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蝉鸣透过层叠的枝叶，在清源侯府的花园里织成一片慵懒的声网。凉亭下，李丽质斜倚在铺了竹席的石凳上，纤纤玉指正轻触着面前那个泛着幽光的“神物”——手机。屏幕上映着她专注而略带笑意的脸庞。那块作为她嫁妆之一带来的太阳能充电板，正安静地躺在亭角的石桌上，吸收着充沛的阳光，为其内的“世界”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自从嫁入侯府，李丽质便对这个能容纳万卷书、演绎百态人生的“匣子”产生了浓厚兴趣。林昊穿越前为了打发时间下载的海量和影视剧，成了她窥探另一个世界、理解自己夫君来历的独特窗口。此刻，她正读着一部名为《意外穿越大唐，李世民乐疯了》的，书中那些夸张又带着几分贴切的描写，尤其是对自家父皇性格的某些“艺术加工”，常常让她忍俊不禁。
“咯咯……”又是一阵轻快的笑声溢出唇边，她连忙以袖掩口，眉眼弯弯如新月。书中正写到“李世民”得到现代知识后，抱着土豆种子傻笑的情节，让她既觉荒诞又感亲切，因为她亲眼见过父皇手握高产粮种时，那努力维持帝王威仪却依旧掩不住眼底狂喜的模样。
正当她沉浸在故事中时，亭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李丽质立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迅速按熄了手机屏幕，将其心地放在一旁，然后缓缓起身。她身着淡雅的夏装，裙裾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如同池中初绽的芙蕖。
“夫君回来了。”她迎上前，声音温婉，带着自然的关切，“今日国子监授课可还顺利？那些学子们……可还听话？”她一边着，一边自然地伸出手，想替林昊解下因乘车而略显闷热的外袍。
林昊看着妻子在满园绿意中向自己走来，心中那份因课堂见闻而生的沉重，顿时被一股暖流冲淡了不少。他握住李丽质伸来的手，微微一笑：“有劳夫人挂心。课嘛，还算顺利。”
两人携手走入凉亭，早有眼色的侍女奉上了解暑的绿豆汤和几样精致的点心，然后悄无声息地徒远处等候。
“只是顺利？”李丽质心思细腻，察觉到了林昊眉宇间一丝未曾完全化开的凝滞，她将一盏绿豆汤推到林昊面前，“妾身看夫君似有心事。莫非是那些学子顽劣，不服管教？”她所知的长安高门子弟，确实不乏眼高于顶、桀骜不驯之辈。
林昊摇摇头，呷了一口冰凉的绿豆汤，甘甜沁入心脾，驱散了几分暑气。“那倒不是。青雀听得极为认真，还第一个解出了题目。大部分寒门学子也甚是专注，求知若渴。”他顿了顿，目光投向亭外摇曳的竹影，脑海中又浮现出王珩心翼翼收起纸张的那一幕，“只是……今日看到一些事情，让我感触颇深。”
“哦？何事能让夫君如此挂怀？”李丽质好奇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我今日给学子们发纸演算，见一寒门学子，名为王珩，他将新发的纸仔细收好，却拿出几张写满旧字的皱纸，在边角空白处计算。”林昊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课后我问他缘由，他，新纸珍贵，要留着抄录重要经义，不敢轻易浪费。”
李丽质闻言，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与同情。她生于皇家，长于深宫，虽备受宠爱，却也并非不知民间疾苦。尤其是与林昊成婚后，听他讲述过后世知识普及、纸张书籍唾手可得的情形，更让她对当下寒门求学之艰难有了更深的认识。
“一张纸，于我等或许不算什么，于他们，却需反复利用，惜之如金。”李丽质轻叹一声，“妾身记得，幼时在宫中习字，若有纸张书写不当，便被内侍收走弃之，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如今想来，实在是……太过奢靡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反省。
“是啊，”林昊握住妻子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凉，“知识本应是通往未来的钥匙，但现在，承载知识的纸张本身，却成了拦住许多饶第一道门槛。门阀世家垄断经义典籍，一部分靠的是家学渊源，另一部分，何尝不是靠着寒门难以企及的财力物力？连纸都用不起，又如何能与他们竞争？”
李丽质沉默片刻，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所以，夫君是想着，要改良这造纸之术？”她与林昊相处日久，深知自己这位夫君的思维模式，见到问题，首先想的便是如何从根源上解决。
林昊有些惊讶于妻子的敏锐，随即释然一笑：“知我者，夫人也。确有这个想法。活字印刷之术，父皇已秘密测试成功，若能配上廉价易得的纸张，双管齐下，假以时日，何愁知识不能普惠于民？何愁寒门再无晋身之阶？”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灼热的光芒，那是一种看到目标、找到方向的振奋。
李丽质看着丈夫眼中熟悉的神采，知道他又要开始为那个宏伟的“大唐崛起”蓝图添砖加瓦了。她心中既为他的志向感到骄傲，又不禁生出一丝柔情与关牵
“夫君志向高远，心系万民，妾身敬佩。”她柔声道，“只是，此事亦需循序渐进。造纸之术传承已久，若要改良，恐非易事。夫君可有头绪？是否需要妾身做些什么？”她虽贵为公主，但在林昊面前，始终将自己放在妻子的位置，愿意为他分忧解难。
林昊心中暖意更盛，笑道：“头绪是有些的，后世……嗯，在我来的地方，造纸的原料和工艺都已大大改进，成本极低。我可以先画出些图纸，列出可能的改良方向。至于帮忙嘛……”他顿了顿，看着妻子，“或许还真需要夫人动用些关系，帮我打听打听，如今长安乃至京畿之地，有哪些技艺精湛的造纸工匠，最好是家境清贫，但为人踏实肯钻研的。”
“这个容易，”李丽质嫣然一笑，“明日我便让府中管事去办，或者……我亲自入宫一趟，向母后讨个主意，她掌管内廷，对各处工匠应更为熟悉。”
“如此甚好！”林昊抚掌，随即又想起一事，打趣道，“方才我进来时，见夫人对着那手机发笑，可是又看了什么有趣的故事？”
李丽质脸上飞起两抹红霞，带着几分被人撞破心思的娇羞：“不过是些荒诞不经的戏言罢了，父皇得了……得了土豆，便乐得忘乎所以，实在夸张。”她嘴上这么，眼中却还残留着未尽的笑意。
林昊哈哈一笑：“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嘛。若父皇知道后世之人如此编排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亭中充满了温馨融洽的气氛。窗外的蝉鸣似乎也不再聒噪，化为了夏日午后悠长的伴奏。对于林昊而言，家的温暖和妻子的支持，是他在这千年之前的大唐，能够坚定前行的重要力量。改良造纸术的计划，就在这寻常又不寻常的午后，于清源侯府的花园凉亭里，悄然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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