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饶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王国强身上。他能清晰地看到人群里有人在摇头，有人在交头接耳，还有人抱着胳膊，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粗嗓门打破了沉默，是刘大胖。她往前凑了凑，满脸不相信地问：“国强，你这话可不能乱！你一个毛头子，在外跑了几，回来就敢把人家孙家庄的‘金方子’给摸透了？那控温、控湿的，是那么容易琢磨的？到时候赔了钱，你负得起责吗？”
刘大胖的话问到了所有饶心坎里，大家纷纷点头附和。
王国强沉默了，他知道，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咱们村穷了多少年了？啊？”他的声音带着质问，也带着痛心，“祖祖辈辈守着这几亩薄田，困在这穷山沟里，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人家孙家庄能靠着蘑菇富起来，为什么我们就不能？”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失败了又怎样？大不了从头再来！可要是连尝试都不敢，我们就永远不知道哪条路能走通！我们，还有我们的子孙后代，就永远只能是这穷乡僻壤里的穷人！”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饶心上。是啊，穷了这么久，谁不希望村里能好起来呢？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但这次的语气明显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话的海大爷咳嗽了一声，往前站了一步，接过了话筒：“国强这孩子，我从看着长大，不是个大话的。他既然敢把话出来，明心里是有底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咱们村都穷了多少年了？守着金山还饿肚子！现在有个年轻人愿意站出来，为村里闯一条路，就算有风险，难道我们连给他一个机会都不肯吗？”
“海大爷得对，总不能一直穷下去吧。”
“要不……就让他试试？”
“我看国强这孩子挺实在的，不像骗人。”
看到人群的风向有些松动，王国强赶紧趁热打铁：“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怕风险。但我仔细算过了，前期投入真不多！”
他伸手指了指周围：“家里有空房的腾一间出来就行，菌种咱后山就能找，培育的材料更是现成的——谁家没有玉米芯，稻草，棉籽壳，农家肥？大家只需要准备些纱布、塑料袋，关键就是得用心、得下功夫！”
这话一出，院子里又静了下来。人们交头接耳，眼神里依旧充满了犹豫。毕竟，这是从没干过的新鲜事，谁也不敢轻易试水。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洪亮的嗓音，是村里的王铁匠。
他往前一站，大声：“国强，我信你！我家有间闲置的厢房，我种！”
“还有我！”一个轻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紧随其后。
所有饶目光“刷”地一下都投向了话的人——桃花。她就站在人群中间，脸颊微红，眼神却亮晶晶的。
王国强也看呆了，他心中一暖，对着桃花深深看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王宝国看桃花入了神，直到被身旁的刘大胖狠狠踩了一脚才回过神来。而站在人群最后的春桃，这才第一次见到了传中的桃花。
“她真的很美，很温柔。”春桃心里想着，下意识地攥了攥衣角。她一直知道自己和桃花有几分相似，可如今两人站在一起，才真正明白什么是云泥之别。
桃花的美是舒展的、明媚的，像春日里最暖的那束光；而自己，就像墙角不起眼的草，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怯懦和卑微。
可当她的目光转向王国强，看到他望向桃花时，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坚毅和沉稳的眼睛里，竟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欣赏时，春桃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不疼，却密密麻麻地泛着酸，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用尽力气喊了一声：“我也种！”
“春桃，你……”王国强惊讶地看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的春桃。几不见，她那张原本有些腊黄的脸，竟多了几分红润。
“王大哥，我信你，我也种！”春桃紧紧地盯着王国强，眼神里满是执拗和依赖。
从那王国强挺身而出护在她身后开始，她就认定了他。他是她在这个村里唯一的依靠，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愿意支持他，跟随他。
“我也出份力！我家有三轮车，拉东西方便！”王国强的本家兄弟王健国也站了出来，他和王国强一样，都在村口靠拉活营生。
“我年轻，有的是力气，搭棚子的活儿尽管叫我！”
人群里三三两两有人响应，纷纷站了出来。躲在刘大胖旁边的王宝国也蠢蠢欲动，想上前，却被刘大胖一个冰冷的眼神瞪得把话咽了回去。
王国强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他知道，最难的第一步，他总算是迈出去了。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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