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郡,鸡公山麓。
初夏的山林,草木葱郁,却被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浸透。
关羽一反常态,未穿他那身标志性的绿袍铠甲,只着寻常甲胄,手中也提着一柄再普通不过的朴刀。
刀刃上,血珠正顺着刀锋缓缓滑落,滴入泥土。
他身后,上百名士卒静静伫立,身上的衣物五花八门,多是些运粮队的打扮。
可他们站在一起,军形整齐,鸦雀无声,肃杀之气与这片山林格格不入。
山脚下,上百具尸体横七竖柏倒着,都是些黄巾余孽。
徐庶站在关羽身侧,同样一身普通甲胄,手里提着柄短剑,剑尖也染着几点猩红。
他目光扫过那些尸体,有的被箭矢洞穿,有的被刀锋斩断,最后落在那几个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正瑟瑟发抖的降卒身上。
“可惜了。”
徐庶轻声开口。
关羽闻言,那双丹凤眼微微一抬,刀锋在衣甲上随意地蹭了蹭,擦去血迹。
“元直先生可惜何事?这些乱党,死不足惜!”
徐庶摇了摇头,指向几名被绳索捆缚,瑟瑟发抖的黄巾降卒。
“贼首袁綝已伏诛,刘辟部众亦被击溃大半。然而,此番大乱,其根本并非这些被裹挟的百姓,而是那狡猾的刘辟。”
他看着那几个抖如筛糠的降卒,眼神锐利。
“方才审问,刘辟早已带着心腹,混入深山,想来已借地利遁逃了。”
关羽闻言,眉头微蹙。
“竟有此事?”他声音沉闷。
“区区鼠辈,即便遁入山林,又能逃到何处?”他手中刀一紧,“关某愿率部追击,不斩刘辟首级,誓不回许都!”
徐庶却伸手拦住关羽。
“将军,稍安勿躁。”
徐庶却伸手,轻轻按住了关羽准备抬起的手臂。
“刘辟此人,虽为黄巾余孽,却也曾是汝南一霸。其对山区地形,熟悉异常。此刻身无士卒,混迹乡野,便如泥牛入海,追之无益,反耗我军心力。”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远方连绵的山脉。
“鸡公山深处,人迹罕至,若无向导,数日难寻。况且,刘辟身边已无兵马,即便是逃走,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徐庶的目光,又转向身后的几百军士。
“此番平叛,吾等已连日奔波,士卒疲惫。强行追击,不仅劳而无功,反可能遭遇伏击,得不偿失。”
关羽收回目光,落在徐庶脸上。
他不得不承认,徐庶所言句句在理。
自奉命随徐庶南下以来,他亲眼见证了这位“军师”的才干。
无论是最初兵贵神速,奇袭平舆;还是后来分化瓦解叛军,攻心为上;乃至今日在这山林中设下的精准伏击……
徐庶的计策,总是那么恰到好处,既稳妥又凌厉。
尤其是在厮杀之中,徐庶镇定自若,调度有方。
甚至在几处激战时,他也能手持短剑,亲自斩杀黄巾乱兵,其胆魄,丝毫不逊于寻常武将。
关羽原本以为,徐庶不过是一介有些谋略的文士,自己只需刀锋所向,便可破担
可这一路行来,徐庶的“有勇有谋”,着实让他这个傲视下的汉子,打心底里服气。
特别是这次,那刘辟躲在山里不肯出来,徐元直便想出这假扮粮队,引蛇出洞的计策。
起初他还觉得此法不够磊落,可结果却是奇效。
看看自己身上这不伦不类的打扮,关羽心里那点别扭,早已被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冲刷干净。
“元直先生高见。”关羽沉声开口,语气中最初那份倨傲已然不见,全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刘辟此贼,暂且由他。汝南之乱已平,袁綝伏诛,叛军尽灭。我等也该回许都复命了。”
徐庶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正是此理。”
他随即转向一名士卒,吩咐道:“去知会满太守,就叛乱已平,剩下的收尾之事,便交由他处置了。”
“诺!”
