只觉得诗词风月美好，近来病了静养，翻看些杂书，倒觉得前人经世致用的文章，字里行间别有乾坤，可惜身为女子，难以深究其妙。”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心翼翼地塑造一个新的人设：一个原本温婉的大家闺秀，因为临近大婚、责任加身，开始主动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性情和眼界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微妙而合理的转变。她对冷僻知识的了解，可以解释为病中静心博览群书；她沉稳的应变，可以归因于责任感和紧迫感催生的成熟。
几后，苏培盛再次出现在胤禛的书房，低声禀报调查结果。
“爷，乌拉那拉格格府上旧仆皆言，格格自幼温婉沉静，喜读诗书，但所读多为女训闺阁之作。不过，近一两月，尤其是受赐婚后，格格的确向阿玛索要了不少经史子集乃至地理杂记类的书籍，常在房中阅读至深夜。其陪嫁张嬷嬷也证实，格格近来时常询问朝野轶事、地方民情，言谈间……似与以往略有不同。”
胤禛听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调查结果似乎合情合理。一个即将嫁入皇室、肩负管理职责的少女，产生危机感，主动拓展见识、磨砺心性，是得通的。这也能解释她为何能在御花园对答如流，在面对试探时沉稳不乱。
难道，她真的只是一块璞玉，在压力下开始绽放光华？而非他最初怀疑的，是乌拉那拉家精心培养、别有用心送来的棋子？
他挥退了苏培盛，书房内重归寂静。书案上，摊开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内容是关于八阿哥胤禩近日结交朝臣的新动向。夺嫡之势日趋激烈，他需要的是真正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盟友，而非一个空有家世、需要他分心庇护的花瓶。
这个乌拉那拉氏，究竟是一时的灵光乍现，还是真的具备他所期待的那种潜质？胤禛的目光变得幽深。看来，仅靠背调和间接试探还不够。他需要一场更直接、更深入的“终面”，来为这场评估画上句号。而这场终面的时机和地点，他已经有了打算。大婚之期，近在眼前了。
喜欢大清HR：我在四爷府搞KPI请大家收藏：(m.trxsw.com)大清HR：我在四爷府搞KPI唐人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