那士卒领命,飞奔而去。
……
夜色如墨,杜氏津渡口。
黄河水在黑暗中奔涌,发出沉闷的轰鸣。
韩猛勒住缰绳,战马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他身披重甲,手按刀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扫视着河对岸。
那里是曹军的控制区,一片死寂,连个鬼火都没樱
“曹贼不过如此,簇连半个人影都没。”
韩猛嗤笑一声,回头看向身后。
两千精骑早已整装待发,马衔枚,蹄裹布,肃杀之气在夜色中蔓延。
这是袁绍麾下最精锐的骑兵之一,也是他韩猛安身立命的本钱。
这一次,他要在曹操的肋骨上狠狠插上一刀。
“韩将军,时辰未到,何必如此心急?”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蒋奇骑着一匹杂色马,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一千步卒,队列松松垮垮,不少人还倚着兵器打盹,与韩猛那严整的骑兵阵列形成了鲜明对比。
韩猛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蒋奇是审配的人,主公派他来做什么“后应”,分明就是审配安插在自己背后的钉子,名为策应,实为监视。
“兵贵神速,你懂个屁。”韩猛冷冷地怼了回去,“等你翻到吉时,曹军早就将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蒋奇也不恼,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韩将军勇冠三军,自然是百无禁忌。只是主公有令,命某为后应。这渡河之事,总得稳妥些。万一对面有埋伏,将军这两千精骑一头扎进去,若是折了,审配大人问起来,某可不好交待啊。”
“埋伏?”
韩猛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马鞭指着黑漆漆的对岸:“前几日斥候早就探明了,杜氏津方圆十里,连个曹军的鬼影子都没有!于禁那厮在原武屯着,离这儿还有几十里地!等他知道老子过了河,我早就把曹操的粮草烧成灰了!”
“那是自然,韩将军威名远扬,于禁儿定是闻风丧胆。”蒋奇嘴上捧着,语气里却全是敷衍,“既然将军如此笃定,那便请吧。某这一千弟兄,就在这岸边给将军……‘压阵’。”
他特意加重了“压阵”二字,其中的嘲讽意味,傻子都听得出来。
韩猛冷哼一声,懒得再跟这阴阳人废话。
他猛地拔出腰刀,刀锋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寒光,直指长。
“传令!”
“登船!借夜色渡河!”
“渡河后避过探哨,绕道东南,明日明,便可袭其粮道!”
命令传下,岸边的芦苇荡里,一艘艘早已备好的渡船被推入水郑
两千骑兵,人牵着马,井然有序地分批登船。
木浆划破水面,发出轻微的哗哗声,船队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向对岸。
韩猛立于船头,任由冰冷的河风吹乱他的鬓发。
他心中憋着一股火。
郭图那厮在主公面前巧言令色,总想压着不出兵。
若非许攸军师据理力争,这次立下不世之功的机会,哪能轮得到自己?
这次,一定要打得漂漂亮亮!
至于蒋奇那个废物……
韩猛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北岸,嘴角咧开一丝冷笑。
等老子立了大功回去,看你这只会叫唤的狗,还能不能在审配面前摇尾巴!
北岸,蒋奇看着渐渐消失在河心的船影,脸上的假笑瞬间垮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
“将军,咱们真就在这儿等着?”一个副将凑上来,声问道。
“不等还能干啥?”蒋奇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这韩猛就是个急着去投胎的短命鬼,咱们可不能跟着他去送死。”
他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打了个哈欠。
“传令下去,找个背风的地方扎营!把眼睛都放亮点,要是对岸火光冲,咱们就……扯着嗓子喊两声助助威。要是韩猛那憨货被人打得屁滚尿流地逃回来,咱们再看着办。”
副将愣了愣:“那……要是他真胜了呢?”
“胜了?”蒋奇怪笑一声,“胜了我等自然也是支援有功!自有审大人周旋,又何必担心?”
河水滔滔,将两支貌合神离的军队隔在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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